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恭喜。”
“同喜。”他已经吹完了一瓶酒,整个人倒显得更清醒,“你应该很高兴。”
“又不是我结婚,高兴什么?”
“以后我不会再为难你。”
“哦,那是应该庆祝一下。”我与他碰杯。
梁五开了瓶新的啤酒,与我直接碰杯,“很遗憾,苏苏,我们会一直是一个人。”
我已经醉醺醺的了,靠在桌子上,整个人思维都慢了很多,那声音入耳的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只是一直念叨着,“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一直希望找到伙伴,找到家人,却还是一个人呢。
梁五没有说话,他似乎一直看着我,冰凉的手如同蛇一样在我的脸上滑动。
这一夜我做了被蛇霍霍的梦,浑身冷汗却始终醒不来。
好不容易醒,才发现我正在床上,抬眼就是老陈的鬼画符。
床头放着水,外面阳光明亮,时间上是中午。
出来,外面正是小楼,他见我起来很高兴,说昨晚喝醉了,因为担心我有什么问题,所以今天请了假陪着。
我确实是脑子不太清醒,洗了澡出来还是浑身难受,进去吐了一通才算舒服些。
小楼很是担心,强拉着我去医院做检查。
上上下下也不过是个肠胃发炎,吃点药就好,他却还是很担心,又去中医那里开了不少方子才罢休。
一路上他欲言又止,最终也只说出了一句,“姐,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在你身边,你不会是一个人。”
这话叫人哭笑不得,“咋了这是,我昨晚是说啥了?”
“也没,姐姐昨晚回来就睡了。
还真是每次喝醉酒都是这小子照应,“谁送我回来的?”
“我一直没走远,姐姐你一看到那个演员,就很紧张的样子,我不放心,看你喝醉了就接了回家。”小楼抓了抓我的手,“姐姐,你们发生过什么?”
原来我表现的那么明显,只是和梁五的关系那么难以启齿,面对小楼的困惑,也只能用当下最新的关系——朋友。
梁五这个朋友还表现的尽责,我刚回到家,就打电话来问情况怎么样。
“一切都好。”
“父亲的葬礼从后天开始,你能来么?”
“好。”我答应的爽快,倒是叫电话那边的梁五有些意外。
因为财产转让还没有顺利走完,梁五又是个性格不定的,防止出什么幺蛾子,我自然会表现的多是顺从。
至于去梁先生的葬礼,也是和林昊一同。
这天下所有的葬礼的都是相似的氛围,梁先生葬礼唯一的不同便是来的人太多,多到我和林昊只是和梁五还有梁家大姐说了句节哀,便又被来往的人带着离开了会场。
我们对外本就是商业合作的伙伴,献上花篮已经足够。
只是梁先生下葬那日,梁家大姐还是给我打了电话,希望可以在现场。
因为这天下午要对外宣读财产分布。
“梁五答应我——”
“他和我说了,我也都同意,只是转让需要你在现场。”
思虑再三,我问林昊能不能一同前去。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和他说开一切。
从此以后,不管他会怎么看我,我都会坦然接受。
林昊意外下葬和财产宣读会邀请我,不过还是答应了,只是上午有会,来的时候是中午。
梁家外面人不多,个个都是一身黑,面容严肃,等待着正式的财产公布和梁家后续安排。
此时离财产宣读还有1个多小时,我们在梁家用了些点心,梁家大姐安排了休息室。
一个多小时,讲一段故事太短,随便聊天的时间太长。
不加修饰,坦白从宽,倒是刚刚好。
外面的秋意已经铺上,我沉默地看着,等林昊从卫生间出来,最终关上窗户,拉上窗帘,背对着脱下了上身的衣服。
“苏苏?”
“你应该一直很好奇,我身上的伤,都是怎么来的。”
我很少去看自己狼藉的后背,林昊却是清楚的。
每每情到深处,他便常常忽然停下,耐心地舔舐着那些伤痕,叫我浑身颤抖求饶。
他从未问过这些伤痕时哪里来的,我们总是如此,即便心中存疑,也会小心地避开彼此的逆鳞。
“我和梁五,有过一段——算是交易的关系,这些是他留下的。”我背对着他,声音尽量平静,“也不一定是他,他也会找人一起,只要梁五同意了,谁都可以玩弄我的身体。”
身后一片寂静,没有声音。
我转过身,才发现林昊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身后。
他浑身凉意,看不清表情。
我想后退一步,却被一只宽厚的手揽住,随即脸便被贴在那温暖的胸膛上。
那暖意从脸蔓延到全身,叫我忍不住眼眶发红。
不要说下去了——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喊,然而我却必须把要说的话都说完。
从此以后苏芮不可能再有这样的勇气,把一切都说出来。
我推开他,拉开一些距离,深深吸了口气,靠着窗稳定住身子。
“林昊,我怀过梁五的孩子,那个孩子两周大小的时候就被流掉了。”
“林昊,我就是这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可以放弃尊严,我从皮子到骨头都被淤泥充满,永远都洗不干净,脏得连自己都会恶心。”
只是这么点话,几乎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我只能控制自己抬头,看着那张分不出是意外还是痛苦的脸,“林昊,我很抱歉——”
“苏苏,苏苏啊,你听我说,”他唤着我的名字,似乎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用外套将我紧紧包住,“苏苏,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他一遍一遍地说着,即便是听完财产宣读,一路回去的路上,依然是抓着我的手。
“如果那个时候,我就能这样抓着你的手,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
他居然还和我说谢谢,谢谢我愿意坦言。
我不懂林昊到底在想什么,也不愿接话,所以回来一路上都是沉默。
亲自将难堪与耻辱的过去扒开放在林昊面前,虽然心头的重担卸下,却也让我更加无法面对林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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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有点要完结的感觉了~最近真是太忙了啊啊啊
家人
所以我决定去见母亲。
她听言很是高兴,仔细问了很多信息,比如来的时间,叮嘱了不少事情,还将继父那边孩子的联系方式给我。
其实我和继父的孩子们一直都有联系,只不过很不亲近罢了。
老陈见我整日在家呆着,唯恐出什么问题,便拎着去工作室打打下手。
他做园艺设计和婚礼布置,确实有不少杂活,很多工作单一而重复,很合适打发时间。
我闲暇时间就刷着尚家有关的信息,大概知道尚家如今的状态。
旁边走过的小姑娘以为我是看梁五,八卦着梁五有绯闻对象,说着还打开梁五的微博,放大了一张照片。
那照片不用放大也能看清楚,一男一女的背影,站在天蓝水蓝之间。
男的是梁五,女的——如果没错的话是我。
只是图有些P过了,腰着实是太细了些。
这些图,正是梁五在大理时候忽悠拍的照片,只是成片梁五从未发过我。
我不参与这些八卦,在小群里看着楚轩他们吐槽最近的业务和合作商。
楚轩已经准备要接手海外市场的活儿,特意来这边找我吃饭,一同过来的还有正好回来的易正。
“本来想叫秦源谢子安一起。”
只是这么一叫,林昊不来也说不过去。
他们都知道我和林昊如今关系,一顿饭也就避免提到林昊,除了聊聊过去,剩下的大都是关于尚家如今的情况。
自然薪资改革之后,尚家度过了危险期,吸收了不少新的血液,当下情况算是安全期。
而尚家也进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扩张期,这种期间不论是对于管理者还是打工人而言,都是比较舒服的状态。
从楚轩与易正的模样也能感受一二。
“你看着好像还是很累。”易正总是心细一些。
“以前什么事都围绕着尚家转,真的离开了,一时间反而不太习惯。”
一个多月了,苏芮还没有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情。
“刚开始都会这样。”楚轩很是注重解决问题,“想想有什么事一直没做的。”
“我想当外交官来着。”
“你多大来着?30——哦,不对,29,应该还可以考一下试试。”
易正也是点头,不过他的核心思想是,当下没什么经济压力,有什么想做的,可以先去试试。
他说我活得总是顾虑太多,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一段时间不算坏事。
朋友便是这点好,他很了解你,却一点不会想着改变你。
老陈深刻觉得我在内涵他,气鼓鼓地第二天自己开车就走了。
我哭笑不得,只好叫车过去要布置的会场,今天是一个森林风格的室外订婚宴,天不亮就得到那边布置差不多,9点撤场。
到的时候,就见老陈正在指挥着两个徒弟把花墙架起来,对于我完全不搭理。
“真生气了?”我戳了戳他胳膊,“给你带了早饭,要不要吃点?”
“这招没用啊。”他义正言辞,不过10分钟后还是问了早餐有什么,吃完后整个人脾气也下去了,开始指挥我过去帮忙。
恍惚间又想起当初我的婚礼现场布置,老陈的小公司还不大,很多地方还是朋友过来帮忙布置的,一群人忙前忙后,脸上挂着似乎永远不会消失的笑容。
最开心的就是老陈,他虽然不满意林昊,却为我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开心不已。
没人比他更懂,苏芮是多么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他总是把最好的给我,我却总是有所保留。
我始终觉得,他会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就跟所有朋友那种关系一样,渐行渐远。
“苏苏,如果你觉得人生就是一场孤独的旅途,任何人都是过客,那你最终只能是一个人。”老陈难得如此严肃,总是笑意的眸子看向我的眼睛,“妹妹,只有你在,我们家才是完整的。”
我为自己的偏执和狭小向他抱歉。
“你若心里过意不去,有空去看看爸爸吧,他答应过叔叔要照顾好你,现在你这样,他一直很愧疚。”
我一直觉得离婚,过得如何都是自己的事情,很少考虑身边人的感受,没有想到无形中会对身边人造成困扰。
陈叔叔很开心我的到来,带着和老朋友一起去钓鱼。
“你要是以后没什么事,可以来叔叔这帮帮忙。”
“我对物业管理的业务也不熟悉。”
“管理嘛,都差不多,你能把尚家做好,物业的活也差不多,都是处理人的事情。”
“要不把我哥忽悠回来?”我果断提议。
陈叔一乐,旁边的老友也笑出声,“就跟你说要多生两孩子,就你这双儿女,各有各的出息,我看哪个都不会回来。”
“年轻人各有各的事儿也好,老年人的事儿还是得我们这代解决。”
晚上一起吃饭,陈叔亲自下厨,我便打了下手。
一桌子菜很快出盘,色香味俱全,居然有些大厨的味道。
“你们俩都跑海城去,难得回来一趟,我这学了的菜都没什么做的机会。”
陈家的房子很大,很多时候只有陈叔,着实是孤单了一些。
“等从美国回来,我想搬回来住。”
陈叔意外,更多的是高兴,“后面准备在南城这边工作么?”
“投了南城这边几个院校的讲师,回来时候再看看。”
“也好,女孩子过得轻松一些。”
住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新换的床单被罩有淡淡的薰衣草味道。
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天花板,我第一次有了一种归属感。
不管苏芮变成什么样,经历了什么,这里都可以等我回来。
我飞美国,是从南城机场走的。
下午的飞机,下午到的纽约,到母亲那里时候,天色已晚。
她很是高兴,因为刚刚做完化疗,面色苍白,不能陪我好好吃饭,也不能陪我好好转转。
我们才一个来月不见,没想到她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生命本身就很脆弱。”
母亲的心态很好,带我参观画室。
继父一向很尊重也很支持母亲的工作,光是从这个如同花房一样的画室便可感觉到。
阳光如同金子一样流淌在这个房间,叫人生出原来画画是如此美好一件事的感觉。
我在她的画室里看到了一副熟悉的画,正是在林昊那里看到的那副。
“原来是妈妈画的么?”
“是阿昊,”她眨着眼,“不过被我要了过来,那孩子还很不愿意呢。”
“那他怎么给你了呢?”
“我答应给他讲讲你的事,从出生开始的事情,讲了好多,妈妈当时都觉得一年的话都说完了。”
“是我去云南时候么?”
母亲点了点头,给出一个难以否定的结论,“阿昊那孩子,是真的很喜欢你。”
我从来都不知道林昊会有这么喜欢我,或者说,我不知道林昊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喜欢苏芮。
这种困惑没人给得出回答,除了林昊自己。
他在一周后来了美国,一方面是为了尚家在美国这边的业务和招聘宣讲,一方面则是为了来探望母亲,顺便看看我。
距离上次我们坦白一切,两人已经很久没见面,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有时候我都快觉得林昊会彻底从生活中退出,然而他偏偏又这样出现了。
一双墨瞳一下便是将我锁住,那样深情而又怜悯,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依然有羞耻感,见面时候没怎么说话,甚至有些逃避。
母亲真是太自作主张,邀请林昊过来。
继父不知道我们已经离婚,对林昊很是热情,继父家的三个孩子都是好客之人,接待我们也是大方,还特意空了一间大卧室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