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眼中却没有什么惧意,她对如云摇了摇头,以一种无比坚定的语气对她说:“再坚持一下,有个地方可以让你藏身。”
她不知道郡主说的地方是哪里,但是出于对郡主无任何条件的信任,她还是借着郡主的力道从地上爬起,然后跟着郡主朝前跑去。
很快,她们就来到了这处山壁前,郡主强硬的将她推了进去,小声叮嘱她,“不要出声,在这里藏好,之后会有人来找你的。”
她深知此刻的自己会成为郡主的累赘,只能眼睁睁看着郡主将刺客引走,一个人躲在这个暂时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
眼泪仿佛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出眼眶。她又悔又恨又急,恨不得立即去找回郡主。
徐空月的脸色很冷,短短的一瞬间,他便想过了无数种可能。每一种可能都令他心惊肉跳。但他仍是勉强维持着一种克制的冷静,问:“往哪里去了?”
如云微微哽噎着指了一个方向。
徐空月一看,便发现是自己刚刚搜查过的地方。他心中顿时涌出无边恼意,责怪自己刚刚为什么不更仔细检查一下那边,随即抬脚就往那边走。
但才走出几步,便看见仍止不住发抖的如云跟在自己身后。
她的脸冻得很白,嘴唇发紫,看样子不能继续留在山里。可徐空月孤身而来,此时还未找到皎皎,他不可能现在带着她下山。但随即他把手指支在唇边,吹了个响哨。
不多时,一匹黑马从林中跑了过来。
他将缰绳放在如云手中,又将手上的墨玉扳指摘下,放在如云手里,吩咐她:“你带着这个扳指下山,如果沿途不管遇到谁带兵搜山,都可以将这个拿给他看。”
如云却不想走,她拿着徐空月的扳指,眼泪扑簌簌掉落下来,“可是郡主……”
他的语气微重,“倘若你不想皎皎死,现在就立即往山下走,你留在这里只会是麻烦。”
他的话让如云无法反驳。她只能一边掉着眼泪,一边骑到马背上,手里紧紧握着那个墨玉扳指。
“还有一点,你要记住,”徐空月抬头望着她,“往后都不可再叫她‘郡主’。”
如云重重点头,随即徐空月在马背上拍了一下,马扬起蹄子朝着山下的道路跑去。
如云扭过脸,看着徐空月义无反顾拿起军刀,往她指过的方向搜寻去。
她在心底祈祷着:倘若上苍保佑郡主无恙,我愿以我的性命作为交换。
徐空月发现自己重新来到了刚刚搜寻过的一处灌木丛处。这里灌木丛生,怎么看都不像能藏进一个人。
但想到如云刚刚藏身的地方,他又不确定起来,于是想办法搜查着这里。他手里的军刀有些不够长,于是砍断了一根足够长的树枝,往灌木丛里探去。
这一探,他立即发现,灌木丛底下有很深的一道缝隙。手中军刀立出,将灌木丛清理出一道口子。随即底下深不见底的缝隙便露了出来。
徐空月的目光敏锐地发现一根白色的丝线,缠在灌木上。因积雪的缘故,不是很显眼。他将那根丝线拾起,在指尖细细摩挲两遍。
那是狐裘上的绒毛。
确认的一瞬间,他心中顿时一紧,随即看向那深不见底的缝隙。
他几乎可以确定,皎皎是从这道缝隙下去了。
当时她必定被追得很急,所以才没有发现这道缝隙。她身子那样弱,从这里摔下去,还能有活路吗?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便身子一软,差点摔在了地上。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身上,却好似下在了心间,将满心赤忱冻结。
但随即他又扶着树干站直身子,只要没有亲眼见到,那么所有的可能都只是可能。她的命那样硬,即便是从宫墙上跳下来都还能活蹦乱跳,更何况区区一道缝隙?
他拿着长刀,绕到另一侧观察这道缝隙,这才发现,虽然从刚刚那处看去,只是一道缝隙,但换了一个角度便能看到,这是实际是一处山崖边,只不过因为两座山之间有一处巨大的横石,才将危险的悬崖遮住一半,露出一道仅供一人同行的缝隙。
他小心走到涯边,往下探望,便看见壁立千仞,挺拔险峻。但好在涯壁长了不少松柏藤蔓,倘若落下时能抓住藤蔓树枝,必能减少下坠速度。他将长刀别在身上,扯着两根藤蔓开始向下攀爬。
天色已经彻底变黑,密林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好在刚下过的雪成为光亮所在,能勉强让他看清眼前的东西。有的藤蔓上有刺,因着天黑的缘故,加上有积雪覆盖,根本看不清楚,直到手握了上去,才能刺痛。
但与心里的焦急比起来,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专心致志往下爬,很快便爬到了谷底。
此时仰头望天,才发现原本的天空仅剩窄窄的一线。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追杀皎皎的人是不是没有发现这个地方,让她逃过一劫?
但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上面缝隙确实隐蔽,但只要换个方向往下看,便能看出下面还有一道狭隘的山谷。即便是那些人当时没有发现,但只要稍微查探一番,仍能立即发现。
想到此处,他立即打住念头,开始查看四周。
原本的痕迹已被厚重的雪花覆盖,什么都看不到了。徐空月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懊恼。雪花覆盖了原本的痕迹,追杀皎皎的人虽然找不到她的踪迹,但也意味着自己同样找不到她。
他心中不由得更是着急。但不论找到何时,他总归是要带着皎皎一块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