接过这一大托盘棺材的乔倚嫣价值连城的玩意儿从没少见,但那会儿还真有些懵了。
民间拿这种饰物或摆设用的小棺材相赠,颇有祝人“见棺发财”或“升官”的好喻意,
咱们的荣威帝一赏还连赏十件,是要她这个“一品诰命夫人”继续发财兼升官吗?
是说“一品诰命”都到手,完全碰顶了,她这个“妻凭夫贵”的官还能升哪儿去?
“皇上说,将军夫人……啊,老奴得改改口,称您一声定远侯夫人。”八成见她一脸纳闷,卓昔年掩唇一笑,压低细嗓好心地解释。“皇上说啊,夫人您是一等妙人,哭棺那样的活儿都能操办得那般细致,若非皇上早知道底细,都要信得真真的,跟着哭呢。”
闻言,一旁听旨的萧陌眼角、额角加头皮都又抽搐了。
那日偷溜成癖的青年帝王在他面前喃喃着要好好奖赏乔大小妲,没想最后是赏这一托盘的棺材……这种奇诡恶趣,他不禁又想把帝王枭首了事。
岂料乔倚嫣笑得见牙不见眼,脆声道——
“谢皇上圣恩。这是‘升官发财、十全十美’呢,皇上的期许,臣妇不敢不遵。”好啊,她这算是“奉旨发财”吧?不发可就抗旨了!
呵呵,敢情好,以后有御赐的这些玩意儿在,乔家赚得满盆满钵,也不怕那些酸腐言官们说话。
“吾皇万岁万万岁!”她喊得山响,很给面子地磕头行大礼。
宣旨结束,待行军大都统府里黑鸦鸦跪成一片的人全都起身,卓昔年往前两步将圣旨交到萧陌手中,保养得宜的斯文面庞对着新晋的定远侯夫妇扬开浅笑。
“侯爷此番立下不世战功,当可为天朝新世家的开代家主,皇上在帝京相候,就等着老奴随两位贵人启程进京,侯爷奉召进京献俘,皇上还就想让当初不看好您亦不看好他的那些宗室和臣工们瞧瞧,皇上与侯爷是如何君臣一心,创我朝盛世。”
乔倚嫣此时已将皇上赏赐之物仔细交给芳姑姑和素心、丹魄两丫鬟捧着,一扬睫便捕捉到萧陌又在隐隐抽动的眼尾眉角,忽地有种想法,莫名就觉这位荣威帝像是个挺会闹腾的,唔……可能会也颇爱演,嗯……萧陌长年来倍受其偏爱和青睐,肩上压力定然不小。
然后自个儿再想想,来到他面前,她也挺会闹腾,也满爱演,后来冲着他摊了牌,说,就是觉得“喜欢”了,想“以身相许”了……她的偏爱和青睐是否也变成无形巨石重重压在他肩上?
自那日她把脸皮踩在地上对付他咄咄逼人的质问,到今日已过去十来天。
这些天他就驻军大营和大军屯堡这儿两地跑,但较多时候是待在驻军大营那边,还把从她手中“夺走”的蒙刹细作拎到俘虏营审问。
若回到大军屯堡这座行军大都统府里,他总面无表情,给他什么吃什么,安静任人伺候,三拳都打不出个闷屁。
但她已好几回逮到他在偷觑她,而且只要被她逮到,他目光立时挪开,她都不晓得家里这位大将军侯爷到底怎么想?
不过不打紧,反正她破罐子破摔,他想怎样都成,只是若想摆脱她,那万万不可能。
认命吧我的大将军侯爷!
噢,等等,眼前不正是个让他彻底认命的好机会吗?
萧陌抿唇无语,倒是给了乔倚嫣绝佳的插话时机,她颔首笑道——
“有劳卓公公前来宣旨,这一趟从帝京远道而来,途中诸多不便,定然极其辛苦,还请公公在这行军大都统府里好好休息几日,待养足精神再回程。”一顿,眉眸忽染颜色,略腼腆又说:“卓公公来得实在太巧,三日后恰是侯爷与妾身的成亲礼,公公能来观礼,那当真是太好了。”
此话一出,她身畔的萧陌浑身一僵,怔怔调头看她。
卓昔年却是微瞠双目,不明就理般眨了眨,掀唇问:“侯爷与夫人的成亲礼……不老早行过了吗?”
乔倚嫣带笑叹息。“可不是吗?但那时我家大将军侯爷虽非真的中箭,命悬一线倒是真得不能再真,妾身当时以‘冲喜’为名嫁进来,拜堂都不见新郎官的影儿呢。如今他算大好了,总要闹着他再成一次亲。”说着,她妙目瞟向一脸含霜罩雪般冷酷、实已彻底僵化的萧陌,模棱两可软软笑问——
“嗯……这位定远侯大将军,当日既是无语,那便是认罚了吧?既然认罚,此际可还有丝毫异议?”
“……认罚?”卓昔年两耳攫获到有趣的字词,修整得漂漂亮亮的乌眉不禁挑高,一脸的兴致盎然。
“就是我家大将军侯爷他唔唔……我的小名儿他都不唔唔唔……”
卓昔年这会子不是两眉挑高而已,而是两颗眸珠都快瞪将出来!
萧陌全然凭本能动作,长臂一探将那胡乱放话的姑娘家拘在身侧,随即一掌覆盖过去,俐落地掩了她半张娇颜,留着两鼻孔洞让她呼吸,堵实了她的嘴不让泄底。
乔倚嫣不说话了,但贝齿一张干脆咬住他的掌心。
萧陌没有哼声,因为掌中全是厚茧半点不疼,却是……湿湿热热又刺刺麻麻,直往心窝里钻。
“噢,噢噢……我的天爷啊,没想到侯爷竟有这般淘气的一面,整着自个儿的媳妇儿玩呢。”卓昔年挥着洁白巾帕掩唇,忍不住笑,目光直往他们俩脸上挪移。“见侯爷与夫人闹得开怀,比起别人的两小无猜还亲昵率真,足可说这桩‘冲喜赐婚’实是皇上圣明啊!”
“卓公公唔唔唔……”乔倚嫣认真甩头,但甩不开男人覆嘴的大掌。
“三日后,本侯与夫人将再次行成亲礼,请公公前来一观,代皇上为我俩证婚,实为无上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