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不作声地回了班级，没等其他人做出反应就拿了手机揣兜里下了楼。
学校安静，上体育课的班级也已经早早地到了田径场，教学楼这边只有鸟雀的声音明显。
裴舒往小林子里走，穿过枝叶，坐在了亭子里。
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守着这个家，家里却只有她一个人了。
裴舒拨了个电话出去。
铃声是裴霁唱的那首歌。
嘟嘟嘟……
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来。
“喂？姐，你下课了？”
“没呢，浅逃一下，”裴舒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回来嘛，什么时候腾出时间了就赶紧的。”
“哦吼，姐你是不是想我了！”裴霁嚷嚷道。
“想呢想呢，想死了，”裴舒说，“明天的话你来得及嘛，上次回来就整天找这个找那个结果全在那边没带回来，你整理仔细点，我可不给你买双份的。”
“我有那么丢三落四吗？”裴霁不服，“没带就各家各户去做客，总能整到几样。”
“行，那明天见。”
“明天见明天见。”
裴舒松了口气，坐了一会准备回去，就看见江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正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等她看过来才挑了一下眉。
“回去了？”江祁没有半点不自然，问道。
“昂，”裴舒说，“你也回吗？”
“回。”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后，裴舒看着前方道：“老王找我换位子来着。”
“换吗？”
“换，他觉得我坐后面太容易转移注意力了，而且我度数好像加深了，他让我去前排。”
“哦，那我……”“你跟我走不？”
开玩笑，哪有把江祁拱手让人的道理，她是什么人啊，她小霸王！
江祁有些惊讶，但是他回答得很快：“我刚想说呢，走啊，我坐第一排，你坐第二排。”
“呦，挺自信，不怕我超过你啊？”
江祁耸了耸肩：“你超过我还远着呢，但是许孟怡超过你可是拍马的事儿，等下不要我坐稳第一排，你被挤没了，那我还孤立无援呢。”
“……我靠，你看热闹呢，”裴舒忍不住道，“激将法在我这不好使了，你他妈给我收回去。”
江祁笑得不行：“好好好，收回去了收回去了。”
“你怎么就孤立无援呢？”
“还说呢，给人掐花还讲究有始有终呢，不知道谁半路跑路了。”
“自己不会掐？”
“我掐了你干什么？”
裴舒理智道：“我本来是没这事儿的，现在搞得谁都怀疑咱俩有点意思。”
江祁很想扶额：“那你觉得咱俩目前有意思吗？”
“没有。”
“……那不就好了，”江祁说，“没意思才能掐得行云流水啊，有意思那不得先想七想八再行云流水吗？”
这样吗？她那应该不算想七想八吧？
“暗恋的话就更加了，会纠结难过吃醋又想要靠近。”
“……”
是，这样，的吗？
裴舒有些纳闷了，偏偏江祁又问了一句：“你说是吗？”
“……”裴舒反问道，“你这么懂，有经验？”
“……”
谁也没得到答案。
第32章
二模考完后看着换完位子仍然坐在自己前面的江祁，裴舒觉得她和江祁的关系好像在变清晰。
什么都能提出来解决，不是我惯着你就是你顺着我，比她跟付临安的相处还流畅。
所以在老王通知要明天要拍毕业照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说：“我想跟你一起拍，要不你站我边上？”
“不对……你太高了，”裴舒皱着眉说，“我也撑不高，那就前后吧。”
江祁点点头，揪起裴舒的二模卷子就给她分析起劣势来：“毕业照一起还不够，你现在有什么目标吗，或者感兴趣的专业？”
“专业的话有一点，”裴舒说，“目前还不成熟，等成熟了再告诉你。”
“那你有什么想考的学校吗？”
“你呢？”
“我想考a大，学法。”
“a大啊，”裴舒摸了摸下巴思考着，好一会才道，“那我可能够呛。”
“你聪明得要死，”江祁笑了起来，“考肯定是考得上的，但我觉得吧，你不一定要跟我考一个学校。”
裴舒等他的后话。
“如果你现在也什么目标都没有，大可以冲着我去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最好的那个，”江祁说，“但要是清楚想干什么了，选将这个专业作为优势专业培养的学校更好。”
“当然，要是你想选的专业正好是a大的优势专业当然最好了。”
裴舒盯着江祁的眼睛看，忽然抬手将他的领子揪正了，说：“冲你这句话，我死也要跨进b大的门。”
“决定了？”
“嗯哼。”
她想学的专业在b大更有优势，但其实她现在的成绩进几百里之外的c大更有把握些，如果可以考出来，齐名的a大和b大之间她更倾向b大。
虽然写着同一个愿望的木牌子还在窗外同高度的树上荡着，但那是在她没目标的时候，再怎么想跟江祁一起考大学她也不是会放弃自己想法的人。
那就考到他对面去。
近水楼台照样是近水楼台，什么都落不下。
拍毕业照算是这个学期极少数可以放松的活动了，教室里嗡嗡响着，几个男生在外面观察轮到的班级并实时给予汇报：“八班了八班了！”
一班每周二都有雷打不动的小测，老师提前跟年级长说了声，所以拍照的时候班级顺序就从后往前轮。
他们刚收卷，班里的女生就迫不及待地掏了化妆品出来打扮。
张栗好死不死地往裴舒嘴巴上抹了道口红，以至于她现在处于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大口喝水的伪淑女阶段，看得江祁直笑。
“我说，”裴舒翻了个白眼，“我被封印了你至于这么开心？”
“不笑白不笑，”江祁笑了会认真说，“你挺白的，这色号跟你挺搭，好看。”
裴舒礼尚往来地竖起了大拇指：“你也帅。”
下去排队等着被安排的时候，裴舒拽着张栗站在了女生的最后几个，她们身高够，排在女生的最后一排后面站的就是男生。
那接下来就要靠江祁发挥了。
裴舒给江祁打眼色，那人胸有成竹地冲她一点头便没再动弹过了。
本着对江祁的信任，裴舒就放心地跟着老师的指挥往前走。
他们这届的校服不太好看，落了个偏暗的红色，比起上一届的蓝色和下面一届的白色，他们的丑得出奇，穿了三年嫌弃了三年。
但今天大家都整整齐齐地穿好了校服。
学委拿着签字笔怼到裴舒面前：“快快快，就差你们了，签上你们的大名！”
裴舒接过笔十分不好下手：“签前面？是后背不够宽阔吗？”
“拍后背的话我脸不要了？”学委反问道。
“……有道理，”裴舒在他衣服上签了个歪歪斜斜的名字然后在学委肩膀上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以后拿出毕业照，你一定是最精彩的那个崽。”
“不不不，”学委否认道，“还是不如你们。”
裴舒当他是在客气。
她拉着张栗站上了后排的椅子上，后面两排桌子是给男生站的。
余光中江祁在后面跟着走，路过裴舒的时候他抬头冲她眨眨眼，然后跟裴舒边上的男生非常有默契地换了个位子。
裴舒：“……”
边上一米八带来的压迫感和存在感太强，有点受不住。
摄像师在前方冲老王奇怪道：“这么高的男生怎么站这么前面？”
老王不想说话，但他还是说了：“江祁，你蹲下点！”
“好！”
中气十足，理直气壮，臭不要脸。
难得感受江祁的无赖气息，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候。
裴舒嘴角的笑意根本压不住。
还说没关系！
还说没关系！
这个说没关系，那个说没关系！
有种换位子不要追过去啊，有种拍照不要巴巴地跟过去啊！
老王这回是半点不信这俩人的鬼话了。
江祁提了提裤管微微蹲下了点，然后看着边上的裴舒有些愣：“你垫增高鞋垫了？”
“我需要吗我，”裴舒矮了下去，“垫个脚的事儿，省得你蹲不住。”
“我谢谢你。”江祁说。
后面的男生嗡嗡地说着话，跟江祁换了位子的男生已经插进了合适的位子。
徐聪在后面张望了会，硬是挤到了张栗后面：“我不管，留念的事儿我也要争取。”
张栗被他挤得差点掉下去，偏头张口就骂：“你再用力点，你留念，我影都留不下！”
全班笑成了一团，男男女女关系好但身高差得远的都有些蠢蠢欲动，成绩最好的一班反而变成了最难搞的。
老王重重地咳了一声，坐到了老师的座位上说：“等会叫李老师给你们拍，爱怎么站怎么站。”
“好！”
这大概是摄像师今天拍的笑得最灿烂的一张毕业照了。
拍完规矩站姿的照片，摄像师就收拾东西走了。
江祁回了办公室拿了早就准备好的摄像机过来，李老师笑呵呵地接过去：“好了好了，动作快点啊，就给你们十分钟瞎拍，等会还要上课。”
裴舒直接拉着江祁张栗跑到了前排，这回也不怕脏了，拍拍衣摆就盘腿坐到了地上。
张栗回头道：“徐聪！”
“来了来了，”徐聪拉着学委，学委后面跟着几个高个子的男生女生一个坐在了前排，反而是个子比较娇小的全蜂拥到了桌子上。
李老师对老王说：“你们班可以啊，矮的想后排，高的想坐着，思想挺默契。”
“什么你们班，你没教过啊？”
“哎哎哎，我们班我们班，”李老师催促道，“快点过去，中间那空一看就给你的。”
“准备好了吗？”
“好了！”
“那好，三，二，一。”
“高考快乐！！！”
“准考证，橡皮，身份证，0.5的黑笔和笔芯，填涂笔……姐带齐了没带齐了没？”
“齐了齐了，你都唠无数遍了，”裴舒将文具袋拉链拉好冲厨房里忙碌的蒋嫂说，“嫂子，不用太多，多了犯困。”
“我做了你就看着吃，吃不完带上，只要还没进考场就不怕饿着。”
“行行行，蒋哥呢？”
“在检查车子有没有问题呢，昨天刚加满了油。”
裴舒笑得不行：“到底谁考试啊，你家小混蛋要吃醋了。”
“吃吧吃吧，吵着要来，我嫌他烦，提前一个小时丢幼儿园去了，哎江祁呢？别睡过头了，快去叫叫！”
裴霁主动道：“我去我去，姐你坐着等吃。”
“正巧了，那些东西你再跟他念叨一遍。”
“奶奶去山上给你们求了签，上上签，肯定能考好，这庙很灵的。”江奶奶从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两个平安符，“顺顺利利。”
江祁皱着眉收下了：“这你现在的身体哪吃得消？”
“哦哟，老婆子健朗得很，瞎担心什么呢。”江奶奶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应了裴霁跨门而入的叫唤，“来了来了。”
她颤颤巍巍地往外走，笑呵呵地牵着裴霁回头道：“心诚才灵啊，快吃早餐了。”
在蒋嫂的一再掌握下，两位考生吃的速度一降再降，好容易安安全全地吃完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热热闹闹地送下了楼，楼上楼下的住户纷纷探头出来：“考了？加油啊！”
“呦，俩孩子东西带齐了没啊，每年都有丢身份证的呦。”
“别虚啊，就考，考完了就自由了！”
车开出好一段，声音才渐渐消下去，蒋嫂扶着江奶奶往楼上走：“晚上老蒋会去接的，全须全尾送回来。”
“小祁幸运啊，能遇见你们这些人，”江奶奶抹了抹眼角，站在楼梯上休息了会才继续走，“好啊，好啊，念想多了。”
“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瞧着您身体……”
“小祁前几天才带我去看过，人这把年纪了很正常，没事没事，”等走到家门口江奶奶摆摆手拒绝了蒋嫂的照看，“我去睡会儿就行，你忙。”
他们不是自己去考场，学校安排了校车接送，俩人还是觉得跟大家伙一起更热闹。
在教室复习了会儿高三教学楼就喧闹了起来，熟人见了面必说一句高考顺利。
裴舒喝了口水跟老四对望一眼，咬着牙不知道第几次开口道：“高考顺利。”
“你们老实说，是不是想说死我然后继承我的分数。”
“被你发现了！”老四哈哈大笑了一声，在裴舒动手前就跑没了影，“高考顺利啊！”
第33章
一辆校车载着一个班级依次出了校门，老王站在前面维持好秩序讲着等会要注意的事情，裴舒打量着窗外。
不少家长都请了假站在门口等，见到一辆车出来就找寻着自家孩子的身影，等到他们班的车出了校，她瞧见蒋哥的车还停在门口。
也不知道他们看不看得见自己，她下意识挥了挥手，回应她的是两声喇叭。
出了拐角又行驶了一段，江祁扶着裴舒的椅背站过来看着窗外道：“他们跟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