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色来看,她摔下来晕了没多久,却不知那些追杀她的人还有多久会赶到,为今之计,还是该重新选一个藏身之所,这里看似隐蔽,但只要下来一搜,很快就能找到她。
她运气还好,虽然从上面摔了下来,但身上几乎都是擦伤,只有左腿疼得厉害,似乎是摔伤了使不上劲。她借着身后的老藤,勉强支撑着站起来,大口喘着气。
等到稍微平复之后,才攀着老藤,一点点往前走着。她摔下来的痕迹太过明显,一味停留在原地只能是等死。
很快,她找到了一根粗壮的枯枝,将上面多余的枝丫掰断,实在掰不断的就放任不管了,然后拄着这跟枯枝,继续往前走。
左腿上的痛感越来越明显,皎皎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停下擦了擦,又向四周看了看。天色马上就要暗淡下来,她体力有限,必须尽快找到一处藏身之所。
只是还不等她有所发现,便听到有隐隐的人声传来。
脚步声渐渐逼近,然而皎皎却不知来人到底是谁。倘若是她的人还好,一旦不是她的人……
可她还未寻到一处足以躲避身形的地方。
***
徐空月从皇宫出来,便骑上快马,冲出长安城,朝着南山而去。临走前,他让人给府里捎去了一句口信——
“去南山寻我。”
知道皎皎遇险的那一刻,他便知道此次不外乎是自己身边的人妄自动手。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他本能猜到几个人。那几乎都是他亲如手足的兄弟,如今却借着旁人的手,去杀皎皎。
他不知道自己身边究竟有多少人想要皎皎的命,为了杜绝那些可能,他一个人都没有带,单枪匹马直闯南山。他不能让跟在身边的兄弟断绝除掉皎皎的可能,那么就只能选择只身犯险,倘若他们执意除掉皎皎,那么就让自己随皎皎一起死在南山好了。
空中有雪花渐渐飘落下来。他骑马赶到车队遇险的地方,才发现这里遍地是随行禁卫的尸体,而侧翻的马车里并无一人。他心中稍安,但随即又高悬起来。
皎皎身子不好,如今又开始落雪,气温骤降,她那样的身子在这样危险的山间,要如何撑过去?
他必须尽快找到她。
他在军中多年,自有一套追踪踪迹的方法。很快便沿着皎皎逃亡的路线追了过去。
雪越下越大,渐渐地,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将原本的痕迹掩盖住。徐空月并不灰心,他将马牵在手里,用军刀将沿路灌木树枝上的雪震落,然后沿着这些痕迹继续往前。
只是一路的痕迹在一处灌木丛中消失不见。
雪已经下得很大了,他肩头落满积雪。他弯腰四处查看着,积雪被震落后,露出了被翻找过的痕迹,有些树干上还有很新鲜的刀痕与箭痕。
他眼前几乎立即浮现出皎皎被追杀到此处的样子,她仓皇逃窜到此处,但是因手无寸铁,只能束手就擒……
可她绝对不是那种会束手就擒的人,所以一定还有什么被自己忽视的地方。
他开始在四周查看着。满山的苍翠枯黄都已被雪覆盖,松柏与灌木交缠,他只能用军刀将雪扫开震落,再去查看是否有痕迹。
有的地方新雪堆着旧雪,看着平整无事,但脚踩下去才发现竟是一处坑洞。可他却顾不得用手里的刀去一一试探,依旧往前走着。
很快,他手上、脸上到处都是被尖刺划破的痕迹,血珠渗了出来,沾上雪花,让他本就凉透的身子更是如坠冰窟。
他出来得太急,甚至连一件大氅都顾不得带上。树上的积雪被震落后,顺着脖颈滑落进衣裳里,被低低的体温暖化,再将衣裳全部沾湿。
可他仍是顾不得这些。
突然,有几声细微的声响传来,落在徐空月耳中,他身子一僵。随即朝着那声响传来的地方而去。
那是一处山壁,有无数藤蔓垂落,却并未将山壁遮严实,乍一看,根本无法藏人在其中。
但细微的声响再次响起。
不过三四声,随即又停下。
徐空月站着没动。
他在心里数了十下,又是三四声轻微的响动。
他放轻脚步声,朝着声响传来的地方细细查探。
那里有无数藤蔓纠缠着,勉强遮住一道侧身而过的缝隙。因而缝隙实在太小,所以先前搜查的人便忽略了这里。
他用刀将这一处纠缠着的藤蔓拨开,接着落日前最后的光亮,看到满眼泪光的如云惊恐瞪大着双眼。
瞧见是他,她浑身聚集的力量顿时卸了,身子软软朝后面的石壁倒去。积蓄多时的泪水终于从眼眶里掉落而出。徐空月朝她伸出手,将她从这处狭小的缝隙里带了出来。随即问道:“皎皎呢?”
如云双眼已经哭得通红,嘴唇冻到微微发紫。她的身子仍止不住的微微发抖,被追杀的恐惧仍刻在她的骨子里。可面对徐空月的询问,她仍是忍着令她浑身战栗的惊恐道:“郡主……她让我藏在这里,然后……她将刺客……引走了。”她一边说,眼泪一边往下掉。
危险来临的瞬间,郡主就拖着她在密林里奔跑。可如云平日里深居简出,从未在这样地势不明的密林中奔跑过。尽管她努力想要跟上郡主的脚步,却仍是被枯枝绊倒,狠狠摔在地上。
眼见刺客就要到了,如云挥开了郡主要扶起她的手,强忍着惧怕道:“郡主,你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