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要怎么做?
这些的这些,赵辛年从来没有认真想过,或者说,她也不知道应该从何想起。
她连学习都学不好,哪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迷茫,就是赵辛年在听到老妈和大伯母对话后,心里最直观的感受。
站原地呆楞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聪聪喊她的声音,赵辛年回过神,端着手里的小碗闷闷地跑回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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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情没想通,赵辛年一个下午心情都是低落着。尽管同人讲话还是讲话,脸上的笑也是笑。
晚饭后,回到房间,赵辛年拿了卷子在桌前做,卫晏然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怎么不开心?”
听到问话,赵辛年明显一愣,扭过头,“很明显?”
“不明显。”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感觉。”
赵辛年表情蔫蔫的,大眼睛都没平时亮了,她叹口气说,“那卫老师你的感觉还挺准的。”
其实如果卫晏然没察觉到的话,像赵辛年这种憋不住事儿的,大概率也还是会把困惑跟他讲。反正在一些需要思考的问题上,她总习惯性地去依赖卫晏然,希望他能帮她想出答案。
所以现在卫晏然问了,赵辛年也就没什么好保留的了,她说:“我就是觉得像我这样差劲的人,以后想改变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就突然有点沮丧。”
“为什么觉得自己差劲?”卫晏然听完,反问了一句。
“难道不差劲吗?”赵辛年看着他。
“不差劲。”
“你在安慰我。”
卫晏然摇头。
“可我成绩很差啊,”赵辛年耷拉下脑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上的卷子,“而且也不像你和聪聪那样对学习感兴趣,更没有喜欢的科目,还每天只知道吃……这样的人不是差劲是什么?”
“你是不擅长学习,但这不是差劲。”卫晏然帮她纠正。
“可你们平时不都叫我好好学习,说学习很重要吗?”赵辛年说。
“学习是很重要,但它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全部,”卫晏然看着她的侧脸,认真道,“你只是不擅长学习,但还是有很多其他的优点,比如做饭很厉害,性格很好,还会哄身边的人开心……这些都是证明你不差劲的理由。”
“可我成绩很差。”赵辛年不忘给自己补一刀。
卫晏然开导她,“学习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而已,你在这个阶段找不到擅长的所以不突出,但不代表以后也是如此。所以没必要因为成绩差这一项,就把自己全盘否定了。”
赵辛年侧过头,呆呆地望向卫晏然,“可我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也不知道以后能做什么事?”
“你现在不知道,是因为还没去尝试,”卫晏然和她对视着,“以后的路还很长,等高考结束了,你就可以试着去做一些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
“可我除了吃,对其他的好像都提不起兴趣。”赵辛年扁扁嘴,样子有点无奈了。
卫晏然看她一脸闷闷不乐的,便帮她想了一下,说,“你之前不是很喜欢拍视频吗,等高考结束了,你就可以继续拍。”
“视频……”说实话,赵辛年都快忘了这件事。
“你先前拍的那些不是有很多人喜欢看,还夸你吃饭可爱吗,”卫晏然记得当初点进赵辛年视频时,确实看到过很多诸如此类的评价,“刚刚你也说了自己喜欢吃东西,那等高考结束了,你就可以尝试去做这件事。”
被卫晏然这样一点拨,赵辛年的眼睛立马亮了一下,但很快她又想到老妈下午的话,于是嘟着嘴问。
“那拍视频能算是正儿八经的事吗?”
卫晏然点点头,抬手拿过桌前那张被她抠得翘了个小角的卷子,“只要你用心做,它就不单单只是一件能做的事,还可以成为你的特长。”
“那要多用心呢?”
“就跟你现在备考差不多。”
“你觉得我现在用心?”
“嗯。”
卫晏然勾好题,把卷子递过去,“所以现在只要安心学习就好了。”
第五十四章
赵辛年正月初六开学。
初五这天早上,老赵一家就从纭水搭车回花溪了。
新年一过,高考的脚步愈发近了。
徐敏在开学的第一节班会课上,给大家按期末排名重新调换了位置,赵辛年期末排名第二十九,终于不用再坐最后一排。
课后,她给苏冰瑶发了信息,说换座位了,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苏冰瑶没回答,只回了一个小羊自恋的表情,说你是想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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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辛年本来以为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时间会咻一下飞过去,可当她身处其中时,才发现一天还是一天,一个月还是一个月,并不会因为是“最后”就拥有神奇魔力。
卫老爷子仍在宿江复健,卫晏然现在每周末会回宿江一趟,看完爷爷隔天就回来。
他尽管因为保送已经不用来学校了,但还是和周庆铭申请了竞赛室,每天雷打不动地陪赵辛年上下学。
而这最后的阶段,一中为了保证A班学子有充足的时间学习,还特意将早自习往前挪了半小时。这也意味着卫晏然现在每天六点不到就要陪赵辛年出门了。
“卫老师,我真佩服你的毅力,”从家里出来,赵辛年边套围巾边感叹,“要我被保送了的话,铁定在家睡大觉了,哪还管什么广播不广播啊。”
卫晏然先前没说自己是要陪她上学,只随意找了个理由说是周庆铭让他帮忙弄广播站的事。
“你就每天想着睡觉好了。”卫晏然不等她了,边说边往楼下走。
“不过能这样和你一起上学,我又觉得特开心。”赵辛年给围巾打了个结,忙跟了上去。
外面下着小雨,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单元楼的小门。已经是初春的季节了,但空气仍透着满满的寒意。
“这个给你戴。”赵辛年摘了手上一只浅米色的毛绒手套递给身旁的人。
卫晏然撑开伞,偏头看了毛绒手套一眼,对她摇头。
“你就戴着,”赵辛年直接拉过他的手,把手套套上去了,“我妈可说了,不能让他亲儿子冻着。”
天还黑漆漆的,楼道门口的声控灯亮在那里,赵辛年围着一条厚厚的围巾,鼻尖红红的,说话时带着一点点白气。
卫晏然看着她也不作声,等她把手放开了,才换了只手拿伞。
学校规定的早读时间是六点半,两人从家里一路过来,走到文科楼楼下时,已经六点二十。赵辛年赶紧冲卫晏然挥挥手,作势要往楼里冲。
“等一下,”卫晏然单手扯住她书包带,把手套递过去,“这个。”
“哦,卫老师拜拜。”赵辛年接过手套就跑了。
楼道里已经传来断断续续的早读声,赵辛年抓着书包带从一楼飞奔到四楼,准备往教室拐时,看到了从另一侧楼梯上来的张冕。
“年仔——”张冕先喊了一声,往赵辛年的方向小跑过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赵辛年走到教室门口,往里瞧了一眼,老师还没来。
“跑操呢,”张冕满脸是汗,拿手给自己扇风,“你那政治有没有笔记啥的,借我抄抄。”
“笔记?”
“对,”张冕说,“我那体育单招提前了,现在得开始恶补政治。”
去年AB分班那会儿张冕就深知高考不适合自己,于是另辟蹊径报名了体育单招。这项考试除了要测试体育技能外,还需再考语数英政治四门,但B班没有开设政治课,于是张冕就想着来找赵辛年借笔记。
“那单招过了是不是就不用高考了。”赵辛年歪下一侧的书包,在里面找起书来。
“嗯,要是过了就不用高考。”
张冕侧头往教室里瞥了一眼,讲台上唐圆圆正拿着课本在上面领读,他不经意问了一句,“汤圆现在还是班长兼语文课代表啊?”
赵辛年点点头,抽了本政治笔记塞张冕怀里,迅速拉上包链,“就是我笔记做得有点乱,你要看不懂的话到时候问我,我先闪了。
张冕冲她摆摆手,赵辛年就赶紧从后门溜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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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进入百天倒计时后,一模考试如约而至。
赵辛年以前觉得学习挺累人的,但经过这次备考后,才发现学习其实算不上累人,真正累人的是当你满怀希望为了一个目标用掉很大很大力气后,仍旧没有好结果,那种虚脱无力的感觉才叫人心累。
自打那晚从纭水回来后,赵辛年在这半个多月时间里,每天三更眠五更起,利用她能利用的一切时间疯狂刷题,本来以为这样的用心程度,一定能在一模中看到满满的进步,可成绩出来后,结果却出乎意料。
赵辛年一模总分411分,分数相较期末非但没突破,班级排名还倒退了两名,并且按照市排名折算下来,也只勉勉强强够到了Z省本科线,但同去年宿江本科院校的最低分数线相比,却差了不下60分。
这个结果让赵辛年大受打击。
去年两次月考,赵辛年尽管知道自己同宿江存在差距,但因为没有具体分数参照,感受也就没有这回来得直观深刻。加上徐敏在考前也一直强调说“一模很重要,一模多少分差不多也决定你高考多少分”,这就使得赵辛年在看到这份差距后,心情尤为低落。
而卫晏然看到这份成绩也感到十分意外。他觉得赵辛年这回确实比之前更用心,即便没有大进步但也绝对不至于倒退,而现在付出与收获却成反比。
卫晏然想不通,于是他花了一天时间,在竞赛室里将赵辛年卷子上的失分点一条条罗列出来,想找找具体原因。
然后他发现一模试题虽难,但其实有很多题型都和模拟卷上的类似,赵辛年之前也都做过,但在这次考试中却几乎全错,这其中当然有赵辛年对题目没有好好消化理解的因素,但与此同时,卫晏然也意识到了一些自己的问题。
从寒假以来,他一直是根据自己以往赛前刷题的习惯,也让赵辛年按照他这种方式去拼命练题,他本意是想让她多熟悉熟悉题型,这样在考试中也能多一些题感,但没有考虑这种高强度刷题的方式是否真的适合她。
赵辛年基础并不扎实,对很多知识点都处于一种半知不解的状态,去年两次考试,卫晏然都是同她先讲知识点,然后再针对性地出题练,这样她才进步明显。
而反观这次,卫晏然虽然也讲题,但大部分时间还是让她像赶进度一般地把那沓模拟卷先练完,根本没想过赵辛年是否来得及消化理解……
所以这次一模退步的最大原因,卫晏然认为就是方法用错了。
晚上回去后,他把情况和赵辛年大致讲了一下,并交待接下来会调整方法。
赵辛年这两天一直被成绩弄得很颓丧,觉得考宿江要没戏了,现在听卫晏然这样一说,心里顿时亮起一簇希望之光,可惜没一会儿,光亮就暗淡了下去。
“卫老师,三个月真的能提高60分吗?”赵辛年对自己有点没信心。
卫晏然低头在平板上梳理下午列的知识点,他打算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继续像上学期一样跟赵辛年讲解。
“先试试吧。”他说。
“那如果试了还提高不了呢?”赵辛年一直以来就对成绩隐隐有些焦虑,但因为前两次考试进步明显,这种焦虑的心情就随之缓解了,而这次重新被打击到,她就又开始忐忑。
卫晏然:“不会的,方法对了就会提高。”
“可万一呢?”
“那就到时候再说。”
卫晏然放下触控笔,抬手够了一张数学卷子放她面前,“你把错题看一遍,我一会儿出类似的题给你做。”
听到一会儿要做题,赵辛年可算老实了,低下头安安静静看卷子。
卫晏然继续在平板上理框架图。
快九点的时候,许惠茹端了宵夜点心过来。现在老爷子不在家,俩孩子的吃食都是她在家照料。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许惠茹怕动作太大打扰他们,只和平时一样把托盘放在门边的一张小桌子上,然后和转头看过来的赵辛年用嘴型说了一句,“趁热吃了啊。”
房门被轻轻叩上了,赵辛年转回头。
“我们现在能吃点心了吗?”她凑过去小声问卫晏然。
卫晏然的视线仍放在平板上,但点头了。
赵辛年于是高高兴兴地小跑过去,把托盘端过来,今天老妈准备的是牛奶和鹌鹑蛋,她拿了一杯放到卫晏然桌前,自己拿起另一杯咕噜咕噜喝掉一大半,然后坐回位置上。
她把小碗里的鹌鹑蛋倒放到托盘上,低着头一边小心翼翼剥蛋壳一边提醒卫晏然快点喝牛奶。
卫晏然象征性地拿起来抿了一口。
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时间在静谧中悄悄流逝。
等到赵辛年把最后一颗鹌鹑蛋剥完,卫晏然晚上的笔记也梳理得差不多了。
他拿了平板转过头,准备同赵辛年讲一下接下来的复习计划,就见赵辛年给他端来一个装着鹌鹑蛋的小碗。
“等一下,”赵辛年忽地想到了什么,迅速放下碗,低头从抽屉里拿了一包之前蛋糕盒里的塑料叉子。
她往里拿了一根放到卫晏然手上,笑着催道,“快吃吧。”
“你不吃吗?”卫晏然看了眼叉子,又看了眼碗里她剥好的鹌鹑蛋。
“我刚刚已经把剥坏的吃掉了,”赵辛年嘻嘻一笑,拿起桌前的牛奶喝了一口,“你快吃吧。”
卫晏然于是在赵辛年督促的眼神下,把鹌鹑蛋吃了,也把牛奶喝了,才重新拿了平板,和她讲接下来的复习计划。
“这是政史地的知识框架图,我梳理了一遍,一会儿回家把它打印出来,你明天就按这个记。”卫晏然说。
赵辛年点点头。
“这些是英语和数学的知识点,打星号的是上学期没讲完的,接下来我也会跟你讲一遍,再针对性找一些题目练……”
赵辛年在一旁只管小鸡点头,一直等卫晏然把计划交待完了,她才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卫老师,你真是一位优秀的好老师。”
不过正因为有卫晏然帮着查漏补缺,赵辛年那颗被一模打击到的心终于重新恢复了斗志,再次投入到备战高考的征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