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送你回府。”
送完常羲,我也该回府了。
“阿娘,我回来啦!”
“娴儿你可回来了,阿娘等你好久了。”
“阿娘,我跟你说,今天我在锦绣阁……”
我把今天发生的事同阿娘说了一通。
“好,不愧是我云家的姑娘,如果是阿娘的话,阿娘做的选择必定跟你一样,娴儿果然是个好孩子,那梁晚照没为难你吧?”
“她哪儿能为难得了您女儿啊。梁晚照那人,自己个儿什么体统规矩全都不放在眼里,三两句就被女儿噎回去了。”
“娴儿,做得好。你也刚回来,先去更衣罢。今日都是阿娘亲自下厨做的菜,你大哥二哥三哥都回来过年了。小的时候你也没见过他们几面,今日见了可得好好说会子话呢。”
“知道啦,阿娘。女儿这就去。”
“嗯,去吧。快去快回。”
我是最后一个入座的。
阿爹和阿娘感情好,不像国公府的,在家里从不拘着礼仪规矩,即便阿爹是一家之主,平时用膳都是与阿娘并坐的,他们恩爱得紧,我瞧着都羡慕。
唉,我又何时能有这般的如意郎君呢?
“阿爹,阿娘,你们说,我唤‘妹妹’唤得不习惯,唤‘娴妹妹’唤得见外,唤‘予娴’唤得更见外了,您二位可得想着给她早点起个表字。”
这是大哥云泱,他也着实是为我考虑的。
二哥哥云澜和三哥哥云清也是这么想的,
“大哥哥说的是啊。”
“你们这几个浑小子,见着妹妹就忘了爹娘了,我和你们阿爹前些日子已经想了一个了,就叫‘子然’,可好?”
“阿娘,女儿很喜欢这个表字。”
“云澜,云清,大丈夫顶天立地,小时候我们不在子然身边时,子然吃了许多苦,日后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子然。”
在阿爹阿娘的呵护,和三位兄长的爱护下,那是我最怀念的时光。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我只用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官家小姐,等着阿爹阿娘为我择一位夫婿,举案齐眉,安稳度过一生。
你们可不可以不要死啊。
娴儿求求你们了。
求求你们了……
第7章 予凝
以前从未见过这位沈家四小姐,今日该是沾了常羲的光同她一起去沈太傅府上。
沈四小姐是常羲的好友,那我自然也将她当作是自己人,只是今日才第一次相见,也不知道沈四小姐是个什么性格,我这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常羲,沈四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能做常羲手帕交的,想必应该不会是如梁晚照那人一般的。
“我的云大小姐,你可放一百个心吧。婉瑜她娴静知礼,是个温柔闺秀。有我在,今天你俩肯定能成为知己。”常羲搭着我的手,自信十足。
“何以见得?”
常羲办事我还真不放心。
“喏,你没瞧见咱们亲自给婉瑜备的及笄礼嘛?”
常羲又朝我翻了个白眼。
我也回她一个。
罢了,不去想这事儿了,既然常羲这么有把握,那我便信她就是了。
“阿娴,走,下车。”
“哎,来了,你怎么这么……”
我的话没说下去,刚下车就看见梁晚照。
沈四小姐既然和常羲交好,为何还会请那梁家的来?
常羲拉着我的手,瞧都没瞧那姓梁的一眼,径直走进了大门。
梁晚照还在门口,我和常羲已走进了沈府,真是离这么远我还能听见那梁家的咬牙切齿的声音,看来今日得避着她了。
常羲来沈府的次数多,也熟悉,她带我进了内院儿,路上有个破败的院子,想是没人住了的。
那它原来会是谁住的?
常羲很快就到了沈四小姐的院子,领我走了进去。
“婉瑜,今日领个人来给你瞧瞧。”
我与沈四小姐对视了一眼,她脸上浮现了几分转瞬即逝的错愕。
“……常羲,这位便是你同我说的那位娴妹妹吧?”
沈四小姐从梳妆台前向我们走了过来,拉着我和常羲的手。
“快坐下吧。春礼,去,拿些点心,再沏壶茶来。”
“诺。”
沈四小姐她确实温柔大方。
“沈小姐,我和常羲为你备了一份及笄礼。”说着便让明玹送到了沈四小姐的手里,“你看看,可喜欢?”
“婉瑜,这是阿娴特意为你准备的,我对这些金啊玉啊的不太熟悉,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装首饰的盒子上的雕花,纹饰,都是我亲自绘下,请能工巧匠雕刻出来的。
沈四小姐打开了它。
她笑了,是温柔礼貌的笑,我并没有瞧出来高兴。
“娴妹妹,你和常羲有心了。我很喜欢。”
真的很喜欢吗……还是讨厌,讨厌我?
我拽了拽常羲的衣角,常羲约摸是知道了我的担忧,随即对沈四小姐说:
“婉瑜,你今日怎么还请了那个梁家的疯女人来,你知道的,她可讨厌我了。”
“常羲,今日是沈府做东,她再飞扬跋扈也该顾着沈府的面子。她讨厌你,只不过是不知道你爹是国公爷罢了,若是知道了,不定要怎么巴结你呢。听姐姐的话,今天玩得尽兴!”沈四小姐理了理常羲的头发,虽然她们就差了一两岁,但常羲活泼得像个小孩子,沈四小姐成熟稳重得像个妃子……
“好啦,那我先带阿娴去府里逛逛,你先准备些,过会我们再去前院儿,一会儿见。”
常羲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别贪玩误了时辰。”这是沈四小姐对常羲的嘱咐。
沈四小姐看我的样子,像是在看故人,有怜惜,又像是在看敌人,有憎恨。
这人真有趣。
常羲同我说,她的婉瑜是天下第一好相与之人,我越想,越恼常羲。
“常羲,你不是说你的婉瑜是最好相处的了吗,怎么我觉着她对我有些不悦。”
“额……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常羲向来不是个会撒谎的,我一眼就瞧出来她瞒我。
“你快说,不然你今儿就别想着去前院儿了。”
“其实吧……我真的”
“快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
常羲先给了我一个眼神。我看到她的婢女离开了。
“明微明玹,你们在此处等我,我和常羲去散散心。”
此事竟需屏退左右。
“说吧,李大小姐,什么事儿啊?”
“阿娴……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纳闷了。
“今上登基不过一年。”
“你的意思是……圣上开春要选秀?”
常羲不说话了,常羲竟然不说话了。
那想必是我猜对了。
“那,沈四小姐对圣上有意?”
又不说话。
沈四小姐对江琮有意?那为何要不悦于我。
“你娘跟你说,宫中传来的消息,大概是三月初大选?”
她不喜我,怕是我也要去参加选秀,那,我需年满十六……
我二月十七的生辰。
她又怎么能肯定江琮一定会选我呢?再说了,我于江琮亦无交集,亦无情意。
“你快说句话。平时你话那么多呢,这会子怎么哑了。”
“你都说出来了,别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还能说什么。”常羲的表情有一丝难过,她好像根本不想我去参加选秀。
“做妃子啊?可以试一试。”
下辈子,我再不说这话。
“你不能去!你去了……会像小花一样谢掉的……呜呜呜……阿娴我不要你去……”
我本来只想逗逗常羲的,却没想到她会痛哭流涕。
“常羲你别哭,别哭别哭。就算皇命难违我一定要去,那我选秀当天也一定把自己打扮的像个老巫婆。圣上一定不会选我。”
我抱着常羲,就像在抱自己的小妹妹。
“不哭了。咱们常羲哭起来不好看。”
“阿娴……沈家之前有个大姐姐,她是圣上还在东宫时候的太子妃。婉瑜从前同我讲过,她的大姐姐名予凝,有次她和大姐姐跟着太傅大人去东宫做客,太子当时和沈大姐姐一见钟情,将太傅大人留了下来,说了好久的话,一个月之后,沈大姐姐嫁进了东宫,前几个月他们很幸福,但是后面太子娶了孙侧妃,周奉仪……沈大姐姐和太子也不似从前,好容易有了小亦杉,可他没满月就夭折了,沈大姐姐悲痛欲绝,后来又有了小亦舒,沈大姐姐生她的时候,九死一生,大冬天被周奉仪养的犬无意咬死了,沈大姐姐就渐渐疏远了太子,太子继位前一个月,沈大姐姐就去了……
咱们进来看到的那个废弃的院子,就是沈大姐姐生前住的。
所以,你……你可千万别去……阿娴,常羲求求你……”
“常羲,不哭啦……不哭了不哭了,我不会被选上的,你放心。”
若有来生,我定让云予娴死在及笄之年,销声匿迹。
第8章 玄翊
帮常羲平复完心绪,就回去找了明微和明玹。
明微看到我,先是惊讶,后是气愤。
明玹很稳重,走到跟前儿带着常羲进屋去洗了把脸。
“怎么了,今儿你是来变脸的?”
“小姐,你们出去散个心,怎么李小姐会弄成这副摸样,被谁欺负了?我去教训教训她!”
明微虽性子急了些,但总归能磨一磨的,能把性子沉下来的,她也是护主心切。
“方才与常羲一路走一路说,说到她痛处了,原是我的不是。”
“小姐……你这也太……”
我白了她一眼。
可得把她丢到疏香那里去好好学一学规矩。
“李小姐最是在意您的,您怎么能让她伤心难过呢。”
好你个明微,我和常羲究竟谁是你的主子呀。
罢了罢了,敷衍一下就好啦。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进去这就进去。”
“常羲,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去前院儿吧?沈四小姐可能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不妨事,婉瑜不会责怪我的。”
可你的好婉瑜会更厌恶我!!
“快点儿的,李大小姐,跟我走。”我拉了常羲的手就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撞到人了。
梅花香?好熟悉。
我头好痛。
“谁啊这么烦!今天真是倒霉。”
抱怨的话脱口而出。
我抬头一看,这是个身高八尺有余的男子,瞧着也没比常羲大多少。
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
他和江琮梳的是同样的发式,要我说,嗯……江琮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天地于蜉蝣,而他给我的,是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英气洒脱。
方才一撞,如今回想起来,竟不知是我撞进了他心里,还是他把我困在了他怀里。
他见着我,非但脸上没有一丝怒气,反而多了一分看故人的眼神,不过转而淡了下去。
不对,外男怎么会在沈家内宅里?
“哥???你怎么来了?”
常羲面露惊讶。
我比常羲更惊讶。
国公爷不仅是自己独子,而且他只有一女,那这位是……
常羲的表哥?
他缓缓开口,温柔地说:
“常羲,姨母让我来接你回国公府。”
“我娘让你来接我回去??可今日是婉瑜姐姐的及笄礼啊。”
我也不明白李夫人为何如此,但李夫人总不会害了她的宝贝女儿。
“这个姨母倒没有多说,只说让你即刻回府。”
我明显看到了常羲眼中落寞的神色。
“啊?这样啊……那……我先去前院儿跟婉瑜说一声。你先待在这,哪都别去。阿娴你看好他,我马上回来。”
常羲……
你怎么把你表哥丢给我了,我都不认他啊!
常羲只说让我看着他别乱走动,那应该不用同他闲聊的吧?
“头可还痛?”
“……不痛了,多谢。”
“你就是常羲说的手帕交?”
他凑近了些,轻声一问。
“是。你是常羲的表哥?”
我心里明镜似的,但他主动同我说话,我便随便寻了个话题继续下去就是了。
“云小姐,明知故问。”
这,个,人……
常羲是个多亲切的?她表哥怎么是个能说话温柔却能噎死人的角色!
原我以为是他不善言辞,是个直来直去的,不会同宅院里的女人一样心肠九拐十八弯的。
现在哪想到他的心思比谁都重,哄起人来天花乱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