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碎暂时向我妥协,只把辛然绑到了外面的木桩上。原来他上次摆弄木桩并不是在给辛然做新秋千,而是为了绑住她。他早就对辛然戒备有加,从头到尾犯傻的就只有我自己。
想必李碎此刻一定很想指着我鼻子大骂:让你他妈不听老子话!被掐死活该!
然而李碎却只是轻抚我脖子上的掐痕,眼底充满忧愁:“我好像总让你受伤。”
又开始装模作样了,我在心里冷笑。
“这女人从一开始就不对劲,所以早上我才执意赶她走,可你站出来替她说话,我只能作罢。出去的路上,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所以我走到一半还是回了头。”他把我抱在怀里,“真庆幸我回了头。”
好笑,心灵感应居然会出现在杀手和人质之间。
我好奇道:“如果你回来发现我已经死了,会怎么办?”
李碎的表情阴下来:“不可能发生。”
“你又无法决定一切!该死总是要死的!”为了怼他,我不惜诅咒自己。
“我不会让你死。”他抱得我更紧,怎么推都推不开。
那你自己先去死一下吧。我心想。
辛然醒过来后,不说话,也不挣扎,只瞪着一双眼,望向我们的眼神充满怨恨。
必须先晾她几天,等她完全冷静下来,我再找机会跟她说话。
屋里又只剩下我和李碎。
到了夜里,我不可控制地开始回想辛然描述的那些场景。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血肉横飞的尸体,睁开眼,旁边正躺着一个曾经把刀直直捅进别人脖子里的职业杀手。
我终于流下眼泪。
所有的委屈和恐惧争相涌上心头。
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做尽坏事的混世大魔头,这辈子才会遭受如此报应。
曾经平凡、庸俗、没什么大梦想的上班族生活,此刻变得那么遥不可及。
一只冰凉的手掌抚上了我的脸,用指尖缓缓拭去我眼角的泪。
我抓过他的手用力掐住,指甲狠狠嵌进他的手背。李碎没有说话,耳边只有他低低的呼吸声。僵持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拉进怀里,掌心轻抚我的头发,像在哄一个幼儿园小朋友入睡。
推开他。
我应该推开他。
但我还是忍不住把脑袋深深埋入他怀中,那一瞬心底竟然生出了些许安全感。
安全感。多么讽刺的安全感。
兴许是没料到我会如此主动,李碎的胳膊起初有点僵硬,随后又慢慢软下来。
混乱不堪的大脑在那一刻终于静止,我缓缓闭上眼。
一晚上就好。
我想暂时忘记之前种种,放下所有害怕和焦虑,好好依赖一下身旁这个人。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困意终于袭来,昏昏欲睡间我不忘提醒他:“你不准乱碰。”
李碎轻笑:“好。”
我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之后几日,不分昼夜,辛然一直被绑在外面。期间下过暴雨,她浑身湿透,后来又被暴晒,整个人狼狈不堪。我给她送过几次食物和水,她一言不发,眼里始终带着怨恨。
“这样下去,你迟早会死。”我直视她。
辛然冷笑,脸上沾了很多污渍,表情却透着股傲气,仍不吭声。
“你想活下去吗?”我问。
静默半响,辛然终于开口:“你以为我坚持到现在图什么?”
“你已经不可能留在这里了,如果没有我拦着,李碎会马上杀了你。”我低声说。
辛然病态地笑起来:“我好感动喔,沉小姐。”
“可我只拦得了一时,谁也无法保证李碎会不会哪天突然翻脸。对他而言,我们如同蝼蚁,随时会被一脚碾碎。如果你想活下去,就只能逃出幽林,无论出去以后会发生什么,都比被绑在这里等死要好。”我无比认真地注视着她。
辛然的表情慢慢凝重起来。
我靠近她,把声音压到最低:“我会想办法放你走。”
辛然讶异地看着我,眼中的仇恨开始消散。
“能不能逃出去,全看你自己造化。但如果,如果你成功走了出去,求你帮我报警。不需要你暴露身份,匿名打个电话,告诉警察一个叫沉渺的失踪者被困在幽林就好。”我攥紧她的衣角,仿佛攥紧了最后一线希望。
辛然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歪头笑着:“我可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
“你没得选,”我努力逼自己冷静,“我也没得选。”
正因为她不值得信任,我才放弃了跟她一起逃走的想法。谁知道这疯女人半路会不会把我当成储备粮?
所以只能赌赌看。
赌辛然能逃出幽林,赌辛然会帮我报警。
再渺茫的希望,也是希望。
接下来几天,我开始偷偷往辛然的背包里装一些干粮和水。李碎最近对我非常温柔,嘴边的笑意也愈发频繁,只是每当他目光接触到屋外的辛然,眼里都会迅速抹上一层冰冷的杀意。
我必须加快动作,在他动手杀人之前放走辛然。
白天李碎时刻黏在我身边,一秒也不肯分开,只有晚上他独自洗澡时我才拥有短暂的机会。
终于准备好充足的储备粮后,苦苦熬到晚上,李碎一进卫生间洗澡,我便猛地冲出门外,匆忙解开辛然身上的绳子,将背包以及冲锋衣往她怀里一塞:“快走!”
辛然与我对视几秒,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幽林。
我没时间磨蹭,又迅速返回石屋,我必须做点什么为辛然拖延时间,否则李碎轻松就能把她追回来。
我想都没想就推开了卫生间门,李碎半躺在浴缸中,有些意外地看着我。
“需要擦背吗?”我大脑一转,语气像个专业搓澡小妹。
李碎目光一闪,没有回答。我随手拿起一条毛巾,径直走向他,坐到浴缸边缘,咬咬牙,伸手碰向他的后背。他身体一僵,垂下眼睑。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但真正去抚摸他背上那些伤疤,心里还是划过异样的感觉。一道又一道丑陋弯曲的疤痕,蔓延在他身上每一处,摸起来有点硌手。想象了一下皮鞭狠狠击打在肉体上绽开血花的场景,我指尖不禁微颤。
算了,跟我又没关系。
我装模作样地擦了几下,李碎忽然低笑:“你在给我挠痒痒吗?”
我不服气,加重了力道,结果一个没坐稳直直滑向了浴缸,幸而李碎及时伸手把我揽住,才避免我脑袋又一次磕成重伤。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岂料浴缸里更滑,还没站起就又倒在了李碎怀里。
他赤裸而修长的身体紧贴着我,用力钳住我的腰,低声说:“一起洗吧。”
“不要!”我大惊失色。
擦背归擦背,我还不至于为了给辛然拖延时间而牺牲肉体。
她何德何能!
李碎撩起我身上湿透的衣服,皱眉:“这样会着凉的,脱掉。”
我手忙脚乱地阻止他的动作,他叹了口气:“只要你听话,我不会碰你,但你必须把湿衣服脱下来,好好泡个热水澡。”
我不敢再乱动,老老实实坐在李碎怀里,一粒一粒解开自己的衣服纽扣。
李碎缓缓松开放在我腰上的手,哑着嗓子说:“我先出去了。”
我猛地想起辛然,如果他出去发现她不见了就惨了,连忙条件反射把他拉回浴缸,却不知如何收场,只好尴尬地僵住。
李碎眼神炙热:“可以吗?”
啥?
可以啥?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把我压在了浴缸里,水花溅起来喷了我一脸。
我顿时欲哭无泪,原来他把我刚才的行为理解成了某种暗示。
这次确实不能怪他,明明人家都说过不会碰我了,是我自己不知死活。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胆战心惊地开口,生怕他恼羞成怒再次对我用强。
他的唇在我颈窝摩擦,无奈低叹:“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结结巴巴:“我、我有点饿了,可以煮粥给我吃吗?”
李碎先是愣了几秒,然后靠在我肩上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很自然地亲了下我的脸,柔声说:“我这就去煮。”
我脸颊发烫,心生怨气。
奇怪。
太奇怪了。
跟一个变态杀手坐在浴缸里谈笑风生,这也太奇怪了。
九死一生地泡完澡,发现粥已经在锅里煮着了,燕麦的香味飘满整间屋。而李碎正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空荡荡的木桩。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停在原地不敢靠近他。
“刚刚那番折腾,就是为了帮她拖延时间?”李碎转头望我,语气没有我想象中的愤怒,仿佛早已预料到一切。
我撇开目光不敢直视他。
“你往背包里塞的食物,今早刚被我换成石头。”李碎的声音毫无波澜。
刺骨的凉意迅速从胸口蔓延至全身。
原来我这些天的小动作从没逃过李碎的视线。自以为深谋远虑,其实在他眼里就像小孩过家家。
是啊,凡人怎么可能斗得过恶魔呢?
想到辛然背着一包石头逃进了黑夜中的幽林,我坠入深不见底的绝望,为她,更为自己。
辛然一定会以为我是故意耍她,对我恨之入骨。没有食物和水,她根本活不了几天,相当于是我间接害死了她。
就算发生奇迹,对我充满恨意的辛然,也绝不可能帮我报警了。
我瘫坐到地上,万念俱灰。
第十二章
那锅冒着热气的燕麦粥直直摔向李碎,白色的黏糊洒了他一身,顺着他的睡袍滴落到地上,他的胳膊因为沾上了滚烫的米粥,迅速红肿起来。
这应该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
我像疯了一般,抄起手边任何拿得起来的东西往他身上砸。屋内很快一片狼藉。
“就为了一个企图杀害你的女人?”李碎眸中没有一丝温度。
“她不是好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我冲他嘶吼,“她为什么要杀我?因为我占了这间石屋的位置!我为什么占了石屋的位置?因为是你把我绑到了这里!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被她分尸也比被你囚禁强一万倍!至少人家不会强暴我!”
李碎攥紧拳头,身体有点摇晃。
我抓起床上的笔记本准备向他砸过去,却发现那个一直加密的文件夹,这次竟然是开启状态。李碎神色一变,大步向我走来,但我还是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内容。
——满满都是我父母的照片和资料。
没等我看清更多,笔记本就被李碎夺了过去。
我几乎在同一时刻跪到了李碎脚边。
一个杀手在收集我父母的资料,再傻也明白他打算干什么。
想把一个人永远囚禁在身边,首先该做的,便是彻底断掉对方的念想。我渴望回家,所以他就毁掉我的家。
他掌控的,并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命。如果惹他不高兴,我的世界随时可能轰然崩塌。
我根本没有任何资格跟他发脾气。
“李碎,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话,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父母,求你了!”我直直跪在地上,像个卑贱的奴隶,颤着手去擦他睡袍上的米糊,可怎么都擦不掉。
“起来。”李碎冷声道。
我立即站起身,颤颤巍巍地脱下他的睡袍,奔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使出浑身力气揉搓睡袍上的污渍,视线一次次被眼泪覆盖,可我不敢停下手里的动作,必须洗干净,一定要洗干净。
把睡袍晾起来后,我努力揉掉眼里剩余的泪,用清水冲了好几遍脸,确保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后,走出卫生间,看见李碎正倚靠在床上,淡淡地望着我。
“睡袍我已经洗干净了,不要生气了好吗?”我小心翼翼道。
“我想要的不是睡袍。”李碎面无表情。
我的心蓦地沉下去,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尽力克制住发抖的腿,慢慢爬到了李碎身上。
只要爸妈平安,尊严、肉体、甚至灵魂,一切都可以舍弃。
我抓过李碎那只被烫伤的胳膊,轻吻发红的地方,嘴里不停道歉。
李碎一动不动,眼底始终透着寒气。耻辱的泪水再一次冲破眼眶,我低头吻向他身上那些弯曲的疤,一道又一道,每转移一个地方,眼泪就紧跟着落在他的胸膛上。
李碎终于翻身压住了我:“这是你自己主动的,我可没有强迫你。”
我拼命点头,只盼望他可以借此消气。
李碎吻过来的时候,我顺从地张开嘴,方便他的舌头长驱直入。他的舌尖在我口腔肆意游荡,一下又一下缠绕逗弄着我的舌头。一直吻到我呼吸不畅,才从我口中缓缓撤离,然后往下,移动到我的颈窝,又往下,到胸口,继续往下。
李碎比第一次耐心了许多,缓慢而克制地引导我适应他的身体,可一感受到他的侵入,我还是马上后悔了。后悔主动爬到他身上,后悔顺从他。
更耻辱的是,我竟然克制不住想要呻吟。身体已然沦陷,意志变成了我最后的坚守。我死死咬住手背,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用上所有力气,咬到手背发麻,几乎失去知觉,直到李碎猛地把我的手从嘴里拽出来。
李碎看着我手背上的牙印,面色凛然,惩罚般地加重了动作。
我再也无法忍耐,任由一声声耻辱的呻吟从自己嘴边溢出。
绝望与羞耻侵袭了我全身,我闭上眼,只希望自己能够立即脑浆迸裂而亡。
那晚李碎的精力仿佛无休止一般,每当我以为终于结束时,他灼热的气息就又一次覆上来,以至于我后面再也无力迎合他。
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正被李碎圈在怀里,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李碎眼睛闭着,呼吸沉稳,似乎还没醒。他睡着的样子看上去很温和,一点都不像个变态杀手。我观察了一会儿,把手放到了他脖子上。如果我的力气像辛然一样大该多好,就可以直接掐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