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林》
作者:尸姐
文案:文案:
那天晚上,像往常一样,加了很久的班后,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经过那片再熟悉不过的废弃公园时,我亲眼看见一个男人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捅进了另一个男人的脖子里。
这一片人烟稀少,白天都很少有人经过。但因为这是回家的抄近路,所以我经常走。为此父母训了我很多次,苦口婆心地告诫我晚上一个人走这条路不安全。
可人总是这样,无知且无畏,永远抱有侥幸心理,以为灾难绝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不会那么倒霉吧?
————————
第一章
那天晚上,像往常一样,加了很久的班后,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经过那片再熟悉不过的废弃公园时,我亲眼看见一个男人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捅进了另一个男人的脖子里。
这一片人烟稀少,白天都很少有人经过。但因为这是回家的抄近路,所以我经常走。为此父母训了我很多次,苦口婆心地告诫我晚上一个人走这条路不安全。
可人总是这样,无知且无畏,永远抱有侥幸心理,以为灾难绝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不会那么倒霉吧?
怎么可能轮到我呢?
只要小心点就没事了。
然而生活的巨变总是来得悄无声息,让人毫无防备便坠入深渊。
前一秒刚刚发完短信告诉父母我马上到家,下一秒便猝不及防地目睹了那场凶杀。
被捅中脖子的男人直直摔倒在地,痉挛几下便再也不动了。而那个始作俑者平静地拔出匕首,掏出手帕擦了擦刀身上沾到的血,抬头与我对视。
那是一双无比阴冷的眼睛。如同鬼魅。
快跑。
我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前方不远处就是大马路,有明亮的路灯,有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时不时还有车辆驶过,只要努力跑到马路上就安全了。
然而没等我跑出公园,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死死捂住了嘴巴。
后脑勺一痛,瞬间陷入无尽的黑暗。
不知昏迷了多久,当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我怔愣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长方形的屋子,由黑色的石砖堆砌而成,仿佛置身在一副棺材里,透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屋内的摆设非常简洁,床单和家具都是素色,除了日常用品没有任何多余的饰物。角落处有个隔门,大概是卫生间之类的。
桌上摆放着两副碗筷和一个电饭锅。电饭锅通着电,锅里好像在煮着什么。
我下了床,走近后发现原来是一锅燕麦粥,阵阵香味飘进鼻子里。肚子不自觉叫唤起来,我顿时觉得饿极了。
我揭开锅盖,用勺子舀了口粥,送到嘴边准备尝一口。就在这时,石屋的门被推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中的勺子,表情一瞬间很复杂。
“粥还没熟。”男人开口道。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
我被绑架了,被一个杀人犯绑架了。
回想起昨天晚上他将匕首直直捅进那人脖子里的情景,恐惧马上占据了我的大脑,我连忙丢掉勺子,转身想逃,却被椅子腿绊倒在地。
男人缓步靠近我,我早已瘫软,一动也不敢动,觉得下一秒这个男人就会将一把匕首捅进我的脖子里。
“你叫沉渺是吗?”男人拉过那把致使我摔倒的椅子坐下,冷眼审视我。
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一定是看了我包里的身份证。
就是说,他也看到了我那丑绝人寰的证件照。
我顿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不过他为什么要关心我叫什么?难道每杀一个人之前,都要先确认对方的姓名吗?
我欲哭无泪,身体克制不住地发抖,但又不敢不回应他,只好唯唯诺诺地点头。
男人面无表情,继续道:“我叫李碎,破碎的碎。”
好做作的名字。
恍惚间我以为我俩在相亲。
他为什么要自我介绍?反正我马上就要变成死人了,就算知道他的个人信息也无所谓吗?
“李先生,求求你放了我好吗?我保证不会报警的。”我小心翼翼地说出了每一个人质都会对绑匪说的台词。
李碎没有搭腔,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告诉我,我刚才说的是屁话。
我和他都知道,如果他放了我,我会第一时间冲进派出所,把我记得的所有细节一字不落地汇报给警察,一天不把他抓拿归案我就一天睡不安稳。
僵持了很久后,李碎开口道:“我是个杀手,专门收钱替人消灾。但我从没杀过客户指定目标之外的人。”
听到最后一句话,紧绷的神经瞬间释放了,我稍微松了口气。
从没杀过客户指定目标之外的人,也就是说暂时不会杀我。
杀手,一个从来只出现在小说和电影里的职业,居然是真实存在的。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杀人的样子,我一定会认为自己碰到了重度中二病。
“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他的声音无比冰冷。
我猛地屏住呼吸。
李碎慢慢逼近我,我想躲,却无处躲,只好仔细打量起他的脸。
细长的眼睛,挺拔的鼻梁,皮肤异常的白,其实把他五官每一处单拎出来应该都算是比普通人好看的类型,只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森之气太过强烈,完全盖过了长相,仿佛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幽魂,给我一种头皮发麻的压迫感。
李碎用他那双吓人的眼睛逼视着我,沉声道:“第一,破例被我杀死。第二,永远待在这里。”
永远……待在这里?
他这是,打算关我一辈子?
我哆哆嗦嗦地站起来,透过窗户发现这间屋子坐落在一大块空地中间,周边是浓密的森林,仿佛聚集了成千上万的树,一眼望不到边。
“这里是幽林最深处。”李碎说。
幽林,全国有名的幽灵之森,之所以叫它这个名字,是因为整片森林仿若一个死亡迷宫,但凡进入这个森林的人,全都再也没出来过。久而久之,便再也没人敢靠近这里。
而这个叫李碎的男人居然若无其事地在幽林最深处搭了间石屋,如果要逃离这里,必须要穿过可吞噬一切的幽灵之森。
不同于来去自如的李碎,我这种凡人进了幽林几乎是必死无疑。
手心突然冒出层层冷汗,一种比死亡还绝望的恐惧从胸口疯狂蔓延开来,忍耐已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这时,锅里的燕麦粥熟了。
李碎关掉电饭锅,盛了两碗热腾腾的粥,将其中一碗挪到我面前,又抽出一把匕首摆到桌上,抬头看着我。
粥,还是刀。
他在让我自己选。
我知道他的长相,也知道他的名字,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我走。这已经是铁的事实。
我不可能选择被杀,更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就算我侥幸逃脱了,也不可能成功穿过幽灵之森,我根本没得选。这也是铁的事实。
我在桌前坐下,眼泪一滴接着一滴落进面前的碗里。
我终于知道刚才李碎为什么要确认我的名字,又主动向我自我介绍了。
因为我们二人,将要作为同伴,在这个幽林最深处,一起生活很长、很长时间。
第二章
喝完燕麦粥之后,我突然很想上厕所。
我不敢轻易向李碎搭话,只好不停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他。
僵持了好一会儿,李碎抬手指了指角落的隔门,我立即如火箭冲刺般奔了过去,推开隔门,里面果然是卫生间,虽然小了点,但马桶、浴缸、洗脸池、镜子等设施齐全。
可令我毛骨悚然的是,门没法反锁。
如果我刚脱下裤子李碎就冲进来怎么办?
幽林深处,荒野小屋,孤男寡女。
怎么想我的处境都极其危险。
我随即注意到洗脸池旁边有个水桶,连忙挪过来死死堵住门。
虽然这个水桶看上去一脚就能踹翻,但也算是我的一种心理安慰了。
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方便完之后,我走出卫生间,发现李碎正坐在床边用手帕擦拭着什么,脚边是一个打开的皮箱,看上去像是从床底拖出来的。
我定睛一看,发现他正在擦的竟然是一把黑色手枪,而那个箱子里装着一部手机,一台笔记本电脑,以及各式各样的枪支和匕首。
顿时脚下一软,差点又瘫倒在地。
他果然是货真价实的杀手,我逃出去的几率不禁又渺茫了几万分。
就算没有那一箱武器,凭我的体力也斗不过一个普通的成年男子,何况从李碎那身白衬衣隐隐透出的肌肉线条来看,他根本不是普通的成年男子。
除了逆来顺受,我什么都做不了,除非我不怕死。
可惜我怕死怕的要命。平时连过个马路都胆战心惊。
然而无论如何,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或许有一天警察会留意到行踪诡异的杀手李碎,然后顺藤摸瓜将我救出来。
或许不久后我就能摸清幽林的结构脉络,顺利逃出去。
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而我能否活下去,全凭李碎心情。
这个恶魔掌控着我的生死。绝对不能惹怒他,必须忍耐、再忍耐,然后默默在心中构思逃跑计划,趁他放松警惕之际再做行动。
于是我立即把桌上的碗筷刷了,决定给李碎留个乖巧温顺的第一印象。
李碎全程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害得我手抖了好几次,差点把碗摔了。直到我将所有碗筷都洗刷干净摆放整齐,李碎才移开目光。
虽说活下去就是希望,可在这与世隔绝的幽林深处,作为离了手机就浑身难受的现代人,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我忽然想起刚才那个皮箱里的手机和电脑,不禁开始盘算如何搞到手,只要发出求救信号,我就有很大希望能逃出去。
李碎从床头柜里抽出一本书,丢到我面前:“无聊就看看书。”
这人意外地热心肠呢。
我拿起书一看,封面上赫然五个大字,《沉默的羔羊》。
手一软,书掉到了地上。
“怎么?不喜欢?”李碎挑眉。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让我如何喜欢的起来?
不过总比坐着干瞪眼好,我捡起书,三心两意地翻了起来。
李碎倚靠在床上,也在看书。
我时不时偷偷打量他几眼,偶尔接触到他的目光,便连忙埋头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
这就是他每天的生活吗?
不上网,不交际,每天就杀杀人、看看书?
按理说杀手这个职业应该挺挣钱的,他完全可以住在高楼大厦,吃着牛排喝着红酒抱着美人,有活儿了就全副武装出去干活,没活时就伪装成社会精英,为什么偏偏要躲在这个荒野小屋?
不不不,按理说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去当一个杀手,我怎么能站在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去衡量李碎这种变态?
胡思乱想间,我又想起了爸妈。
他们这辈子就我一个独生女,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直到我开始工作赚钱,家里才终于宽裕一点,我的突然失踪会给他们造成多大打击?他们要是急病了怎么办?要是没人照顾他们怎么办?要是永远都见不到他们了怎么办?昨天中午我还在抱怨我妈做的红烧鱼太咸,我妈答应晚上重做,保证合我口味。而我却在回家的路上碰见了杀人魔李碎。
我可能再也吃不到妈妈做的红烧鱼了。
早知道就不瞎抱怨了,应该心怀感激地全部吃光才对。
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我捂住脸,克制不住地哽咽起来。
我知道我不该哭,万一惹恼了李碎,随时可能被杀。可越是想忍耐,眼泪就越凶猛,完全不受控制。我以为自己这次肯定难逃一死了,却发现李碎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凶巴巴,而是面无表情地递过来一块手帕。
我没敢接过那块手帕,谁知道他用那个擦过多少人的鲜血。
“我去洗把脸。”我小声说,起身走进了卫生间。
用冷水浇完脸之后,我清醒了几分,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肿得像核桃,头发软爬爬地贴在脸上,人不人鬼不鬼,惨极了。
走出卫生间,天已经半黑。看着半躺在床上的李碎,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个屋子里,只有一张床。
我顿时呆立原地,想起以前经熟人介绍相过几回亲,结果其中一个相亲对象才第二次见面就约我去开房,被我大骂不要脸,泼了对方一脸奶茶。可现如今,我却不得不跟一个杀人狂魔孤男寡女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而且还只有一张床。
我敢泼李碎一脸奶茶吗?
我不敢。
我只敢裹着毯子躺到地上,哆哆嗦嗦道:“我睡地上就好。”
李碎懒懒地翻了个身,当我是空气。
……
该不会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睡同一张床吧?
是我自作多情了?
无论如何,我暂时安全了。
躺在又硬又凉的地上,我不禁伤心欲绝。
温馨舒适的家,没了。柔软的床铺,没了。手机电脑,没了。化妆品衣服包包,没了。笑容和煦的心仪男同事,没了。就连平时不当回事的肯德基麦当劳,也没了。
之前种种仿佛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我只是个被困在幽林深处的傀儡。
愤恨,无助,不甘心。
我怎能甘心?
床上的李碎半天没有动静,应该是睡着了。
我当机立断爬起来,决定积极自救。门窗都锁着,冒然逃跑肯定是行不通的,必须要智取。
第一步,先把李碎砸晕。第二步,用他的手机报警。第三步,找出钥匙逃走。
寻觅了半天,刀具之类的锋利物品都被锁在了抽屉里,只有桌上一个水壶比较适合当武器,我立即举起水壶准备挥向床上的李碎,却发现他那双细长的眼睛正直直盯着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