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陈副队暴躁地又拍了一下他的头。
“《房屋改造初步实行条例》。”顾盼吐字清晰，不愿再提这件事，“我们分开，怎么分？”
“看那个干什么？”陈副队好奇了一下，也就真的好奇了一下，没有追问。
“我南面，马骏北面，魏阳西面，顾盼东面。有什么发现及时沟通，有问题吗？”
“没有……”三个人异口同声，迅速去划分给了自己的区域。
这个时候搜天台其实是有些困难的。因为天台上看起来很空，然而有的地方其实杂物很多。
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搜天台都是一件吃力但可能并不讨好的工作。
只是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如果要发现线索，这是一个必需的过程。
天台占地270平方左右，如顾盼所说，这里一层楼十户人家，除去一楼因为大门而少一户，整栋楼共有三十户人家，这个三十包含死者的塑料板房。
因为房间小而人多，这栋楼拥挤不堪。东西向的住户隔门相对，大家唯一的空间就是这一条长长的过道。所以很多不怕风吹日晒的杂物都放在了天台上。
除此之外，另一个最明显的东西就是铁丝或者废弃电线，两根铁杆被固定住，这就是天台上最常见的晾衣服的工具。
当然，还有人在天台种菜。
如此林林总总下来，广阔的区域看起来十分广阔，拥挤的地方也是相当拥挤。
陈副队毕竟体恤新人和女生，顾盼和魏阳搜索的区域基本上就是晾衣服的。而陈副队自己和马骏包揽了杂物最多的地方。
这边吭哧吭哧开始搜天台，那边看着尸体止不住的皱眉。
本以为正面看起来已经非常有震撼力了，没想到背面翻过来更是让人心惊。
如他们之前所看的，正面所有看到的伤痕并不是死者的死亡原因，背面的刀伤才是致命伤。
死者本来穿着一条白裙子，而此时，她背部的白色都已经被染成了红色，血迹干涸之后，整个裙子黏在了她的身上，背面布料更是有些僵硬和褶皱。
应铮看得多了，但也没有太多的心理波动，只是在猜测这个案件的动机上有些不得其法。
背部的伤口需要验了之后才知道。但是目前基本可以肯定死者是血尽而亡。
她背上的伤口过大，体内的血小板并不能够止住这个伤口，而没有任何人采取措施，血便会这么一直流下去。
这也是她的衣服和身下的床单都有血迹的原因。
这样的一种死亡方式，再联系到她身上的痕迹，很有可能是奸杀。
但这个时候没有办法解释脸上的伤痕。
划破一个人的脸需要动机，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能让一个人划破她的脸？
目前最合理的解释是妒忌，或者仇恨。这种仇恨可能是童年心理阴影，可能是两人交往过程中因为某些话语而产生的龌龊。
但这跟奸杀无法联系在一起。
这个死者身上充满了矛盾，现在连她的死亡都有矛盾。
应铮冷眼看着法医忙碌，目光一眨不眨。
“应队，您出去吧。报告今天就给您。”法医被盯的实在受不了，冲着应铮讨饶。
“好……”应铮走的一个干脆利落，让法医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今天交报告！本来是想明天交的！这下子，加班成了必然。
不过加班是常态，法医也没沮丧两分钟，又专心致志地投入了自己的工作。
应铮站在房子门口，四面一扫，四个人分站不同方位，略一迟疑，朝着陈副队走去。
“有什么发现吗？”
陈副队在一众的杂物跟前，冷不丁被自己的队长吓了一跳。
“没……”陈副队摇摇头，放下手里的东西，止不住地叹气。
“都是些常见的玩意，没什么不合理的，看起来跟死者也没什么关系。目前还没有找到什么超出想象的东西。”
应铮听到，也没有什么沮丧。查案本来就是一件细节的事情，他们办一个案子，有用的线索都是在无数的线索中筛选出来的，无用甚至错误、误导的信息在每一个案子中都不计可数。
大量的排查，大量重复而枯燥的工作，对于每一个细节的不忽视，才让他们有了护卫百姓的能力和自豪。
像现在这样，只是他们无数工作中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陈副队！”应铮顺便帮着陈副队开始搜罗起来，就听到一声大喊。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应铮一下子有些慌。在被喊的当事人还没有应声的时候，已经转头朝那边奔去。
顾盼一向冷静自持，像这种可以称之为喊的声音，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了。
应铮脑子里过了一下，走马观花，过去的回忆一点点快速滚动，终于找到了在学生时代这种也极少发生的事情。
那是一堂体育课。高三了，学校为了鼓舞学生，体育课做一些游戏，那天正好就是倒着往下倒。
这个游戏非常简单，培养同学们之间的信任。找了个不高的高台，下面一圈学生围着站着，站在台子上面的学生背对着直接倒下来，下面的人会接住她。
全班同学都试了，只有顾盼一个人静静坐在操场一角，怎么都不参与。
应铮头几个倒完，迅速逃离了队伍，陪着顾盼在角落待着。
下课的时候，混在一片嘈杂喧哗的声音和下课的铃声中，应铮就听到了一声大喊。
“应铮，应铮。”
那道声音只是叫了两遍他的名字。
那个人，笑语盈盈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微红。
现在这道喊声并没有当初那复杂的情感，但是还是让应铮有种不真实感。
他过来的很快，本来天台也没有多大。
“陈副队，你……看……”
顾盼怔住，但是很快压下眼中的意外感，给应铮指她旁边的一处地面。
那是一片空地，正好在一根铁丝下面，是晾衣服的宝地。
此刻，能够看到地面上还有并没有完全消失的一个白圈，痕迹已经很浅。
应铮走近一步，黑色的烟灰隐约可见。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了。待高审可是太苦了。
许愿，今年没有作文跑题！
第13章 、念奴娇（5）
白色的圆圈，黑色的烟灰。
这两种事物给人一种不详的联想与诡异的感觉。
应铮蹲下细看，这像是某种事物燃烧之后留下的痕迹，零星地落在灰白的水泥地上。
灰不好完全清理干净，这里又正好是晾衣服的地方，水滴下来落在灰上，干了之后让这痕迹留下了。
“除了这里别的地方还有吗？”东面的区域不大，死者门相对的那面墙就属于东面。
“白色圆圈只看到这一个。”顾盼扫视了一圈，皱皱眉，走向天台边缘。
她半蹲下身，一点一点挪动着脚步搜寻着墙角的缝隙。
应铮在她蹲下的那一刻也明白过来，从另一头的拐角开始，也蹲下来一点点找。
陈副队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各在一边，都在低头找什么，因为不知道缘由，暂时没有动。
“找到了……”顾盼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小张薄片，另外两人奔过去。
这是一张相片残骸。
白色的相片边缘还有被烧毁的痕迹，三个指甲盖大小，微微卷着，还有被水洇湿又干了的痕迹。
照片上的画面已经有些模糊，隐约可见一个人的五官，是黑白的。
很明显，这是一张老照片，且年代久远。
顾盼还戴着白手套，从兜里拿出一个透明袋子，将照片放了进去，然后封口，递给了应铮。
“再仔细看看，有没有别的碎片。”应铮隔着袋子再看这个照片，那是一张男人的脸，皮肤呈黄色，露出一个含蓄而不好意思的笑，土里土气，却很幸福。
陈副队和顾盼继续仔细搜寻，应铮把这张照片送到房子里，交给痕检的人保管。
三个人这回带着目的，但是终无所获。
魏阳、马骏搜完了自己的部分，摇摇头，五个人会和，只得承认这个天台并没有什么可以搜索到的证据了。
而且天色慢慢变暗，再查下去也根本看不清，反而会失去很多细节。
法医和痕检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派个人过来叫应铮。
外面查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这间屋子将是重头戏，里面会有无数的信息，而真正有用的信息就要靠他们去挖掘。
不过五个人都进这房间实在太过拥挤。而且现在需要获得的信息也并不是仅仅从这里得到。
“下面的排查是谁在做？”应铮把人都叫过来，往下面一瞥：人少了不少。但是还是挤着不少的人在看热闹。
“这区的片警，他们对这里都比较熟悉。”陈副队搭话。
“上面差不多了，只剩下这间房间。马骏，你去跟着片警查查附近有没有监控、目击者，附近的设施、构造等，多跟下面围着的人聊聊。势必把这一片都了解清楚。”应铮低头思考了一下，“魏阳跟着马骏吧。”
“哦，对，魏阳，你打个电话，问问钱皓他们死者身份确认了没有？”
“是……”两个人应了，见应铮没有别的话说，直接就下去了。
剩下的三个人在门口站着，应铮蹙眉。
“应队，咋了？”陈副队和旁边的痕检和法医挥挥手，人家收拾好东西，也正要下去。
“没事，进去吧。”应铮目光往东边看了一眼，还是没有动：“照片正好烧的剩个头，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这恰恰说明这是重要线索。”顾盼看了眼天色，淡然接话。
应铮点点头，那点微弱的不适感散去，他又撇开头，不愿意看顾盼：“进去吧。”
三个人进去，整间房间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而且大家不约而同的第一想法都是：明天白天还需要来这里一趟。
本来接到电话的时候都已经是饭点了，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时间也不早了。
这间房间已经开了灯，但是因为整间屋子只有一个40瓦的灯泡，照的并不够明亮。或者说，房间角落里是昏暗的。
尸体刚刚已经被法医带回去了，屋内的摆设和命案发生的时候一模一样。
每个人一个方向，开始仔细看起来。
这间塑料板房不到三十平，屋内的大件家具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梳张台，一个转椅，还有一个简易衣柜和一个不知道放什么的柜子。
小件东西就非常多了，看起来生活气息浓厚，而且屋子中间有一个帘子。
一边是床、梳妆台、转椅、衣柜，井然有序，稍微明亮些，还能见人。
另一边是桌子、柜子，所有的杂物都堆在了这里，稍稍挡住，看起来没有那么寒碜。
单就看到这间房子的第一感受，没有经历过如此人间疾苦的应铮皱了皱眉。
这里东西冗杂而繁多，一面帘子将房间分成了两个部分，可是住宿条件太差了，即使分隔开也不能掩饰这里的糟糕。
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会有一个女生住在这样的地方，还是孤身一人？
应铮来到床边，陈副队去了桌子前，顾盼则去了梳妆台。
梳妆台正在窗户下面。名义上称其为梳妆台，实际上就是一个桌子，一面镜子摆在了桌子上，高度并没有超过窗户。
桌子上还摆了密密麻麻的化妆品，让人看的眼花缭乱。镜子在梳妆台偏右的位置，那些瓶瓶罐罐占据了桌子大部分位置，只有最中间空出来一部分，应该是梳妆用的。
梳妆台有好几个抽屉和柜门，顾盼一一拉开。
右边三个抽屉，化妆棉，卫生巾，毛巾，纸，塞得满满当当。
左边一个抽屉，里面和右面相比空荡了很多，顾盼看了一眼，啪地一下合住。
“怎么了？”应铮正在看床头柜，抬头看顾盼。
死者虽然是一个人住，但是这不大的房间里，摆的是一张双人床。
“没事……”顾盼的声音紧绷着，她依旧冷着一张脸，继续打开了下面的柜门，动作迟缓了一些。
应铮也没有继续问，继续看床头柜。
顾盼打开柜门，眼睛眨了一下。做足了心理建设。
下面并没有什么顾盼想象中的东西，里面是一个药箱，塑料的。
顾盼把药箱拿了出来，打开。里面有最基本的创可贴、碘酒、红药水，也有感冒冲剂、感冒胶囊、抗生素。而边边上，是避孕药。
没有什么意外的东西，顾盼把药箱合上，重新放了回去。
她因为看下面的柜子，此时是蹲着的，扶着旁边的转椅和梳妆台要站起来，一片阴影，应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左边的抽屉里是什么？”应铮的语气很平淡，还有三分公事公办的味道。
可隐藏在下面的挑衅一下子就被顾盼听了出来。她太了解他。
顾盼抬头，就这么直直望回去，空出一只手拉开了抽屉。
里面的东西大大方方地暴露在两个人眼前。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陈副队听见两个人说话，放下手里的东西，朝这边走过来。
整间屋子只有几步远。
应铮大手一碰，把抽屉关住。
他也足够了解顾盼，看她反应再稍微一思考就知道了抽屉里会是什么。
他想撕破顾盼冷淡的面具，想看到她别的表情，想挑衅这个人，想为难她，结果最后还是得自己圆场。
“没什么……”应铮不自然地咳咳。
“这是什么？”顾盼同时发声。
她伸出另一只手，那只手之前扶在转椅上。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收藏目前对我超重要，爱你们。
「今日小剧场」应铮：那是什么？
顾盼：“眨眨眼，拉开抽屉，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