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晏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跟爷爷说了一声吃过了,看也没看赵辛年一眼,径直回了房间。
还是很生气,赵辛年判断出来了。
她扁扁嘴,跟爷爷去厨房切水果,等水果切好,她就端着果盘去敲某人的房门。
里面应了一声,赵辛年按下把手,轻轻开了门。卫晏然此时正在桌旁理资料,赵辛年轻声轻脚地过去,把碟子放到桌上。
房间里气氛凝固着,赵辛年也不大敢开口,安安静静地待在边上,可惜卫晏然一个眼神也没赏给她。
过了有一会儿,她才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卫老师?”
卫晏然没理。
就料到会是这样。
不过没事,她有二手准备。
赵辛年伸进口袋拿了悠哈出来,碰了碰卫晏然手臂,“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其实昨晚的无名火,卫晏然早上起来时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他和以往一样在房间等着赵辛年过来。
最近赵辛年已经不怎么赖床了,基本都会准点和他去学校。于是他心不在焉地在桌前翻着书,耳朵则是竖起来,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瞅着都到点了,还是没等到赵辛年过来。卫晏然消下去的火气又慢慢上来了,觉得赵辛年压根没把他生气的事放心上,于是也不再等了,把手机揣进口袋,自己去学校了。
……
而此时看着赵辛年递来的求和糖果,卫晏然的心再次软了下来。
他抬起头,也没打算生气了,只是脸上的表情依旧高贵冷艳。
卫晏然一般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眉尖就会微微蹙起,赵辛年盯着看了一会儿,有点摸不准某人的火气到底消下去没有。她看着看着,突然起了一个念头,伸了手指出去,点在了他的眉间上。
卫晏然:“……”
赵辛年个子小小的,就算站着,也没比卫晏然坐着高多少,此时她略微一倾身,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赵辛年甚至能看见卫晏然长长的的睫毛在橘黄的灯光下,飞快地扇动了两下,然后——
“啊!”
卫晏然直接抬手拍掉了赵辛年的爪子,赵辛年捂着手背吃痛地叫了一声,没好气地嘟囔道,“我是觉得你不皱眉更好看。”
卫晏然无语地别过眼,没理她,端起边上的杯子,推到嘴边时才发现没水。
“你要喝水是吗?”赵辛年看他把空杯子放下,伸手就要去拿。
而卫晏然刚刚拿杯子只是下意识的举动,没打算喝,见她要拿也抬起了手,两人动作同步,指尖又在杯壁那碰了一下……
卫晏然一顿,不很自然地把手抽了回来。
赵辛年这位憨憨倒没觉出任何异样,拿起杯子笑嘻嘻地说,“我去给你倒。”
第十三章
赵辛年端了水进来,坐在一旁的转椅上。
“你耳朵怎么这么红?”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此刻卫晏然的耳朵红得就像一只煮熟的大虾。
卫晏然正端着水喝,听见这样一句,差点没给呛着。
“被你气的。”他故意瞪她一眼。
赵辛年:“哦。”
房间又重新安静下来。
赵辛年拿起叉子,往刚才拿进来的水果盘上戳了一块递过去,脸上笑盈盈的,“那你别生气啦。”
卫晏然看了一眼,终于接下了这根橄榄枝。
两人算是和好了。
卫晏然也没有继续问她视频的事,照理来说这章就可以翻篇了。
但赵辛年觉得不妥,毕竟视频入榜了接下来还需要更新,瞒着卫晏然的话显然不太实际,所以她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卫老师,你能答应我件事吗?”
“什么事?”
“我想再拍两周视频。”
听到这句,卫晏然瞬间沉下脸,赵辛年见状,赶忙伸出三根手指起誓,“就拍两周,两周后我一定卸,谁骗人谁小狗。”
卫晏然很少见她对吃的外还有如此执着的一面,有些意外,便耐着性子问,“为什么要拍?”
赵辛年想了想,觉得如果再说“记录生活”这种压根不符合她气质的话,卫晏然肯定不信,但她又不想说实情,毕竟那什么,万一最后乐高泡汤了,她会觉得十分非常没面子。
是的,她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我在参加一个活动,”赵辛年在心里默默祷告了一番:天上的诸位神,这真是赵某人我最后一个谎了。
“和我后桌搭档,现在不能退出。”她快速补充了一句。
听到后桌,卫晏然抬眸看了她一眼,关注点瞬间偏移了,“你们关系很好吗?”
赵辛年以为卫晏然这样问,是在帮她考虑这活动是否值得继续参加,于是立马给了确定回答,“嗯嗯嗯!我们很好的。”
“……”
卫晏然的心情果然不太美丽了。他闷闷地拿起叉子戳了一块水果,也没吃,静了片刻,转头又把昨晚的气话换汤不换药地甩了一遍。
“你想拍就拍,课不想补就不补了,”他瞅她一眼,“你自己看。”
意思是:你好好选!
赵辛年咂摸这语气……感觉比昨晚好点,于是弯下眼睛,好声好气道:“课当然要补啦,视频我会在其他时间拍的。”
卫晏然盯着她嘴边两个不深不浅的梨涡,小心眼地想:和别人拍视频就这么开心?
于是等赵辛年走后,他跟自己别扭上了。
一方面他实在不能理解,赵辛年成绩都烂成什么样了,居然还有心情弄视频,考宿江的事她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
另一方面他又偏执地把“视频”和“学习”,当成“后桌”和“他自己”进行等同,然后得出一个幼稚但足够让他别扭一晚上的结论:赵辛年和后桌的关系比和他好。
总之,这位顶着高冷前缀的大学神,就跟学前班的小朋友似的,因为谁和谁好的事儿失眠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赵辛年来他家吃早餐时,还眼尖地发现了。
“你昨晚失眠了?”赵辛年咬着油条不经意地说道。
卫晏然愣了一愣,但面上还是保持淡定,“没。”
“嗯?”赵辛年又好奇地往他脸上瞅了一眼,“那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卫晏然自小就唇红齿白,皮肤更是白的似雪,眼睑下稍微有点青色就比常人明显。
“不知道。”卫晏然喝了口豆浆,随意把她这句问话打发了。
赵辛年哦了一声,继续吃油条。
卫老爷子刚刚给俩孩子弄好早餐,就出门买菜去了。
这会儿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卫晏然心情不佳,早餐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坐他对面的赵辛年倒是一口豆浆一口包子,吃得相当愉快。
卫晏然平时也以看赵辛年吃饭为乐趣,但今天却全程冷漠脸,赵辛年把最后一口包子啃完,抬起头时,就跟眼前的这位擦了下目光。
“怎么了?”赵辛年眨眨眼,下意识觉得自己脸上一定沾着酱汁!于是特别自觉地抽了张纸巾抹了抹嘴。
卫晏然敛了神情,答非所问地嗯一声,起身端着空盘子去厨房了。
赵辛年疑惑地扭头看了眼他背影,心说,起床气?
-
昨天排榜成绩出来后,为期两周不断更的冲榜活动算是在今天正式开始了。
早上一到教室,赵辛年就找张冕讨论。
尽管她的排名还可以,但想要乐高就得冲到榜一的位置,还是需要更加用心。
而用心的第一步,就是知己知彼。
赵辛年昨晚已经把排在她前面的视频全都观摩了一遍,发现这些视频无一例外走的都是精致风。就如张冕一开始所说,精致才是日常区的主流,像她这股泥石流,只能说是观众老爷们慧眼识“珠”,不嫌弃。
不过既然有人喜欢,说明这个方向没问题,但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怎么打败主流风冲到第一?
“多更。”张冕想了想,觉得除了多更新,实在没有比这更有效的办法了,毕竟时间只有两周。
“那内容呢,你觉得要变吗?”
“内容……”张冕作为一名专业的狗头军师,仔细地帮她斟酌了一下,提了建议,“要不你发条动态问问观众?反正视频也是做给他们看的。”
赵辛年一听,觉得有点道理,立马编辑了一条动态发上去。
很快,评论区就被占满了。
-呜呜呜想看糙可爱吃东西。
-辛年仔晚上更新不?
-辛年仔你太可爱了!
-不管糙可爱拍啥我都喜欢看。
……
“这一个个彩虹屁吹的,”张冕啧啧了两声,“真别说,你还挺有做网红的潜质。”
“谢谢。”赵辛年在界面上慢慢划着。
百来条评论下来,内容大同小异,基本以夸为主,建议为辅。
赵辛年看了半天也没能从中挑出满意的。
“算了,你也别纠结内容了。”张冕咬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嘴里的棒棒糖说,“你现在就是瞎拍拍都有人看。”
赵辛年抬眼,表情疑惑。
“别不信。”张冕也递给她一根棒棒糖,“我之前不跟你说过流量嘛,据我观察,你现在就有点那意思。”
赵辛年接了糖,也没剥,只认真听着张冕的建议。
“不过也就是一丢丢小苗头,但应付比赛足够了吧,反正你多更肯定没问题。”张冕这话当然有点鼓励的成分在,毕竟有生之年能看到赵?佛系?咸鱼如此有拼劲地做一件事,还挺难得。
赵辛年于是把这鼓励揣兜里,晚上的视频也就先按之前风格录了。
至于多更,赵辛年其实也有打算,但就是没有多余时间。
周一到周六她得上课,录视频只能放在放学和晚上补课之间的时段,大概有两个小时不到的空档。
然后剪视频放在补课之后……如果顺利的话。
-
晚上过来补课时,卫晏然的“起床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至少赵辛年没觉出什么异样。
不过最近她把精力都放在了视频上,这会儿一看到题就有些犯困,坐在桌前,脑袋就跟小鸡啄米似的,不住地点头。
卫晏然余光瞥到,实在看不过去,用指结敲敲她桌面,赵辛年赶忙把眼皮掀了掀,强打起精神,只可惜没过两分钟,又萎靡下去了。
“来,你们两个先吃点蜜瓜。”老爷子适时进来端了果盘给他们。
赵辛年一听到吃的,也不困了,甜甜地对爷爷说了声“好”,转过头就要去够叉子。
“写好再吃。”卫晏然冷酷无情地把果盘推到一边。
赵辛年眼巴巴地盯着远走的蜜瓜,咽了下口水,也没敢和卫晏然唱反调,乖乖地把爪子收了回去。
不过有了念想,赵辛年同学顿时来了动力,拿着笔吭哧吭哧奋斗了一会儿,很快就把题目干完了。
但准确率这种玄乎的东西,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她把习题本恭恭敬敬地交给卫老师,眼睛则瞄着蜜瓜看。
房间里的书桌是靠墙的,卫晏然坐里边,果盘离着不远,在卫老师看题的空档,赵辛年就耐不住诱惑,倾过身准备去拿。
卫晏然就在这时突然站了起来,在她的眼皮底下,端走了果盘。
赵辛年:“?”
扭头去看卫晏然,却见他一手拿着本子看,一手随意举着盘子,还十分苛刻地说:“对一半才能吃。”
这怎么行!
赵辛年二话没说伸手就要去抢。
奈何身高是硬伤,卫晏然个高腿长的,赵辛年就算仰着头,在那使劲蹦啊蹦的,还是够不着。
“卫晏然同学,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赵辛年抢不过,只好战略性地朝人喊话。
“嗯,”卫晏然眼皮都没抬一下,敷衍她说,“不用给我机会。”
赵辛年气鼓鼓的,站了一会儿后突然想到什么,冷笑一声,“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后悔!”
卫晏然无动于衷。
赵辛年眯缝了下眼睛,嘴角噙着点贼兮兮的笑,她知道堂堂大学神最怕什么!于是等卫晏然略微一侧身,她立马上前去挠他背。
“喂——”卫晏然顿时变了脸色,往后躲了一下,用习题本指着她,“我警告你啊,赵辛年。”
没被警告到的赵辛年,只管叉着腰哈哈大笑,“我刚说了给你机会,是你不要的。”
-
房间里,卫晏然绷着张脸,赵辛年觉得好玩,作势伸出爪子还要去挠他的背。
卫晏然倒也不是怕痒,就是对背部敏感,赵辛年有次不小心碰到,卫晏然差点没给她一肘子,所以她印象十分之深刻。
卫晏然大概也玩心起来了,随手将果盘往桌上一放,把习题本卷了卷,赵辛年伸出爪子,他就用本子拍着她玩。
赵辛年陪着玩了一会儿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偏离主线了,赶紧瞄一眼他身后果盘的位置,想用一计高超的声东击西,把果盘抢回来。
没想到手刚一伸出去,又被敲了回来。
赵辛年气鼓鼓的,被敲得也没了耐心,直接扑过去把卫晏然抱住了。
没错,抱住了!
卫晏然显然被赵辛年不按常理出牌的动作吓了一跳,举着本子的手就跟按了暂停键似的,瘫在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好在这样诡异的姿势只维持了两秒时间。
赵辛年抱住卫老师后,眼疾手快地用其中一只手,从桌上捞起盘子,“嘿嘿,我拿到了。”她一面说着,一面放开了呆成石像的卫晏然。
卫晏然则放下瘫着的手,看了她背影一眼,拉开椅子,默默坐回位置上了。
“来,吃瓜。“赵辛年丝毫没觉出她刚刚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只开开心心地拿叉子戳了一块递过去。
卫晏然看了一眼,接下了。
课间小插曲过去后,卫晏然继续给赵辛年讲题。
赵辛年今晚的做题准确率很不怎么样,于是在补课快要结束时,卫晏然适时提出要延长补课时长的想法。
“不行,”赵辛年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行————”
卫晏然在一旁看着她,等她把脑袋摇好了,才问,“为什么不行?”
“我还得剪视频呢卫老师,”赵辛年撅撅嘴,“而且你昨晚不是已经同意了吗?我真的就拍两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