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推了推眼镜，淡淡道：不是。”
在他心里，从未将凌晴当成过真正的女朋友，也从未对她动过半分感情，这一点他坚定不移。
姜亦可像是看不透他了，美眸中尽是疑惑。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他转过身，往餐桌方向走去，“我跟她真没什么关系。”
“你也不用跟我解释，这是你的私事，我又无权干涉。”
他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洋娃娃一般精致的小脸上，脑海里兀地闪过汪洋的话，想起了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喜欢他。
“你有男朋友吗？”他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确实很突兀，把姜亦可都问懵了。
但是看着他平静如水的瞳仁，她好像也变得淡定了，答道：“现在没有。”
“以前有？”
她走过来，跟他面对面坐着，闭目沉思了片刻才缓缓道出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跟我前男友早就分手了，他是个渣男，在跟我交往期间勾搭一个网红，被我捉……”
“奸在床”三个字她差点说秃噜了，还好及时咽回去。
“然后我就跟他分手了，成全他和那小绿茶！对了，好巧不巧，你那天在嘉华怼的那对男女就是他俩！”姜亦可嘴角上扬起一抹俏皮的弧度，像是很满意。
白尹城却没懂：“什么？”
“就是那条高仿裙子呀！你忘了吗？”
他恍然大悟：“哦，你说那次呀，那可真是凑巧。”
“说真的，我当时心里可舒服了，而且你好厉害，一眼就认出那条裙子是A货，不过你不应该赔那几万块钱，太不划算了！”
他单手扶了扶眼镜，顿了顿道：“我是懒得跟他们多费口舌，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她义愤填膺地说：“我知道你不差钱，但是也不能便宜了那对渣男绿茶呀！”
“他怎么渣你了，说来听听。”白尹城难得表现出了好奇的样子。
不过，这就涉及到了她的禁忌。
“其实很简单，他就是一个海王，我只不过是他鱼塘里养的一条鱼，还不是最肥的那一条，他花了二十万打赏一个网红主播，起初我没太在意，本来他家也挺有钱，后来他故意冷落我，约会还放我鸽子，后来有一天我翻了他的聊天记录，发现了他和那绿茶搞暧昧，他们甚至还……去了酒店开房。我当然不能忍啊，就跟他分手了。最过分的是，他到处宣扬是他甩了我，背地里说我的坏话，导致我一些朋友拿异样的眼光看我。”
他静静地听她讲完，眸子里的光晦暗不明，还有一丝耐人寻味的惆怅在里面，他淡淡道：“我以前，认识一个很胖的女孩子，她跟喜欢的人表白被拒，而且不止一次被拒，但是她没有放弃，反而下定决心减肥，变美。你们都是很好的女孩子，可惜，我没遇上。”
他那千里冰封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颤动，还夹杂着遗憾与自嘲的情绪在里面。
姜亦可的好奇心早就蠢蠢欲动：“听你这话，难道你也被渣过？”
应该说，那是他无法释怀的遗憾，是锥心刺骨的痛，也是他此生唯一的意难平。
折旧的记忆早已被鲜血淹没，徒留那清晰的痛感，以及血泪填不满的伤口。
“你想听我的故事吗？”他问。
她点头：“想听。”
他吊足了她的胃口，但是又不付诸行动：“下次再告诉你。”
“为什么要下次？”她大失所望。
“因为，我的故事太长了，天黑之前是讲不完的。”
“啊？”
她居然信了这假得掉渣的理由，而且是深信不疑。
白尹城的故事，辛酸也罢，骇人也罢，他都绝口不提，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是最不幸的，这世上比他倒霉的大有人在，只不过他那样的经历，确实不能光明正大地摆上台面，而且他也不愿意去回忆。
黑色的记忆，就如梦魇般纠缠着他。
次日，他正在办公，接到赵伦的一通电话：“阿城，准备好一套总统套房。”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他茫然：“去了趟澳门，变这么矫情了？”
“不是我住！”赵伦激-动道，“是林氏集团的老总，林中旭，没想到吧？就是你三年前输给你的那个大佬，我跟他叙了会儿旧，他说要来大陆谈生意，顺便见一见你。”
“林中旭……”他薄唇微启，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见我做什么？我跟他可没什么交集。”
“欣赏你呗！你可是第一个让他连输六局的人，我跟你说，要是你努把力，说不定那老头子能把女儿嫁给你！以后整个林氏集团都是你的。”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白尹城可丝毫不觉得好笑，反而想骂他：“你嘴里真吐不出象牙。”
“我是认真的，那老东西巴不得早点把他女儿嫁出去，这样就没人阻止他跟那小娇妻领证了！”
“什么意思？”他淡淡道。
“你不知道，林中旭那老头子可真是艳福不浅，自己都七老八十了，腿脚又不好，还学人找年轻貌美的妮子呢！老婆才死了半年，小3就上位了，那nv才二十四岁，长得那叫一个美若天仙，身材又绝，啧啧啧，那老牛吃嫩草吃得真香！但是他女儿死活不同意他俩结婚，又哭又闹，这婚礼就从年前拖到现在，老东西正发愁呢，毕竟是唯一的女儿！”
他静静地听完，无非就是上流社会的鸡毛蒜皮，赵伦居然这么感兴趣，让他不能理解。
“他确定要住嘉华吗？”
“当然，我们仨现在马上就要上飞机了，你赶紧准备吧！”
“你们仨？”他低低地重复道。
“你忘了还有林中旭那个小娇妻吗？让我想想叫什么来着……”
“行了，别想了，我没兴趣知道，”他冷着嗓子打断，“一套总统套房对吧？我马上让人准备，几点的航班？我派人去接机。”
“下午三点。”
“好，就这样。”
“你先别挂，我……”
赵伦一个“我”字只说了一半，他就已经不耐烦地挂掉了电话。
白尹城向来惜字如金，挂电话的速度也是数一数二。
但也无妨，毕竟赵伦已经习惯了。
下午三点，A市宠物医院。
姜亦可正在给一只怀了孕的狗狗做B超，就在她聚精会神看屏幕的时候，进来了一位年轻女子，她身材苗条，身穿一条黑白相间的包臀裙，戴着黑色渔夫帽，黑色墨镜，俏丽的脸被遮挡得只看得见浓艳的红唇。
“请在外面等候，按挂号顺序来。”姜亦可看了她一眼，转而又盯着B超，平静地说了一句。
女子红唇紧闭，没有离开，抬手缓缓摘下墨镜。
第33章 迷心（1）
当姜亦可把视线转移到她脸上时，差点惊呼：“是你……”
“是我，”凌晴平静地说，“你不用紧张，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姜亦可放下手中仪器，随意组织了一下语言：“那你找我有事吗？”
“忠告，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忠告。”她毫不犹豫地说。
姜亦可更懵了，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但是隐隐约约感觉不对劲。
“你……”
“我提醒你，离白尹城远一点，这不是威-胁，而是为你好。”
“啊？”
凌晴克制住自己内心的颤动，尽量平稳道：“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吗？你以为他真的是为你好吗？你以为他是你看见的这么简单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姜亦可问得更懵了：“你在说什么？”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被一个看上去近乎完美的男人放在心上宠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抗拒的事，但是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吗？他，白尹城，根本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他说喜欢你是骗你的，等到你真正陷进他的漩涡，就会像我一样生不如死！”
姜亦可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悲伤与绝望，并无……不甘。
等等……
“你误会了，”她赶紧解释，“我跟他没有那种关系，那天我在他家吃饭，只是因为——”
凌晴苦笑：“他已经亲口承认了，你还在遮掩什么？”
承认？
承认什么？
凌晴盯着一脸茫然的她看了一会儿，眼神尤其冰凉，明明是在看她，却像是想透过她，看曾经的自己。
当初，她也是这般清纯的模样。
只是因为沦落风尘，又遇到他，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良久，她扯出一抹苦笑，这时狗狗的主人办完事回来了，她也就戴上墨镜，迅速离开。
而姜亦可还在凌乱中，她刚才说的话一遍遍在脑海里回响，重复最多的就是那句：他已经亲口承认了。
他到底承认了什么？
下午四点，嘉华酒店。
林中旭是掌管林氏集团的老总，虽然已经七十五岁高龄，走路都靠拐杖，但他的面子，白尹城还是要给的。
服务员把他迎进来，白尹城也缓缓走过来。
赵伦走前面，头上没剩几根白头发的林中旭拄着拐杖，在小娇妻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进大堂。
林中旭的这位小娇妻本来是他的私人药剂师，后来凭借着倾城的容颜和一些不知名的手段当了他的小3，社会是最好的大学，她从二十岁熬到二十四岁，从寂寂无名到一身香奈儿，如今即将嫁入豪门，修成正果。
当白尹城的目光落在那位传说中的“小娇妻”身上时，寒凉如水的眼神瞬间结了冰，他本就缓慢的步伐越加缓慢，或者说沉重。
命这个东西，是真的不放过他！
“小娇妻”看见他的时候比他反应大得多，直接停下了脚步，连累古稀高龄的林中旭差点栽个跟头。
赵伦无知者无畏，大咧咧地说：“阿城，这就是林董，这位是他的未婚妻——宁瑶。”
白尹城跟他们隔了两米的距离，没再往前走了，他与那位宁瑶小姐对视了很久。
眸深似海，淡漠道：“承蒙二位赏光，屈尊来我这儿住几天，不胜荣幸。”
林中旭笑了，用苍老的声音说道：“白经理说的哪里话，我可是早就想找你叙叙旧了，再说，你这里呀，我很满意！”
“房间已经备好，我另外让人准备了饭菜给您接风洗尘，”他瞥了沉默不语的宁瑶一眼，平静道，“二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请跟我来。”
话音刚落，他就转身往电梯方向走，丝毫也不照顾林中旭这个走路靠扶的老年人。
赵伦作为实实在在的旁观者，感受到了他的不对劲，虽然每一句话都从容含蓄，但每一句都像锐利的冰刺，不遗余力。
再看看林中旭旁边那位肤白貌美的小娇妻，还真的是脸白得像纸一样，不知道是搽了多少粉，看她捂着胸口微微喘-气的模样，赵伦以为她心脏不好……
把他们带到包间里后，白尹城转身欲走，被林中旭叫住：“白经理，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顿饭吧！”
他道：“我还有事要处理。”
“一顿饭的时间总该有吧？”
“抱歉林董，我确实没有时间。”说完，他就离开了包间。
赵伦跟上去，看他冷着脸，就问道：“你咋了？”
“没怎么。”他边走边说。
“少来，我还不了解你啊？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赵伦话音未落，他就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凝视着他，眼神比数九的寒冰还要冷，连同嗓音也是一样：“你了解我什么？”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虽然是问句，却没有半分疑问语气。
赵伦语塞，因为他明显感受到了白尹城字里行间的不悦。
但是他又不知道哪句话招惹到他了。
没等赵伦反应过来，他径直往前走，身后似乎带起一股劲风。
“喂！我***又哪里招你惹你了！？”赵伦破口大骂，他那个急性子，忍到现在已经是给白尹城面子了，可是他却不领情。
连话都没回一句。
他回到了办公室，从刚才就一直回响在脑海里的女人尖叫声愈发清晰，扰得他头痛欲裂。
这已经是数不清第多少次了。
他的幻听越来越严重。
以前是只在晚上出现，现在是白天晚上都会出现，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他的脸色煞白，耳边除了尖锐刺耳的女人尖叫声，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从抽屉里拿出白色的药瓶，就着凉水吞了两片，不停地按太阳穴，十分钟后，尖叫声才慢慢平息下来。
就在他打算把剩下的文件处理完的时候，耳边响起了敲门声。
老实说，这个时候他不想见任何人。
他扯了扯血色尽褪的薄唇，道出一个不轻不重的字：“进。”
然后，他的目光就如同零下温度结成冰的水，陡然凝滞。
来的是林中旭那肤白貌美的小娇妻——宁瑶。
白尹城的一双眼睛里毫无生气，就那么看着她。
宁瑶贝齿微启，声音如水般清透：“好久不见——阿城。”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里，噙着万般无奈。
“确实挺久的，”他淡漠道，“久到我都快忘了你的样子。”
宁瑶上前一步，既和他保持距离，又好说话，她问的第一句话就俗得不能再俗：“阿城，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他凝视着她的眼眸，顿了顿：“如你所见，我很好。”
宁瑶似乎松了口气，语气也欢快了不少：“那就好，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嘉华的总经理。”
“我也不知道你是林中旭的未婚妻，”他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说，“原来爱情，真的不分年龄、地位，哪怕你们相差五十一岁，也能惺惺相惜，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宁瑶当然听得出他是在冷嘲热讽，立刻变了脸色，露出窘迫的神情，说话也是遮遮掩掩：“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如果你找我没有别的事，就请出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