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年仔,你居然在学习!”这是当天赵辛年没去吃饭,张冕以为她生病了就跟着唐圆圆来班级看望,顺便送上小餐包慰问时,发出的一声感叹,“所以你这是在……废寝忘食?”
“不至于,有饼干吃呢,不过……”赵辛年若有所思,“废寝倒是可以考虑。”
“你是不是病了啊?”张冕忧心忡忡,“跟哥说说。”
“好着呢,”赵辛年笑着接走他手里的乳酪小餐包,“谢哥了啊。”
……
不过这硬挤出的两个小时,还是没能补足先前卫晏然在家给她排的学习时间。
所以,赵辛年咬咬牙,每天从饭馆回来后,继续挑灯夜读俩小时,直至凌晨一点多。
算是做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废寝忘食。
而卫晏然虽然人不在花溪,但对赵辛年的学习依旧十分上心。每天雷打不动地给她出题,检查作业,偶尔还会在电话里抽背。
赵辛年一般也会在中午把卫晏然头天布置的习题做好,拍照给他发过去,而后在放学去店里的路上,再跟他打电话,听他讲题……
日子就是过得这么充实!
而时间也随之快了起来。
很快,期末考试就火急火燎地来了。
“高三就要扛住压力,这样才会有所突破,”下午最后一节是班会课,徐敏又在讲台上敲桌子鼓舞士气了,“再苦再累都要熬,大家记住了,重压之下才能成大材!”
赵辛年最近睡眠严重不足,顶着浓浓的黑眼圈尽可能认真听讲。
重压之下才能成大材。
她点点头,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通过这二十多天的高强度学习,她对重压也有了一些心得体会,成不成大材的她不知道,但重压下的衍生物她倒是时不时就会碰到。
尤其是在她反反复复,把一道题型做错后。
烦躁。
迷茫。
焦虑。
这些就都来了。
不过赵辛年也找到了缓解这些情况的好方法——只要每天放学和卫晏然讲一会儿电话,她整个人就会满血复活。
尽管大部分时间都是听他讲题讲题讲题,但是!
就是有这种奇特功效!
-
下课铃响了。
赵辛年三两下收拾了书包,往外面跑,到楼下时,她突然想起来——诶?中午写完的数学题好像还没拍给卫晏然。
她于是歪下书包,迅速拿出手机,边走边拍了一张发过去。
往前出了校门,赵辛年迫不及待给卫晏然拨号码。
想着今天卷子晚拍了,一会儿应该不用聊题目……纯聊天,嘿嘿,她心里忍不住有点小窃喜。
电话嘟了两声,接起了。
“卫老师,”赵辛年一开口就急忙解释,“我刚才把题目发给你了,中午忘记了。”
“嗯。”卫晏然应道。
“那……”赵辛年乐滋滋地准备提议“那我们今天就放个假吧”,可惜被打断了。
“你第三题,第五题,第七题,用的公式不对。第二题,第四题,第六题步骤对的,答案错的。第一题思路全错,”卫晏然和以往一样,“你把卷子拿出来,我简单跟你讲一下。”
赵辛年:“……”
明明从发过去到他电话接起,还不到一分钟……
赵辛年想说,她读题干都不止一分钟啊!
-
等卫晏然讲完,已经是十多分钟以后的事了。
“懂了吗?”卫晏然问。
赵辛年毫不犹豫:“懂了!”
把卷子随意塞回书包,又问,“爷爷今天怎么样了?”
老爷子在昏迷后的第七天已经醒过来。
但因为手术后遗症,老爷子的语言功能受到了障碍,下肢也出现短暂性瘫痪,所以后续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复健和调养。
“爷爷能简单说两句话了,”卫晏然从一张长椅上站起身,拎过放在边上的水果,往住院楼走,“医生说过两天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可以申请出院了。”
“真的吗?”赵辛年听了很开心,“那等出院了,我能和爷爷视频吗?”
“可以。”卫晏然答应着。
“对了,明天要期末考试了。”赵辛年忍不住提道。
“嗯。”
“我们班同学都去拜你了。”
“是吗?”
“嗯,学校给你弄了一个特气派的荣誉栏,他们都说拜学神有用,你觉得这样有用吗?”
“不知道。”
“那你保佑我好不好?”
“嗯,保佑你。”
赵辛年扬着嘴角,而后又开始她的每日一问。
“你晚上吃了吗?”
“还没。”
“今天怎么晚了?”
“出来给爷爷买水果。”
卫晏然进了电梯,往上按楼层,想了想,又补充道。
“一会儿到病房了就吃。”
“真棒,”赵辛年夸完,一抬头就是店门口了,只得依依不舍地说,“我得挂了,你到了就赶紧吃哦。”
“好。”
电话挂断,电梯也在这时传来叮的一声。
卫晏然摘了耳机,走出电梯,往病房走。
“小然回来了啊。”从老爷子病房刚走出来的刘阿姨,手里拿着换下的黑色垃圾袋,见到卫晏然,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嗯,”卫晏然也笑笑,一边往里走,一边问,“爷爷吃……”
话音在见到房里的人后断了,脸上的笑意也瞬间褪去。
李静依站在病床前,开口叫了一声,“小然。”
-
第四十六章
李静依自从那天回实验室后,便没再过来。
现在突然出现,卫晏然也不知道应该给出什么回应,索性就没回应,径直越过她,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
老爷子已经吃过饭,平躺在床上,赵志海正给他按揉身体,嘴里叨念一些注意事项。
卫朝和在一旁仔细听着。
见到卫晏然回来,卫朝和忙拍拍赵志海的肩膀,“小然回来了,你也先吃饭吧,我来按。”
最近病房里的一日三餐,都是卫朝和交待家里的刘阿姨准备的。知道老爷子后续还需要调养,他已经跟研究所请了长假,只是还在陆续交接中,平时只有得空了才能往医院来。
所以这段时间,都还是卫晏然和赵志海在照顾老爷子。
而李静依除了研究所的工作外,还在大学任教,这半年带的学生比较多,现在卫朝和请长假,很多事务就交接到了她手上,加上这半个月又在搞一份学术报告,每天忙得根本抽不出时间。
今天是因为报告的修改稿终于敲定,她难得有了一点空闲,便趁饭点的时间,和卫朝和赶过来一趟。
病房此时很安静。
赵志海在桌边摆着餐盒,卫晏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从袋子里拿了一个苹果去隔间洗。
李静依也跟着过去。
“我来吧。”李静依站他边上,语气难得有些柔和。
卫晏然没有看她,开了水龙头。
水声哗啦啦响。
“那天的事,我道歉。”站了一会儿,李静依开口。
卫晏然的手轻微地顿了一下。
“我可能有些事确实没考虑周到,但绝对不是不把爷爷放在心上。”李静依那天回去后也反思了一下,觉得确实是自己问题多一些。
“不过你那样说妈妈,妈妈很伤心,工作上的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我既然负责了一个课题,就需要……”
卫晏然关了水龙头。
“就需要把它做好,”李静依继续说,“那天给爷爷主刀的医生是你林叔叔安排的,在脑梗方面有很丰富的操刀经验,我也和他沟通过,他说手术成功率基本能达到百分百,我才放心做我工作上的事。”
卫晏然从橱柜里拿了削皮刀和一只不锈钢挖勺,转过身,没接着李静依的话题聊,而是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先削皮,然后用勺子挖,爷爷吃不了太硬的东西。”
李静依看着,伸手接下,但嘴巴没停。
“所以你还怪妈妈吗?”
“不怪,”卫晏然言简意赅地结束了对话,“你有自己的理由。”
-
卫晏然从隔间出来,赵志海已经在桌前弄好饭菜和碗筷,招呼道,“小然先过来吃吧。”
刘阿姨今天做了四道菜。
西红柿炒蛋,糖醋小排,清炒上海青以及一碗萝卜筒骨汤。
“怎么样?今天的菜还可口吗?”刘阿姨倒完垃圾回来,见两人在吃饭,忙过来询问。
“不错,”赵志海夸道,“可以出师了。”
刘阿姨笑得合不拢嘴,“哎哟,离出师还远着呢,不过赵师傅,你前几天给的配料真有用,你看,我今天做的糖醋排骨小然就吃了。”
最近这二十多天里,卫晏然尽管答应了赵辛年会好好吃饭,但也只是停留在吃“饭”这个层面。
刘阿姨做菜水平其实还可以,就是不怎么合卫晏然胃口,所以他很少吃菜,但会把米饭吃掉。刘阿姨见他吃得少,挺犯愁的,有天就偷偷问了赵志海,卫晏然都喜欢吃些什么。
赵志海想了想,说糖醋小排还行。
第二天,刘阿姨便做了超大一份糖醋小排。
卫晏然意思着吃了一块,就没有后续了。
刘阿姨寻思着是不是味道不对,于是又找了赵志海。
赵志海隔天便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配料。
刘阿姨如获至宝,回去苦心钻研了几天,终于在今天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她刚看了一眼桌上的骨头,卫晏然吃了三块排骨,这说明味道有进步。
赵志海听见刘阿姨提起配料,便笑了起来,“那个是跟我女儿要的,她平时有做,小然还蛮喜欢吃的。”
“你女儿多大啦?”
“比小然小半岁。”
正在削苹果的李静依手一顿。
“哎哟,那还是高中生哦,”刘阿姨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女孩子这么小会做饭的少的嘞。”
“呵呵,是啊。”赵志海笑着。
“我女儿大学毕业了,平时进个厨房,连菜都不会切。”
“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点外卖。”
……
李静依专心听着他们闲聊,都忘了手上还削着苹果。
“静依,”卫朝和给老爷子按揉完身体,走到隔间,“我来削吧。”
李静依回过神,对卫朝和笑笑,“不用,我来。”
削好苹果,李静依进去,坐到老爷子床边,一小勺一小勺地挖着。
老爷子脸部肌肉还有些抽搐,讲话也吐字不清,一直微微动着嘴巴。
“爸,你说什么?”李静依轻声问道。
“nia……nia……”
李静依听不懂,只好看向卫朝和。
“爸,你是不是想喝水?”卫朝和拿杯子示意。
老爷子摇头,仍旧看着桌子的方向,“nia,nia”地动着嘴巴。
还是卫晏然听懂了。
他放下碗走过来,抽了张纸巾给老爷子轻轻擦了下嘴巴,说,“你在问年年是吗?我今天和她讲过电话了,她很想你,说等你出院了,就和你视频。”
-
今天期末考试。
早上六点不到,赵辛年就吭哧吭哧赶来学校了。
天边一片青灰色,街边的路灯都还亮着,赵辛年进了门卫叔叔给开的小侧门,弯腰道了声“谢谢”,就往理科楼飞奔。
“又一个拜学神的。”门卫叔叔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见怪不怪地耸耸肩。
赵辛年昨天在小群里听张冕神叨叨——据说明天去学校拜学神的前十名幸运儿,能最大程度沾染学神的灵气,从而被保佑,考试时就能披荆斩棘。
扯。
赵辛年这么回的。
但是。
昨晚睡觉前,她又临时改变了主意。毕竟上次月考,苏小段花说的“逆风翻盘”最后就灵验了,所以“披荆斩棘”……赵辛年觉得还是有必要争取一下的。
于是她就来了。
卫晏然的荣誉栏设在理科楼挨着走廊的位置,赵辛年迎着大冷风,飞奔到离荣誉栏大约十米左右时,她愣了一愣。
这么多人?
赵辛年揉揉眼睛,停下来,慢慢走过去。
荣誉栏这片有小半个班级的学生,大家手上拿着课本,或坐着或站着,或绕着荣誉栏走圈。
但都十分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学习。
赵辛年静悄悄地站到荣誉栏前,伸手往玻璃板上摸了一把,心里默念一句“保佑我”,就走了。
她还以为张冕口中的拜学神是跟拜菩萨差不多,枉费她刚才来学校前还特意去便利店买了几袋面包薯片塞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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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考试的难度比以往都大,徐敏之前交待过,说是参照一模的水平。
“第一题排除BD,肯定选C!”
上午考完语文,赵辛年回到教室,边上同学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第一道字音字形选择题。
“选什么C,风靡的靡第三声。”
“那也不可能A啊,整齐划一的划怎么可能第二声。”
“对对对,划是第四声,选C,我用狗头保证。”
“不好意思,你狗头没了,划是第二声。”有人捧出了红色权威大字典。
“卧槽槽槽槽槽槽槽!”
……
赵辛年撑着脸颊,在座位上,默默掏出一个面包边啃边看数学题。
徐敏最近一股脑的抓学习,对在教室里边吃东西边学习的行为,不再痛斥,而是采取了一种双标的姿态——光吃东西不可以,边吃东西边学习可以。
赵辛年有次被徐敏看到,没挨骂,所以就当她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