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堂臣子惊讶的眼神都不禁投向了邵蓉蓉。
而邵蓉蓉此时也终于想起来,这份方针的内容她为何感到熟悉。
是好些年以前,她从兽窟里救回一位落魄少年,这位少年思维敏捷、身手了得,曾经她在他面前念一首诗,他转头就能把诗完完整整复述出来。
可是明明这样璞玉之质,偏偏因为其出身低下,决定了无法与别的皇子一样显贵,享受稍微公平一些的对待。
那时候她就在想,人的出身真的能决定一切吗?
她在充国的时候,被父亲关困在一隅,身边陪着她的,都是些出身低微的女奴,但是在这些女奴中,不乏有聪颖者,倘若这些人换一个出身,是不是也会不一样了。
她甚至还想到,女子在气力方面不如男子,但是若说到心细细腻、洞察能力方面,丝毫也不逊色的。
于是,她和兽奴少年一起待在同一个兽笼,安抚他说到没话说时,便同他畅所欲言,把自己以前藏在心里的奇奇怪怪的想法都说出来。
只是没想到,阿彻他居然还记得她说的,在登基为帝后,居然还把她以前说过的东西整理成方针,在她的充国实施起来。
也...仅仅是充国在实施着,在充国以外的地方,他依旧是残忍残暴的天子形象。
·
邵蓉蓉莫名其妙接受了一番盛赞,有些晕乎地来到偏殿歇息,等待朝会结束。
天子此时还有部分要务处理,只留了部分要臣在后殿商议,其余臣子则可以先行离宫。
邵蓉蓉突然回想起以前,自己以萧正德义女形象,出现在大家面前时,当时殿中的那些臣子尽管当着萧正德的面不敢多说,可是背后却把她骂得体无完肤的事情。
她还记得,当时有位叫雷颢的耿直老臣,那位雷公只是占着一个不起眼的官职。
雷公当时得知她是邵氏主人呢,却抛弃国仇对萧正德谄媚奉承,还一个劲地荼毒十一国贵公子,在下朝的时候,提着两桶粪水守在邵蓉蓉出宫回宫外府邸时必经之路上。
一看见她从玉轲车上下来,兜头将粪水朝她浇去。
那一天,大街上许多人都看见这一幕了,不少围观者心里暗自叫好。
而邵蓉蓉则从容不迫地用纤直的指尖撩开鬓边的发丝,露出明艳姣好的面容,优雅地倚着车辕,不紧不慢开始接过男奴递来的巾帕,擦拭胸脯上的污迹。
她一边擦,一边咬唇装委屈,双颊红艳可撷,眼神迷`离含水。
明明那些都是粪水,可在她的擦拭下,竟让人产生了,那是浇在美人身上的琼脂玉露一般。
围观的男子都纷纷产生了面红心跳的错觉。
最后雷公大骂着愤然离去。
邵蓉蓉接过小安递来的茶汤,抿了一口,内心还在想着刚才的赞誉声和惊讶的眼神,胸腔还有些激动,久久不能平息。
这时,殿外路过一位与当年的雷公模样有些相似的年轻小官。
邵蓉蓉放下茶盏,突然站起了身。
“安先生,那边那位穿青袍的小官是谁?”
小安朝殿外看了一眼,恭谨回话道:“回女郎,青袍貔貅纹那是司祭官的服饰,司祭官是世袭的,雷大人的父亲是雷颢。”
小安曾听闻旧时雷公曾给过邵氏女难看,他以为邵蓉蓉要找回当年欺辱过自己的人晦气。
只见女郎下了殿阶,朝小雷大人逐渐靠近。
小雷大人正在跟同僚说着话,丝毫不察身后有人悄悄跟着。
“怀志,刚才大殿上,我还真生怕你会当面弹劾那位邵女郎,据闻令尊就是当年曾不服那邵女,所以才会被天子贬了官的。”
雷怀远微笑着摇了摇头,“给荣兄你说一个秘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我父亲并非是被罢黜返乡了,其实,他这几年去了充国,刚刚陛下宣读那份治国策之前,我就已经知晓这份方针的内容,并且知道这是当年被人痛骂为妖女的邵姬所为。”
旁边的同僚一面惊讶的表情。
邵蓉蓉无声无色地躲在石柱后作掩护,继续偷听二人说话。
“父亲以前认为邵姬贪生怕死,是贪图享乐,所以才投靠狗贼,喊阉贼为义父。可是,当父亲被陛下下派到充国,接到命令的那一刻,他看过这份以邵姬言论为基础的方针后,就对邵姬这个人改变了看法。”
不知怎么地,躲在石柱后的邵蓉蓉听着他的这番话,内心有一股酸酸涩涩的什么在肆意翻腾一样,眼眶都酸了。
可下一刻立马让她的这份感动消失殆尽。
“这位邵姬,虽然言行举止上过于惊世骇俗,就连天子也被她的媚术掌控,可是幸好她的治国理论上是好的。只是陛下过于...唉!刚刚大殿上众臣倘若不是畏惧天子龙颜大怒,怕是邵姬一出现,就将引起一番谩骂投石了。”
“听说霍大人的岳父在先朝时期也曾针对邵姬针对得很激烈,结果霍大人今天早上进宫前,他妻儿就被陛下下旨抓了起来,须得他下朝后才能接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