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我回到家推开卧室门，妈妈坐在我床前，翻开着我以前的照片。
“妈，真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我放下包，坐在妈妈身边。
“怎么睡得着啊。傍晚进来替你打扫房间，看到你护照上的签证了”妈妈深深地叹了口气。
“妈”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搂着她的胳膊，依靠在她肩头。任凭热泪在眼眶里打转。
“什么也别说了，我都习惯了。从小你就是个有自己主见的孩子，倔脾气，都随我”
“从北京到布达佩斯有直航，十来个小时就飞到了。以后回来还是很方便的。您不要太担心了”
“嗯，你已经长大了，我不应该把你绑在身边，限制了你的自由”妈妈不停地抚摸着那张我小时候坐在花园里拍的照片。
“你和爸爸也可以随时到布达佩斯看我，现在出国那么方便”
“嗯，你不用担心我们，至少你哥哥还在我们身边”
“你也要催催他了，都快三十了，也没个正经的女朋友”
“他太懒了。自己的新房不去住，天天和我们蹭在一起，吃喝不愁的”
威廉希望我可以和他一起在布达佩斯庆祝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同时，学校也希望我可以尽早开始教学工作。在和家人商量之后，我买了十二月二十四日的机票。家人送我到机场，似乎我要开启一个长久的旅程，但是，确实也是。
“照顾好你自己，每周都要给我打电话”安检完，站在国际航班入口，妈妈拉着我的手，一直在叮嘱我。
“嗯，我会的；妈，不要那么担心”我理了理妈妈脖子上的粉色丝巾。
“出门在外，安全第一，知道吗？”爸爸在一旁提醒我。
“你们不要太担心了，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说着，我给了爸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和威廉好好相处，不要吵架”妈妈似乎有说不完的嘱咐。
“我要进去了，快要登机了”我看了看手表。
“好的，到了布达佩斯以后，记得给我们报个平安”哥哥提醒我。
“好的，一定会的，照顾好爸妈”我对哥哥说。
“放心吧，我会的”。
我背着双肩包，过了海关，到了登机口，给威廉发了一条微信，便登了机。国航，算是直飞，只是在明斯克稍停了一会儿。再次抵达布达佩斯，我的心情和以往着实不同，看着眼前的这座城，总感觉我将要和它“纠缠”一生。
我拖着疲倦的身体跟随着人群走出了机舱，看着玻璃窗外的机场，冷冷清清。在等行李时，我立马连上了机场的WIFI，看到两条威廉发来的未读信息。拿到行李后，匆匆赶往出口，看到威廉站在“等候区”正翘首望眼欲穿。他身穿一件黄色的羽绒服，手里拿着一束五颜六色的鲜花，大多数为红色和粉色；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我，然后咧着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嗨，宝贝，我在这里”他向我使劲地挥手，像个欢快的孩子。他走过来轻轻地吻了我，又深深地将我拥入怀中。“这花是送给你的，我太想你了”。
“我也是。你在这里等多久了？”我接过花，闻了一下，很香。
“还好，差不多二三十分钟而已”
“外面冷吗？”
“有点冷，但是今天白天是个大晴天，所以，现在不是特别冷”
“太好了”
“我们回家吧，飞了这么久，你需要好好休息”他接过我的行李箱。
“是的，很疲惫，机舱座位太小，浑身不舒服”我搂着他的一只胳膊往外面走去。
威廉左手拉着行李箱，右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就像我会突然消失。来到停车场，他帮我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我坐在副驾驶，缓缓驶向市区。西边的天空早已没了往日的绯红，冬季天黑得太早。威廉把车里的空调打开，告诉我说，他特意向一个朋友借的这个新系的宝马车来机场接我。
他两只修长性感且略带几根汗毛的手，潇洒地握着方向盘，可脸却不停地往我这边看，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告诉他安全第一，不停地提醒他看着前面，专心开车。每当遇到红灯，他仍然趁机拉着我的手，不停地抚摸，像个“色狼”。和北京相比，布达佩斯只能算是个小城市。从机场到威廉的公寓，前后差不多只用了三十多分钟。如果红绿灯再少几个，可能也就需要二十分钟。
抵达威廉的公寓后，天色显得很阴湿，可能是靠近多瑙河的缘故，地面上结了冰，有点滑。威廉把车停在了公寓旁的街边，他拉着行李，我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拉着他的手。进门前，威廉让我先闭上眼睛。他扶着我进了门，然后说“可以睁开眼睛了”。
“天呐，你的房间变化好大”整个客厅用浅蓝色漆重新粉刷了一遍，显得很新，就像是海洋。房间里也增添了很多蓝色调的物品啊，深蓝色的木质书柜和浅蓝色的地毯等。我惊讶地手捂着嘴，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体贴。
“从今往后，这里也是你的家，所以我把一些物品换成了你也最爱的蓝色调”他说。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威廉。”
“傻宝贝儿，你不用和我说谢谢，这以后就是我们共同生活的地方了，让你开心，我也就开心了”他轻声耳语到，然后又调皮地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转过身，静静地着看眼前这个我朝思暮想的英俊面孔，然后依偎在他的手臂里。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他解开皮带的声音，我轻轻地睁开眼，捧着威廉的脸告诉他，“飞了十几个小时，我现在很疲倦”。他没有强迫我，只是有点无奈地说，“好的，宝贝”。我去洗了热水澡，除去一身的疲惫；威廉帮我把行李提到卧室。大约半个小时后我洗完澡，换上睡衣，走到客厅，他体贴地递给我一杯巧克力热牛奶，还冒着热气。他知道我喜欢在热牛奶里放一块巧克力，味道比单独的牛奶或巧克力要美味很多。
洗完澡，感觉身体舒适多。坐在沙发上，喝一口热牛奶，给妈妈发了信息，报了平安。威廉依偎过来搂着我，电视播放着一部很老的美国电影，莱昂纳多主演，十几岁的他，竟是那般的青涩。屋子里的暖气很足，非常舒适，让人变得懒洋洋的。
我在威廉的怀里不知不觉睡着了，他关了电视，用iPad播放着莫扎特的轻柔音乐。他尽量小心翼翼，不想把我吵醒，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熟睡的脸庞。后来他说看着我熟睡的样子，觉得自己很幸福。寒冷的冬季，依偎在温暖的屋子里，拥有彼此，足以。
一个小时后，我醒了，肚子咕咕叫。威廉说他早就提前买好了食材，让我在客厅里看电视，他起身去了厨房。我问要不要帮忙，他自信地说不用，转过头给了我一个飞吻，让我好好休息。我斜靠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暖暖的抱枕，看着无聊的BBC新闻正在报道某些国家的“贸易战”。厨房里是威廉忙碌的声音，锅碗瓢盆叮叮当当，听上去却是那么的动听，让人感到幸福。我起身把威廉前一天买的圣诞树捧过来，一颗大约四五十公分高的小松树，深绿色，放在一个填满潮湿土壤的花盆里。我把闪光灯和彩球逐一地挂了上去，插上电，小小的客厅瞬间五光十色，我喊威廉，他转过头，大赞我心灵手巧。不到一个小时，威廉做好了晚饭，我帮他把饭菜端到客厅的茶几上。牛排意大利面、蒸鹅肝、蘑菇汤和蔬菜沙拉。男人会做饭，就算味道不是特别好，在我看来也是绝对加分项。
“今天是圣诞节，这也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庆祝这个节日，我希望你能一直快乐”威廉坐在对面圆形硬海绵凳子上，他握着我的手深情地说。
“谢谢你，威廉。我会尽最大努力让我们的生活充满美好”。
“现在，我终于不用每次都要通过手机才能知道你在做什么了。你就在我面前，我可以最直接地知道你的任何消息”。
“但是，有时候，我们还是需要个人的私人空间的”我笑着告诉他。
威廉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情地看着我，让我觉得心里很温暖。
“这个汤很浓郁，很香啊”我喝了一口蘑菇汤表扬他的厨艺不错。
“你再尝尝这个鹅肝，看看怎么样”他指了指我面前的蒸鹅肝，一脸的期待。
“味道不是很重，也不腥，和这个酱汁一起吃，好香呢”我切了一小片鹅肝，蘸了一点威廉“独家秘方”的酱汁，塞进嘴里，慢慢地咀嚼。
“你喜欢就好，我也很喜欢吃鹅肝”他切了一大片，放进了嘴里，闭上眼，故作十分享受的样子。
第一个“共同”的圣诞节，平静而美好。用完餐，我们准备互送圣诞礼物。我提前用了三天的时间，给威廉织了一条围巾，一米八三的长度，和他身高一样；两端是深蓝色，中间是乳白色。我帮他围上，他很感动，问我是不是累坏了，还给了我一个深深的吻。威廉的礼物用粉色的包装纸静美地包裹着，我好奇地打开，看到一双橘黄色皮制的手套。他说，我的手很美，纤细白净；在寒冷的冬季，一定要好好保护，不能冻坏了。礼物“交换仪式”结束后，我们依偎在沙发上，看似多么“无聊的”的亲昵动作，可是，却是让我们彼此沉迷。茶几上放着威廉的笔记本电脑，播放着汤姆汉克斯的老电影，《幸福终点站》；虽然我们之前各自都看过这部佳作，但还是想一起再看一遍。
2016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我们“同居生活”的第一天。
午夜十分，隐隐约约听见窗户玻璃上有轻微敲打的声音，就像是有无数个小精灵，在顽皮地用小沙粒击打着窗户。我捻手捻脚地走过去，一脸好奇地掀开窗帘，发现外面已经飘起了大雪；就像白色的鹅毛，飘着，飞舞着，越下越大。我站在窗边大声地喊着威廉，他提着裤子从卫生间跑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双手越忙越乱，裤子已经掉到了脚踝，浅灰色蓝边的内裤被那突然变得极其笨拙的双手拧巴地往上拽，可惜怎么也拽不上去，就像是他和它之间闹了矛盾；他最终只能服输，楚楚可怜地用双手赶紧捂着私密处，半蹲着在茶几前，一脸的紧张和尴尬，逗得我哈哈大笑。
第二天，不到七点，我便爬出了温暖的被窝。洗漱完，换上了暖暖的裸色秋衣秋裤，是离开北京时，妈妈专门给我买的。我煮了两个鸡蛋，煎了两份培根，又做了一份蔬菜沙拉和五六片吐司。整齐地摆在桌子上后，稍显兴奋地去叫威廉起床。那种感觉很微妙，就算自己起得有点早，就算自己刚忙乎完早餐，可是进卧室去叫自己心爱的那个男人起床，竟然变成了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他揉着睡眼，懒懒地赖床，不愿意起，趴在床上继续装睡。我掀起被子，朝他的屁股上就是一巴掌，下手有点狠，他蹭地一下跳下了床，转过头满脸委屈地看着我说，“着火了？为什么我的屁股那么烫？”。我哈哈大笑，但又赶紧给他揉一揉，都怪自己下手太狠。
上午，客厅里一直循环播放着马克西姆的钢琴曲，他是我最爱的钢琴家，没有之一。英俊的外表，大神级别的演奏技术，尤其是他改编的《野蜂飞舞》，让人听着无比激动，每一个细胞都会跟随着他的指尖疯狂而又有序地飞舞着。威廉也很欣赏他，只是他的钢琴水平远不如马克西姆，还经常自作多情地吃马克西姆的醋，埋怨我太“多情”。我很爱看他那张为我吃醋的脸，甜甜的。就像是春天里的一抹绿，让人心底暖暖的。我们把家里彻底地打扫了一遍，每一个角落都是一尘不染。我瘫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威廉仍有余力地去阳台上浇花。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威廉的一个英国朋友劳伦斯来我们家作客。他和威廉一样，同在布达佩斯工作，软件工程师。不修边幅的“邋遢”形象，再加上长长的头发，却有几分像个“艺术家”。挺挺的啤酒肚，抱着吉他，实在是有点“可爱”。两个人是之前在一年一度的布达佩斯Sziget音乐节上认识的，劳伦斯虽然不是学音乐的，但很喜欢玩吉他，和威廉也算是有共同的话题。他热情地给我们带了一大包英式茶，还体贴地烧水给我们泡上。我喝了一口，很浓郁的香味，和中国绿茶的清香完全不同，各有其优。喝着茶，看着他们俩“斗吉他“，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公寓。
中午十分，威廉邀请劳伦斯留下一起吃午餐，他没有拒绝。这一点其实算是明显的中西方文化差异；对于别人的邀请，东方人习惯了说“不用了”，而西方人却更愿意说“好的”。我们三个人都小小地秀了一下自己的厨艺，故此，午餐包含了中餐、意餐和英餐。看着满满一桌子丰盛的午餐，每个人早已垂涎欲滴。尤其是我做的功保鸡丁和糖醋排骨，让他们俩馋得不行。不过威廉做的西兰花虾仁和劳伦斯做的牛排也都很不错。
午餐后，外面依然飘着零星的雪，静悄悄地走过窗台，散落满地。我们闲聊到两点多，劳伦斯说他很困，回家睡午觉去了。阳台上厚厚的玻璃窗，很严实，把外面的冷空气死死地困在玻璃之外。威廉和我做在阳台上的毛绒毯子上，听着音乐，享受着无人打扰的两人世界。我非常痴迷那种感觉，就算想去撒尿，我都憋着，绝对不想轻易地打破那份属于我们俩的美好。就像是漂浮在眼前的五彩泡沫，不能动，不然就会瞬间爆破。
手机突然震动，下了我一跳。
“怎么了？都在啊？”我手忙脚乱地打开微信，看到秦羽，张彤和单小欣都在线视频。
“哟哟，我可看到了那谁啊”秦羽阴阳怪气地看到我身后的威廉，酸溜溜地说着。
“过来和大家打招呼”我把摄像头对着威廉。
“嗨，你们好，圣诞节快乐”威廉满脸笑容地和她们挥手。
“你好，圣诞节快乐”她们仨几乎同时在小小的视频里和威廉挥手。
“你们都没有出门啊？今天可是圣诞节啊”我不解地问。
“北京今天要冷，零下三度，冻死了”秦羽边说边喝了一口热茶。
“张彤你最近怎么样啊？”身在维也纳的单小欣突然一脸担忧地问。
“做了，现在一身轻松”张彤把手机固定在茶几上，搂着抱枕，缩在沙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