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皮肤极白,衬得伤疤更加明显。
忘了是多久以前受的伤,只记得这是乔惟弋跟她闹脾气,将小剪刀砸到她身上。
那时候方惠珍只注意到乔惟弋脸上的眼泪,没看见她被划出血的伤口。
仿佛被人重重敲了下,乔司月脑袋又开始疼起来。
电线杆旁立着大号绿色垃圾桶,乔司月走过去,手臂举在半空很久,久到她再也撑不住,空气里骤然亮起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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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司月对这一块地方还很陌生,走了不少冤枉路,才找到一家书店。
凑巧的是,高架另一边就是霖安中学。
大概是今天放学早,书店里已经有不少学生,乔司月找准区域,仔细挑选教材。
忽然,身后一道清亮的女嗓响起。
“林屿肆这周生日,你说我送他什么好?”
“他邀请你一起过生日了?”一旁的圆脸女生问。
“没有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从来不过生日的。”长发女生腼腆一笑,“我就是觉得,大家都当一年的同学了,生日不送礼物不太好。”
这声过后,鬼使神差般的,乔司月什么也看不进去了,纸膜上指甲的凹痕明显。
她随手抓了本练习册,摊开,目光一瞬不停地落在空白页面上,约莫五秒,她脚跟不着痕迹地往后挪,那两道交谈声更清晰了——
“这有什么不好的……老实说,你这么关注他,是不是喜欢他?”
长发女生还是笑,这次带点娇嗔意思:“你胡说什么,这件事我们学校都快传遍了,又不是我特地去了解的。”
“拉倒吧你……你自己都没发觉吗,你十句话里七句都离不开他,还有上次,他逃课你还替他打掩护,你可从来不说谎的,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乔司月稍稍转头,瞥见女生嘴角来不及收回的笑意,和自己这些天在镜子里反复练习如何敛住笑容时的神态如出一辙。
是喜欢的。她想。
这个结论刚展露一角,女生从她身边走过,带来一阵清泠泠的茉莉花香。
视线里的肌肤瓷白细腻,穿着淡粉色连衣裙,收腰设计,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双侧裙摆和发丝一样柔软轻盈。
脸上的笑容明艳又鲜活。
乔司月条件反射地垂下眼帘,不期然对上白色T恤上的米老鼠印花,往下是九分蓝色牛仔裤,伶仃的脚踝下套着一双浅米色帆布鞋,溅上些黑泥。
不远处的拐角立着一面全身镜,清晰地映出十六岁的脸。
这些年一点没晒黑,还是冷白皮,只不过是没有生气的白色,有种墙面被风雨蚕食剥落后泄底的年代感。
书店里开着空调,冷气正对向乔司月,但她还是觉得又燥又热,像有团火在烧,烧得心肺有些疼。
她又一次抬眼看向女生。
似乎察觉到正被人注视着,女生的视线转过来。
乔司月这才注意到她有一双漂亮的杏眼,睫毛很长。
“有事吗?”对面的声音有些迟疑。
乔司月呼吸凝住,面上升起一种被抓包的羞赧,忙不迭摇了摇头。
长发女生没放在心上,继续和身侧的伙伴交谈,这次换了个话题,“听大嘴说昨天他跟隔壁职高的在网吧火拼游戏,还把张巡那几个刺头打得屁滚尿流的。”
“什么游戏啊?我之前听说他玩魔兽世界贼溜。”
女生止不住笑,“什么魔兽世界,是□□堂。”
交谈声慢慢远去。
等人走后,乔司月才懈下堵在胸口的气,抿了抿干燥的唇,将随手拿来的习题册放回原处,挑出数学和地理两套试题,去柜台结账。
玻璃自动门打开,屋外暗淡的世界跑进眼底。
看这天气,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下暴雨。
乔司月刚从包里掏出雨伞,余光瞥见几个男生走在对面的人行道上,勾肩搭背的。
最高的那个穿着灰色短袖连帽卫衣,牛仔中裤,小腿细长,落地时肌肉有明显的紧绷感。
轰隆一声惊雷,他随手将卫衣帽子兜在头顶,刘海被压弯,几乎遮住了眼睛,露在外面的半截线条干净利落,同他腿部的肌肉纹理一样漂亮。
乔司月心里也在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