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到底要干什么?”
姜文辉继续说:“这些年我不敢和朋友深交,有了中意的女孩子也不敢表白,背景调查里父亲一栏永远留空,为什么?就是因为我知道,我是姜五龙的儿子,我吸着他人的血长大,这就是我的原罪,我根本不配拥有正常人的生活,你也是——”他转过头,双眼猩红,紧紧锁住吓到僵直的姜晚贞,“你呢?你在学校敢大声和同学讲,你爹地是姜五龙,做杀人抢劫泛读生意?你姜晚贞每每买一件靓衫则立刻有人吸粉吸到家破人亡?你每去一次游乐场,马上赌钱赌到倾家荡产砍手砍脚?贞贞,你已经成年,大可以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看清现实,看清姜五龙究竟是人还是恶鬼!”
姜文辉纵情发泄,讲到眼和脖颈都是一色的红,更扶住后腰,在墓碑前反复绕圈,再回头时她依然满脸悲戚,抬高右手,重重指向姜晚贞,却又刹住车,无奈发下手臂,“你什么都不懂,你原本就可以什么都不懂…………贞贞,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也恨他,你也一样,遇到机会一定要让他坐够九十九年…………”
姜晚贞还在消化这场疾风骤雨,愣愣说不出话,姜文辉得不到回应,心急气躁,一把拽住姜晚贞,逼迫她,“你说,你说清楚,你会支持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我不知道!”她几乎是尖叫着推开他,转过头不管不顾地往公墓尽头奔跑,把姜文辉的喊叫和母亲十余年不曾变过的笑容通通抛到脑后。
下雨了。
她只记得自己跑过一段长路,稀里糊涂地搭上一班巴士,又跟随人群在闹市区下车,到最后既不愿意回榕树湾别墅,又不知道应该再去何处流浪,只好随便找一家咖啡厅,坐下发呆。
直到她冷得发抖,才发现即便下雨天凉,咖啡厅里照样把温度调低至西伯利亚雪原,轻而易举冻得人发冷发颤。
她想了想,把剩下的热咖啡倒进肚里,起身去吧台借电话。
拨通电话,三声等待。
对面照旧是懒洋洋声音,问:“哪位?”
她不去回答问题,反而下命令,“过来接我。”
好在对面那位并没让她失望,很快打起精神,“在哪里?”
“永利咖啡厅。”
陈勘说:“你点杯咖啡,等我十五分钟。”
挂断电话,他自然是起身就走,不论当下牌局上有谁,端起酒杯的又是哪位神仙。
他如今习惯事事以她为先,高强的“敬业精神”令自己都不敢相信。
放下电话,她原本木木呆呆的脸,总算浮起一丝鲜活气息。
回到座位,原本今日□□已经过量,想起他说“点杯咖啡”,又招手叫来侍应生,要求一杯浓缩意大利。
从慌乱无章的精神状态中抽离开,她终于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一面喝着咖啡,一面欣赏大雨当中匆忙赶路的人群。
终于终于,她等到熟悉身影。
她的陈先生穿一件黑色皮衣,明明手里提着一把花伞,却偏要淋着雨,快步穿梭在汹涌人流中。
“等很久了?”拨一拨头发,淋过雨也照样帅气。
姜晚贞摇了摇头,“不到十五分钟,你没超时。”
“你…………”陈勘坐在咖啡桌另一边,歪个头上上下下仔细研究姜晚贞,“你有心事?”
她抬起眼,望见陈勘眼里的好奇,无奈地笑了笑,反问说:“谁能没有心事?又不是家养的猫或者狗,吃饱睡足玩玩具就够快乐。”
陈勘说:“你即便有心事也很少露在脸上。”他去握她留在咖啡桌上的手,触到手背上她冰冷的皮肤,“淋雨了?”
姜晚贞垂眼看着桌面,不讲话。
陈勘干脆起身,“淋雨又吹冷气,不感冒就怪,你起来,我送你回家,赶快回去洗个热水澡换睡衣去睡觉…………”
“我不去。”
“和谁吵架生气?姜文辉?”
被戳中心事,姜晚贞几乎要被他的敏锐刺得弹起来,她仰起头对上他的眼,斩钉截铁地讲:“总之我不回家。”
“你…………”小妹妹不听劝,能怎么办?总不能动手打晕,麻袋套头,运回榕树湾,他拿出许久未曾调度过的哄妹妹手段,弯下腰,摸着她微湿的长发,循循善诱,“不回家,继续挨,明天发烧、喉咙痛,你不要哭哭啼啼不肯打针吃药…………”
姜晚贞没能忍住,翻个白眼,“你当我三岁小孩?”
哄骗失效,陈勘尴尬地收回手,摸了摸下巴,“真的不回家?”
“我叫你来不是要听你一遍一遍讲废话。”小姐脾气上来,对谁都一样。
陈勘许久不曾在女人身上吃过苦,当下算是旧梦重温,非但不生气,还觉着格外新鲜,“那好,去酒店。”
“不去。”
“左也不去,右也不去,你打算同我在咖啡厅熬一整夜?”
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