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功夫去寻她。”果不其然,李禹不屑道,“就你还想着她!”
“到底是妾身的缘故。”裴朝露提着气,虚靠在他身上,“要不是那日她穿了妾身的斗篷,那些回纥的暗子也不会错认了去。良娣分明是代妾身受过。”
汤思瀚原是范阳节度使,虽说性子骄纵些,然在任上近十年,一直兢兢业业,去岁三月拉开的叛乱,实在莫名又突兀。然他能一举联和吐蕃、突厥等数个民族,当是筹谋多年。
自出范阳,汤思瀚的大军势如破竹,裴朝露的父兄多次请求出征,却都被陛下驳回。其意思再明显不过,裴氏司徒府往昔战绩早已功高震主,天子如何还能让如此功绩再入裴氏手中。
当年,裴朝露入主东宫,虽是满门皆受殊荣,两位兄长更是直接封侯受爵,然陛下亦收回了裴氏手中的兵权。
明褒暗贬。
虽然陛下已将大半政务交予东宫,然毕竟不曾退位,总是容不了如此掌兵权贵做实东宫后盾。
皇权利益,总是来回牵制。
而到今岁正月,叛军已兵临洛阳,眼看潼关将破,长安岌岌可危。陛下方让裴松方再度挂帅,其二子为先锋。
如此,借地势之险要,军心之凝聚,裴松方尚且守住了这皇城的最后一道屏障。
汤思瀚攻城数月不得,方起了这般心思,启动长安城中的暗子,欲要以裴朝露为人质,诱裴松方出关迎战。
却不想因一件太子妃规格的衣衫,而抓错了人。
“她自找的,你的衣裳也是她能随意穿的。”李禹按揉裴朝露后脑的手加大了力气,将她整个箍在掌中。未几五指滑拢,扯住了她大半青丝。
裴朝露微不可闻地抖了抖,两手攥紧榻上锦被,被迫仰着头靠向他。
他冰凉的面庞贴上她因发烧而灼热的胸膛肌肤,攀岩着她锁骨一点点向上吻去,直到同她口齿交缠的一瞬,却猛地将她扔开,赤红双目如刀似剑投向她。
“今个你父亲谴快马来信了。”
裴朝露半跌在床榻上,肩上半截衣衫滑下,未容她反应,李禹黏腻的手掌已经握上她臂膀,整个人凑上来,“他上疏,要请六弟回来。”
“说六弟懂兵法,善战,可从外分散汤思瀚军力,如此争取时间,再从其他地方调兵过来……”
李禹后头还在说些什么,裴朝露昏昏沉沉听得不甚清晰。但她已经明了,李禹今日又这般折辱她的缘故。
无非是,父亲提到了李慕。不仅提了,还想着要他回来。
裴朝露缓过劲,低头颤颤道,“殿下说的是朝政,妾身不敢妄议。”
当年,她被二哥接回司徒府不到一个月,李禹就求了旨意要将她娶入东宫。后来婚事定在了八月里,确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该有的礼仪和颜面,莫说克扣,分明是翻了倍赐予她。
举大郢上下,无不称赞太子厚爱裴氏女,不忌其二嫁之身,荣宠皆付。
便是自己父亲,虽初时并不是十分愿意,甚至与她言语,若是不愿入东宫,他可以抗一回旨意。
以裴氏过往之功勋,换她余生之自由。
然,她到底拒绝了。
这样抗旨,虽不伤及裴氏族人性命,但兄长亲族们的前程也就到此为止了。
是故,当太子如此厚恩于她,父亲便也将心放回了肚子。只领皇命同两位兄长远赴任上,逢年过节方回长安城中。
却是谁也不曾想到,在李禹端方和善的面容下,是偏执又阴翳的一副性子。
成婚不过三个月,他便不顾她身体孱弱,元气未复,更不听太医院劝诫,强行与她同房,要她早日诞下子嗣。
当夜,偃旗息鼓后,医女得他诏令照料下身血流不止的人。
待她回转意识,他满眼焦虑,似是心疼不已,凑近她耳畔,却是满口的愤怒和质问,“孤让你失望了?你同六弟头一回,也这般狼狈吗?”
一年后,如他所愿,她被诊出有了两个月身孕。他开心不过片刻,却又倍感遗憾。
他的遗憾荒唐而可笑。
他说,“这个孩子来得有些晚。孤若未记错,你怀上六弟的孩子,是你们新婚不到一年。且看看,如今你嫁给孤都一年有余了。”
再后来,他开始对她动手。
头一次动手,是因为她害喜厉害,成日饮着一味酪樱桃。
夜深人静,寝殿内,李禹砸了碗盏,一把拖起她,推在案桌上,咬牙道,“最好的樱桃树在齐王府,可要给你挪来?”
她不说话,他愈加愤怒,反手扇了她一巴掌。连夜派人砍了那两棵树,翌日将焦木扔到了她寝殿。
她捂着五个月的胎腹,只觉身在炼狱。
也彻底明白,李慕是李禹不可触及的隐痛。尤其是在她身上,随时能刺激出他的嫉妒和疯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