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扇和李嬷嬷一起抬头,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李嬷嬷沉吟一声,说道,“请他们进来。”
来的两人,一个是太监,一个是宫女,谢宝扇皆不大认识,倒是李嬷嬷先前在东宫住了一段日子,认出他们是太子妃身边伺候的人,于是笑着问道,“不知二位过来,可是太子妃有甚么吩咐?”
他二人朝着李嬷嬷行了一礼,说道,“我俩是奉太子妃的命,请谢大人进东宫叙话。”
得知他们是来请自己的,谢宝扇放下手里的账册,心里忍不住有些踌躇。
李嬷嬷叫小喜送上热茶,笑着说道,“我自回了坤安宫,未曾去向太子妃请安,不知太子妃这些日子可还好。”
那宫女说道,“太子妃很好,来的时候,还叫我们向嬷嬷问好呢。”
宫里的人都知道太子妃梅靖和谢宝扇是表姊妹,是以这来的两个宫侍一直客客气气,李嬷嬷见问不出甚么明堂,便对谢宝扇说道,“既然是太子妃来请,那就快些去吧,莫让太子妃久等。”
谢宝扇称是,她随着两个宫人走出房门,迎面吹来的寒风冻得她直打寒蝉,不知几时,天又开始下起鹅毛大雪,谢宝扇拢紧衣裳,顶着风雨往东宫去了。
走出坤安宫,外面天寒地冻,到处白茫茫一片,除了他们三人,四周不见一个人影,走到半道,谢宝扇的鞋袜裙摆皆已打湿,艰难在雪地里行走半日,他们终于来到东宫,先有小太监进到殿内回禀,不久,传话的小太监说道,“谢大人,太子和太子妃请你入殿。”
谢宝扇听说太子李恒也在,神情一怔,心里也有几分明白,许是李恒打着梅靖的名义请她过来的。
天气寒冷,小太监催促道,“谢大人快进去吧。”
谢宝扇随他走进殿内,这是她首次进到东宫,各处装饰的金碧辉煌自不必细说,入目先是一架紫檀座象牙嵌边的插屏,画上一幅气势磅礴的黄河入海图,谢宝扇绕过插屏,里面是正厅,脚下是猩红色的地毯,有宫女引着她朝东走到一个隔间,门口的宫女隔着珠帘说道,“皇后娘娘宫里的谢女官来了。”
“叫她进来。”谢宝扇听到李恒懒洋洋的声音。
珠帘撩起,谢宝扇走进里间,一股暖香扑鼻而来,她飞快的抬眼看了一下,李恒坐在主位,太子妃梅靖坐在他身旁,下首是两三个穿戴华丽的年轻妇人,谢宝扇没见过,猜测应是东宫的侧妃或是侍妾。
进屋后,她先是给李恒和梅靖二人请安,李恒手持金杯,轻轻摇晃着杯里的美酒,他居高临下看着谢宝扇,嘴里说道,“赐坐。”
立时,有宫女安设座椅,谢宝扇称谢后落坐,李恒说道,“谢女官,太子妃挂念你,为何不见你常到东宫来坐坐?”
谢宝扇面向梅靖,她道,“还请太子妃见谅,一来东宫非等闲之地,没有太子和太子妃的召见,臣女并不敢随意进入,二来正是年底,皇后娘娘要清点各处的账目,平日无事不得离开坤安宫半步。”
她把皇后娘娘搬出来了,李恒便不再多问,他放下金杯,一旁服侍的小太监连忙执壶斟满,李恒望着她,问道,“谢女官此去云州可曾见到怀王叔了?”
他的话里透着一丝调侃,谢宝扇心里冷笑一声,她在云州的事,他只要想知道,自当能从杨氏那里得知。
谢宝扇坦然说道,“臣女在云州与怀王殿下见过一面,殿下还曾问起过太子呢。”
横竖她和怀王见面时没有第三人在场,料想李恒也不会去向怀王求证她的话是真是假。
这果然引起李恒极大的兴趣,他问道,“ 哦?怀王叔问我甚么了。”
谢宝扇浅浅一笑,说道,“怀王遗憾太子殿下大婚时不能亲自祝贺,只愿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李恒疑惑的挑起眉,他与怀王一同长大,这不像是他会说得话,谢宝扇随之轻声说道,“这也是臣女的祝愿。”
她低着头,无意之间现出耳后雪白的肌肤,李恒舔着嘴角,视线紧紧盯着她颈子,梅靖和几位侍妾见到他露骨的目光,各自看向别处。
这时,有小太监进来,说道,“殿下,皇后娘娘打发人来请,说是有一桩要紧事与殿下商议,请殿下前往坤安宫一趟。”
李恒脸色一沉,那小太监吓得浑身哆嗦,李恒将金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朝着谢宝扇瞟了几眼,她才刚到,母后的人就来了。
李恒站起身,对谢宝扇说道,“谢女官既然来了,就陪太子妃多说会儿话吧。”
“是。”谢宝扇回道。
李恒丢下金杯,阔步往外走,自有人为他披上御寒的衣物,太子妃靖梅领着众人一起相送,李恒说道,“外面冷,太子妃不必送了。”
丢下这句话,李恒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不一会儿,有宫女进来回话,说是太子已经出了东宫。
谢宝扇暗中留意,听说太子走了,屋里几位妇人脸上的神情都松快了几分。
众人重新回到隔间,梅靖叫宫女烧着热汤,以备太子回来享用,她心思细腻,让人给谢宝扇送上一个汤婆子,说道,“坤安宫离这儿甚远,我瞧你进来时脸都冻青了,快暖暖身子吧。”
在宫里穿衣打扮都有讲究,谢宝扇从家里带进宫两件大髦衣裳,却不能穿上身,她本就畏寒,平日当差时只能多穿两件厚衣裳。
谢宝扇接过宫女送来的汤婆子,笑着说道,“多谢太子妃关爱。”
一时,又有宫女端来热茶,梅靖指着屋里的几位妇人说道,“这几位是我同处一宫的姐妹,大家年龄相当,性子也很和气。”
这些侧妃个个资色不凡,多是出身勋贵之家,是正经受过册封的,谢宝扇与她们见礼,其中有位赵妃说道,“在娘娘面前,谢女官何需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