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到田甜了吗?”应铮锐利的目光看着面前的老警察。
“我们去了田威家里,她闺女蒙着脸,说是受了惊吓不能见人。身高胖瘦都差不多,我们就认定了是他闺女。”
“那就是你们不能确认?”应铮的语言太过犀利。
老警察搓搓手,有些小心地说:“您别介意,我说句实话。那姑娘消失了再回来,遭受了什么咱谁也不知道,我们也不能硬凑着非要人家露出脸。
而且田威那么大姑娘没了,他肯定是最难受了,我们认错他也不会认错。更何况,田威家几代人了都住在这县城,他不是坏人,他没必要拿这事唬人。”
应铮从这只言片语中明白了,人们的惯性思维从来没有想过偷梁换柱。
而且女儿的事情当事人永远在苦痛。所以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大煞风景地去探究这件事情的真相。
而在木已成舟之后,些许的流言也只会在坊间流传,于法律上已经触动不了什么了。
“那场车祸还有什么资料吗?”应铮问另一个警察。
“一直是个悬案。”这个警察年纪不大,不过能力出众,很有情怀。
“你们当时的嫌疑人都锁定了谁?”应铮又问道。
这时,年轻的警察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显然这个案子也是他的一个心病。
“我们锁定的嫌疑人太多荒唐,所以一直没有进展。现在,更难有进展了。”他叹了口气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案子收尾啦。
第28章 、念奴娇(20)
“荒唐?”这个年轻的警察用了一个非常的奇怪来形容当时怀疑的人。
“对。因为这案子一直没有什么线索,我们挨家挨户地走访,县城就这么大,总是有些人是有怀疑的。”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是最后根据所有的排查,我们得出的结论是田甜。”
“田甜?”应铮刚刚已经在想这种可能性,他低低重复了这两个字。
“对,可是田甜当时哭的很伤心,甚至是昏厥,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审她。而且我们没有证据,没有任何证据。
仅仅根据排查得出的交叉嫌疑人。而且这个嫌疑人还是死者的女儿,这个事情实在没有办法解决。”
应铮点头,这种事情向来是最难办的,任何时候人们都不会倾向于孩子杀死父母,父母杀死孩子:“你们没有审她?”
年轻警察摇摇头:“我们套过她的话,她答的没有什么问题,这件事也就没办法了。”
至于现在,田甜已经死了,这件事跟她有没有关系,更是没有意义了。
应铮冲年轻警察道谢,又冲着派出所所长问起另一件事:“您知道最近新开的那个念博物馆吗?”
“知道。我还带着孩子去看了,那么大汽车模型,还有万花筒,小孩喜欢的不得了。”所以四十多岁,孩子十岁。
“那您知道那房子是谁的吗?”应铮和顾盼之前就有答案,但还是需要来佐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这我就不知道了。”所长摇摇头,“那房子属于住宅区,私人住宅区,而且外面没有改造,里面是什么样子全凭人家房主高兴。”
“那您这里可以查户主吗?”应铮这么问了,所长也没有推辞,让年轻警察去查一下。
“这房子有什么问题吗?”毕竟干了这么多年警察,敏感度还是有一些,所长在年轻警察出去后悄悄问应铮。
其实也不是悄悄,顾盼还坐着,老警察还坐着,所谓的悄悄也就是过个样子。
“我们怀疑这房子是田甜的。”应铮说出自己的猜测,“您记得这博物馆什么时候修好开放的吗?”
“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时间不久。就是有一天人们路过的时候看到这里可以进去玩,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就都知道了。”
所长和应铮一问一答,聊完这件事又聊点别的,不一会儿,年轻警察回来了。
“户主是田甜。”他对于这个结果十分意外,一进门就急匆匆告诉几人,“过户时间不过一年。”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应铮和顾盼并没有开心的感觉,他们甚至于没有什么感觉,应铮点点头,对着所长说:“我们也怀疑田威夫妇的死跟田甜有关,您可以去博物馆搜查,说不定能够找到证据。”
所长点头应是,应铮又和老警察开始聊起来。
虽然现在大致可以肯定田甜杀害了田威夫妇,但是寻求不到杀人动机,按照他们查这个案子一路下来的情况,这个杀人动机应该就和田甜想要真正让他们查的事情有关,也就是那件16年前发生在清乐县的案子。
“田威平常是什么样的人?您想起来什么随便说说就行。”
“田威啊,他这个人精瘦,脑子活泛,门路多。在县城里生活过得算不错了,而且就一闺女,压力也小。
不过他心大,总想钱再多点,也想再生个儿子,然后给儿子攒家底。但是人嘛,说不想自家钱多。”老警察开始回忆,想到什么说什么。
“你要说他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可能就是他闺女失踪前那一年,他不知道从哪里找的门路,那段时间听说是过得挺潇洒,而且出门早回来晚,挺忙的。后来就是田甜失踪再回来,他那段时间见着的时候,整个人也是春风得意,而且很大方。”
“这个人平常可抠搜,他自己大手大脚但是从来不花到别人身上。他和工友出去吃饭,都是结账前就倒下了,从来没主动付过一回账。”
老警察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应铮和顾盼听着,顾盼完美地充当着一个助理的工作,把听到的要点条理清晰地记在平板上,到时候信息好汇总。
两个人听了大半个小时,老警察讲的喝了好几回水。后来实在没有信息了,今天的会面就到此结束。
顾盼和应铮听完,就急匆匆地买了火车票又往火车站走。
时间是昨天就看好的,只是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所以约摸着差不多的时候,顾盼就买了票,两个人往清乐县。这个时候正好是中午。
清乐县距离清平县只有一个小时的火车,平常往来的人少。
所以硬座买的很顺利,俩人上车之后发现车厢里还空着五分之四。
这趟出行本来的主要目的地就是清乐县,清平县就是顺道所以并没有耽误很多时间。
车上人少,就更方便了些,顾盼和应铮坐在对面,两人将平板放在小桌子上,就这么开始讨论起来。
“我们去清乐县主要任务梳理一下。”应铮手指着,顾盼在上面记录。
“首先,这趟去要搞清楚16年前案子的细节,然后查清楚胡田生的家庭关系,确认田甜是否是胡家的孩子。第三就是查郭义在16年前的案子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应铮简单梳理了一下,看向顾盼:“有什么补充吗?”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桌子很小,能够看清顾盼脸上的小绒毛。
现在是下午,阳光正好,照射进来笼着一层金光。窗外山里景致飞过,如果不是时间不对,情况不对,火车上的两个人很像是悠闲出行的。
察觉到应铮的目光,顾盼抬起头,偏向窗外:“胡田生是否自杀。”
应铮收回自己的目光:“好,细节中加个是否自杀。”
“上午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应铮另起话头。
“我觉得那间房子里会有她留下的证据。”顾盼看了眼时间,正好是一点。
“她犯罪的证据?”应铮起身拿包,很哆啦梦的从包里拿出两包方便面。
他们从派出所出来就直奔火车站,怕时间来不及并没有吃饭,此时确实是饥肠辘辘的状态。
“吃哪一个?”应铮晃晃手里的方便面,一个酸菜一个红烧牛肉。
“对,她戴十字架项链不就是想告诉我们她在忏悔。红烧的。谢谢。”
应铮没有接话,他专心的去泡方便面,很快回来,叉子叉在方面面碗口处,有些烫手,应铮摸摸耳朵。
“那当地派出所应该能查到。”应铮一句话终结了这个话题,他将红烧的推到顾盼跟前。
虽然是吃方便面,但是两个人难得有岁月静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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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两点,顾盼在座位上迷瞪了一会儿,感到有人叫了一声自己,睁眼,发现已经到了清乐县。
清乐县以前是比清平县还要穷的。因为这里的地势更加险峻,交通更加不便。虽然现在好了一些,但事实依旧看起来比清平县要穷一点。
同样是直奔派出所,两个人到的时候是上班时间,一进去就去了所长办公室。
档案卷宗都已经调出来,所长带着浓浓的当地口音,和应铮稍微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房间,让一个老警察和一个年轻警察陪着他们。
“您可以大概讲一下16年前的案子吗?”应铮一边看档案,一边让老警察讲讲。
老警察已经入职20多年,对于这些陈年旧事倒还是回忆得清楚。
“这个案子当时我也参与了,就是给市里下来的专家打打下手。这据说是个大案,市里边追查好长时间了,这回好不容易抓着线索,要人赃并获。这是一件贩毒制毒案,量太大,所有参与的人死刑都不过分。胡田生就是主案犯之一。”
“他是县城周边村子里的一个村民,当年刀疤,当时的人称他为二爷,他们一伙人来到了胡家村,胡家村地势好,封闭性好,他们假借考察造厂的名义留了下来。后来,就开始做贩卖的生意。”
“做的久了,做的大了,就开始勾着村子里的人,胡田生就是第一批人。”
后面的故事基本可以勾勒出,顾盼听老警察讲了一遍,实在不知道田甜要讨的是什么,她不平什么。
“胡田生的孩子呢?”
“他家有五个孩子,胡田生被抓了之后,他老婆带着最小的姑娘和小儿子改嫁了。留下的三个孩子跟着爷爷奶奶。人啊,做错事都是有报应的。”
老警察说起这件事来也是直叹气:“大儿子十几岁的时候跟人打架,一个板砖下来直接脑出血拍死了,拍他的那个人也被打到头就这么傻了。”
“说起来这完全是一段孽缘。傻了的这个孩子姓魏,正好就是他妈改嫁的那家叔叔的孩子。这事就这么了了。”
“二闺女留在家里,十七岁就嫁出去了,那孩子话少,还是远嫁,嫁了人就再也没见过。”
“那三闺女,从小就是胆子大主意正的,她爸出事没多久,那孩子就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们有照片吗?”应铮静静听,老警察都说完之后才问。
“这就得去他们家了,所里是没有的。”
这事暂且放下,应铮继续问火车上梳理的内容。
第29章 、念奴娇(21)
“卷宗里说,胡田生是自杀?”
“对。在警察还没有到之前,他就死了,自己吞药自杀,旁边还留着遗书,承认了自己制毒贩毒的罪行。”老警察将这个案子的细节脑子里过了无数次,一下就描述出来。
“他包揽了所有罪?”应铮眉毛一挑。
老警察一下子就明白了应铮所想的,摇摇头:“他承认了自己的罪,对于罪状供认不讳,认自己是大头,不过遗书上没写这些。他遗书上写的是:我知道自己犯错了,也无法获得原谅。但这事跟我老婆孩子没关系,我死了,希望他们以后好好活,堂堂正正活,做个好人。”
胡田生就是个农民出生,在这个贫瘠的村子里,大多数人并不认识字,他是后来走上了歧途之后才慢慢学着认字,以免自己被别人骗狠了。
但毕竟时间太短,他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并不好看,就这么几句话还涂抹了好几处。
“他就是自杀,这个事情当时查的很清楚,没有人逼他。”老警察说了结论,“而且也不算是包揽。”
“自杀,他可真聪明!”年轻警察忍不住,有些忿恨地说道。
老警察拽了拽他。
应铮明白其中关节,没有在意,对着老警察摇摇头,还是不认同自杀的结论:“被迫自杀的例子也不少。当时抓的大头还有谁?”
“还有村子里一个姓王的,叫王建,这个人和胡田生一起算是二爷的左膀右臂。”老警察回道。
二爷就是刀疤,报纸上的人物,之前老警察的描述中说的是「他们那一伙人」。
“对了,报纸上是只刊登了二爷的照片吗?”顾盼插话,看向老警察,她记得看报纸的时候看到了三个人,一个是已经死去的胡田生,另外两个一个是刀疤脸,一个是瘦猴模样,那个瘦猴模样的应该就是王建。
“不是,是只有他一个人。”老警察低下头,神色悲痛,低低补充了一句:“从头到尾,只看到了他一个人。”
一时间,屋内气氛凝滞,没有人说出话来。
顾盼所问的「只」是针对于考察造厂的那一伙人而言,而老警察回的亦是这件事。
他们只抓到了二爷一个人,而且是能够找到踪迹、存在的痕迹的也只有二爷这么一个人。
基于所查的事实,卷宗中所写的也是只有一个人是最大的头目,唯一的外村人——二爷。
顾盼静默一瞬,问道:“您知道郭义吗?”
“郭义?没听过这名字。”老警察想了想,缓慢地摇摇头,“当时的案子里没有这么个人。”
“郭义,人们都叫他三爷。”顾盼的「三爷」一出来,老警察眼睛亮了一下,依旧还是摇摇头:“叫三爷的人太多了,十几年前稍微有点脸面的都叫爷。这个案子里抓住了一个刀疤脸,底下的人都叫他二爷。”
“二爷还活着吗?”应铮追问。
“枪毙了,当时抓到了他还有王建。因为罪太大,两个人都判的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