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说定了——程宜巷
时间:2022-04-30 07:45:10

下午赵辛年的名次还算乐观,一二名上下浮动,如果晚上能跟之前一样更新,估计名次还能追回去,只是她这胃……
“你这样晚上还能录吗?”张冕问。
赵辛年表情淡定:“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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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学铃一打,赵辛年照常去理科楼找卫晏然一起回家。
最近因为贴吧的事,大家对这两位尤为关注,在学校里只要见到他俩同框,就忍不住投去打量的目光。赵辛年平时也有感受到,但对这些目光倒没怎么在意,这会儿她胃疼,对这些目光更加忽略不计了。
出了校门,往家的方向走了一会儿,赵辛年有些扛不住,便用手往胃上压了一压。
卫晏然余光瞥到,低头问她,“怎么了?”
赵辛年苦兮兮地歪过脑袋:“胃有点疼。”
卫晏然:“怎么突然胃疼?”
赵辛年叹口气,半开玩笑道:“我可能是把菩萨给冒犯了。”
“菩萨?”
赵辛年点点头,然后把中午和张冕拜菩萨的经过和卫晏然分享了一遍,卫晏然听着,关注点则放在了赵辛年提的“和张冕一起去”上。
等她一讲完,卫晏然冷不丁地问:“你和你后桌的这个比赛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啦。”赵辛年脱口而出。
卫晏然的心情忽然变得不怎么样了。
其实自从上次赵辛年说了他俩最好后,卫晏然已经没那么在意她和后桌一起拍视频了,但这会儿听见赵辛年为了她后桌这个比赛又是紧张又是拜菩萨又是胃疼的,他的别扭劲又有点上来了。
可惜赵辛年今天因为胃疼,一直在找话题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没觉察到卫晏然异样的情绪。
两人就这样,一人讲话一人沉默地走了一路。
一直到家楼上时,卫晏然才在赵辛年停顿的间隙说了一句,“晚上的视频你别录了,一会儿我去药店给你买点药。”
赵辛年听到“别录视频”这几个字,赶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用买药。”
说着,她迅速掏出钥匙,冲卫晏然挥挥手,“卫老师再见。”
卫晏然没应声,闷闷地看着她关了门,才收回视线,心里不是滋味地回对面屋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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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辛年进到屋里后,先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胃还是有些绞痛,她坐在桌边喝了小半杯水。
感觉胃稍稍好了一些后,起身去冰箱,拿了鱼头出来。
鱼头是昨晚就备好的。考虑到今天是最后一次录制,赵辛年提前两天在Record上发了一条动态征求大家对菜品的意见,最后剁椒鱼头以高票胜出,于是昨晚她就给安排上了。
如果知道今天她的胃是这样一副德性,赵辛年昨晚就不会只备一个菜,还是一个如此不要胃的菜!
但没办法,现在冰箱里也没有其他备选菜了。
赵辛年动作利索地把鱼头清洗干净,放在砧板上,用刀从鱼唇中间剖开,剁椒鱼头这道菜虽然是赵辛年第一次做,但昨晚她已经把步骤记熟,现在操作起来依旧游刃有余,有条不紊。
把鱼头蒸好后,赵辛年浇了勾芡好的汤汁上去,再撒上一点葱丝,这道菜就算完成了。
鱼的卖相还算不错,上面铺着一层红通通的辣椒,尽管刚刚怕太辣,她已经把辣椒籽都去了,但辣感依旧扑面而来。
赵辛年下意识地压了两下胃。
将手机往桌上架好,赵辛年坐下,对着眼前这盘从里到外都写着“我很辣哦”的鱼头,伸了筷子。
鱼肉的口感相当可以,汤汁也调得不错,配着米饭吃……还是很辣!
赵辛年此时表情凝重得不像在吃鱼,而是在赴死。
不过今天是最后一期了,赵辛年觉得还是得给捧她场的观众们最好的视频体验,于是及时把“赴死”的表情切换成了“糙可爱”。
她仍旧和平时一样大口大口吃着,脸颊塞得鼓鼓的,吃得就像一只快乐的小仓鼠。
于是一盘鱼配着一碗米饭,很快就被赵仓鼠干完了。
“今天的视频就先到这里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我们……”赵辛年顿了顿,想到这次或许是最后一次更新了,顿觉有些苦涩,但还是笑着把话说完了,“下顿饭再见。”
关了视频,赵辛年用手压着胃想缓一缓,可这次一压下去,她就顿感不妙,赶紧起身冲向浴室。刚刚在录的时候,她就觉得胃在倒酸了,这会儿一进到浴室,胃就跟失灵的水龙头似的,哗啦啦地全倒了出来。
一般来说能吐出来也就没事了,但今天似乎没那么简单。
赵辛年趴着洗脸池撕心裂肺吐了一会儿后,胃变得巨痛无比,她整个人也没了力气,直接瘫软坐到了地上。
但胃里仍跟哪吒闹海似的翻滚个没完,赵辛年又抱着马桶干呕了半天,呕到后面,她觉得自己把胆汁都给呕出来了。
还有完没完了!
赵辛年呕得都没了耐性,凭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意志,强行把自己从地上挖了起来,走到洗脸池那胡乱冲了把脸。
想到还得更新视频,赵辛年对着镜子里一脸惨白的自己,笑了一下。
加油你可以的!
这笑容二百五是二百五了点,但多少起到了鼓励作用。
赵辛年摸着墙角慢慢把自己挪出来。
可惜还没挪到桌边,她的胃又开始倒酸了。
赵辛年难受得不行,只好折回去,扑在马桶边就是一阵狂吐。
然而这回她吐得再也站不起来了,靠在马桶沿一直干呕着,就跟滩涂上快死的鱼差不多。
渐渐的,赵辛年的意识模糊了下去,在彻底歇菜前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完了,我的乐高……
 
第十六章
 
卫晏然回到家里,大概心里郁闷没什么胃口,只陪爷爷吃了两口,就回房间了。
他坐到桌前,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然后把赵辛年那个视频软件下了过来。在搜索栏里输入辛年仔三个字,界面跳出了一排视频,卫晏然慢慢划拉着。
10月10日
10月9日
10月8日
……
9月10日
9月9日
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日期,发现赵辛年从九月初开始到昨天,基本每天都有在更新。
“学习要有这劲头,也不至于倒数了。”卫晏然冷着张脸,点了个视频进去。
视频是在半夜录的,桌上摆着一堆煎饼烤串外加一杯冰奶茶,卫晏然看着,可算明白此人为什么胃疼了。
他没好气地把视频关了,想了想,起身出门了。
卫晏然去了最近的一家药店。
店里零零散散几个人,导购员在一旁跟他介绍,“这种是压胃酸的,这种能止呕吐,如果有嗳气上来,还可以搭配这种冲剂一起喝。”
说着便从货架上拿了好几类药,问卫晏然要哪种?
卫晏然不清楚赵辛年具体哪里不舒服,想了想说:“每种拿一盒吧。”
“行,那我给你放篮子里了啊。”
拿着药去收银台结账时,前面排着人,卫晏然站后面等了一会儿。
“学神诶!”前排一位梳马尾的女生拽了拽边上卷着空气刘海女生的校服袖,用气声支会她。
“空气刘海”立马回头瞄一眼,“是诶!”
卫晏然此时正低头在刷一条动态。
-朋友们,明天剁椒鱼头哟。
他眉头皱了皱。
这条动态是赵辛年昨晚在Record上发的。卫晏然看着剁椒鱼头四个字,已经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了。
前面结完账,轮到卫晏然。
店长接过他手里的药,目光往他穿的校服上一瞟,习惯性地指了指柜台前的补脑保健品,笑着问:“同学啊,你也一中的吧,这些补脑的要不要带两盒?”
卫晏然正点着手机,听到补脑两个字,抬眸看了一眼。
“这个是增强记忆力的,也治打瞌睡,哝,她们刚才都有买,”店长特意指了一下后面两位刚结完账但杵边上磨磨蹭蹭半天没走的女生,继续说,“高中压力大,喝点口服液补补脑没错的。”
被店长点完名,两位女生也不再偷偷摸摸瞄了,而是正大光明盯着学神看,并且一齐在心里回答了店长:他不需要。
“那拿两盒吧。”卫晏然用手机扫了下二维码。
俩女生:“???”
店长很高兴:“好嘞,我给你装起来。”
从药店拎着一袋子药出来,卫晏然径直往家方向走。
并且越想越觉得胃疼吃剁椒鱼头,很像赵辛年会干的事,他下意识走快了些。
到家时已经过了七点,赵辛年没过来补课。
卫晏然手上提着袋子,敲了敲赵辛年家的门。
没人应,但屋里亮着灯。
“爷爷,之前赵叔留我们这的备用钥匙在哪?”卫晏然见屋里没人应,又打了几通电话给赵辛年,也没接通,只隐约听到她屋里有铃声响,于是回来想拿钥匙进去看一下。
“年年又丢钥匙了?”卫老爷子一边说,一边起身去书房拿备用钥匙。
先前因为赵辛年有丢钥匙的习惯,赵志海就特意放了一把备用的在他们这。卫晏然和爷爷简单解释了两句,接过钥匙,先过去开了门。
屋里弥漫着一股呛鼻的辣椒味,卫晏然往桌上扫了一眼,某人果然不出所料地吃了剁椒鱼头。
可是人呢?
“赵辛年。”卫晏然喊了一句。
房间里没人应话。
“年年会不会出去了?”老爷子也跟了进来。
“不会。”晚上视频要更新,况且手机还在桌上,卫晏然直觉她就在屋里,便径直往里走,到卫生间时,余光一瞥,发现了倒在地上已经晕得不省人事的赵辛年。
那一刹那,卫晏然感觉心跳似乎停了一瞬。
-
把人送到医院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刚刚过来途中,卫晏然也给老赵夫妇打了电话,这会儿赵辛年做完检查,大家都在边上陪着。
医生正给赵辛年挂盐水,赵志海见赵辛年躺着还没醒,有些着急道,“医生,人怎么还不醒啊?”
“刚输上液呢,哪那么快,先等等。”医生挂好盐水,在病历上刷刷刷记着什么,怕家长担心又安抚了他们两句。
等医生走后,赵志海过来拍了拍卫晏然的肩,对卫老爷子说:“卫叔,亏了你和小然,不然等我们回去,年年这兔崽子指不定怎样了呢。”
“是啊,”许惠茹一脸忧心忡忡,给赵辛年掖好被子,也有些后怕地说,“多亏你们了。”
“别客气,”老爷子摆摆手,又安慰道,“你们也别太担心了,年年一定会没事的。”
卫晏然听着他们讲话,目光则一直落在赵辛年那里,刚刚在浴室看到的那一幕确实让他心有余悸。
大家又站着说了会儿话,赵志海看时间有些晚了,对卫晏然说,“小然,我先送你和爷爷回去吧。”
“没事,我留这儿。”卫晏然见赵辛年还没醒,有点不放心,决定留下来。
等赵志海和老爷子走后,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许惠茹在一旁的矮塌上铺好被子,让卫晏然过去眯一眼,“小然,你先过来躺一会儿。”
“不用。”卫晏然说不困,仍坐椅子上,望着赵辛年发呆。
许惠茹看着这个场景,不由地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幕。
那时候俩孩子才刚上一年级,卫老爷子去外地出差,就把卫晏然托付在了他们家。但好巧不巧的,在那半个月时间里,卫晏然意外生了一场水痘。
起初许惠茹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赵辛年不久前刚得过,她处理起来也算有点经验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每个人体质不同的缘故,俩孩子的症状居然不太一样。
赵辛年生水痘时,每天照样生龙活虎,吃嘛嘛香,要不是长一脸痘,根本看不出来她正在生病。
而卫晏然除了长痘外,在这期间他还天天顶着一额头高烧,许惠茹带他去诊所打点滴也不顶用,烧怎么也退不下来,加上他胃口本来就差,在那段时间更是吃不进任何东西,整个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最后就因为脱水昏迷,住院了。
赵辛年那时候看病都去的小诊所,没来过大医院,见卫晏然一直昏迷不醒,以为他跟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得了什么大病快要死了,就在病房里哇哇大哭了起来。
许惠茹正为卫晏然着急呢,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一通哭差点没一句吼过去。
但她毕竟是讲理的母亲,好声好气哄了赵辛年两句,但赵辛年仍旧忘我地嚎着,没办法,许惠茹只好伸手先将她嘴捂住。
赵辛年的哭声戛然而止。
但眼泪仍跟珍珠似的,吧嗒吧嗒滚落下来。
“还哭不哭了?”过了一会儿,许惠茹打着商量的语气对她说道,“不哭了妈妈就把手松开。”
赵辛年用力眨了眨眼睛,把眼眶里的泪都挤出来后,摇了摇头。
许惠茹把手松开了,赵辛年扁着嘴还在那抽噎。
“说说,在哭什么?”许惠茹取了纸巾,帮她把鼻涕擤了。
赵辛年看了眼床上的卫晏然,还是有点哭劲上头。
“小……小然是……不是要死了。”赵辛年眼睛红扑扑的,一下一下抽噎着。
许惠茹愣了一下,继而被她这句无厘头但又带着点童真的话逗笑了,她弯下腰安慰女儿,“小然没事的,打完针就好了,你去那儿陪他吧。”
许惠茹把赵辛年拉到床边,找了张小凳子让她坐着,赵辛年于是乖乖抹了眼泪,握着卫晏然的手,在边上等他醒。
想到这里,许惠茹忍不住开口问:“小然,之前你长水痘的事,还记得吗?”
对于长水痘的那次经历,卫晏然也算是印象深刻,他点了点头,说:“记得。“许惠茹笑了笑,坐床边把赵辛年大哭的趣事和他分享了一下。
“那时候年年可担心你了,以为你跟电视里的人一样,生了什么大病要死了,一直在那哭,后来我跟她说你没事,给她搬了张凳子坐你床边,她才慢慢止了哭……”
卫晏然听着,隐约记起了当时自己住院,睁开的第一眼,见到的确实是趴在他床边睡得正香的赵辛年。
赵辛年脑袋枕在他手上,把他的手压得麻麻的。他蹙蹙眉,把她脑袋拨到一边,再一动,发现自己的手也被她紧紧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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