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扇听着她数了一遍,心里大概有了分寸,三姑娘谢宝镜已经许了人家,过年只到自家的亲戚家走动,如今信国公府,就剩谢宝瓶和谢宝珠还未曾许人,谢宝瓶就比谢宝镜小半岁,是以今年各府宴客,严氏便时常把她带在身边。
谢宝扇在宫内当差,并不能常常回府,自打出了珊瑚这事,她越发变得如履薄冰,只怕府里不重视谢宝瓶的亲事,随意把她许配出去。
左右无人,谢宝扇也便顾不羞臊,她悄悄问道,“太太是不是在给你相看人家,可曾有了合适的人选?”
谢宝瓶被问到终身大事,神色如常,她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听姨娘说,那日太太去端王府赴宴,端王妃和太太闲聊,说起她府上的三公子到了婚配的年龄,临走前,端王妃送了我和五妹妹一人一对手串儿,就是不知她是看上了我,还是看上了五妹妹。”
谢宝扇暗暗思忖,谢宝珠还小,秦姨娘既然特意对谢宝瓶说起此事,想来端王妃看中了她,只是往常总听人说起端王府的小世子,便是那二公子,虽是庶出,因他有一副好相貌,也是京里的红人,倒是这三公子,她却是第一回听说。
“三公子不在京里么?”谢宝扇问道。
这几日谢宝瓶听秦姨娘说了不少端王妃三公子的事,她道,“听闻三公子少年时就拜在了翰文书院的素信山人座下,他平日并不常回京,就是回到京城,也只关在屋子里读书。”
谢宝扇笑了,翰文书院在苏州,素信山人是当代有名的大儒,他既然能收三公子为师,想必三公子必定有其过人之处,不过听完谢宝瓶的描述,这人竟像是个书呆子似的。
谢宝扇细观她的神色,问道,“你是怎么想的呢?”
谢宝瓶低着头,她把玩着腰间的荷包,说道,“儿女婚事,全凭大人做主,哪里有我们说话的余地呢。”
谢宝扇听她这口气,竟没有一丝喜悦,于是说道,“你不喜欢端王府的三公子?”
谢宝瓶摇着头,她道,“我又不曾见过他,何谈喜不喜欢呢。”
谢宝扇看着谢宝瓶,久久不语,她说道,“姑娘家到了年龄,总是要出门子的,你要跟人过一辈子,自然要挑个合心合意的,秦姨娘对你不错,倘若有甚么话不妨直接告诉秦姨娘,只要合情合理,她会去求太太的。”
谢宝瓶不吭声,过了片刻,她说道,“二姐姐,为何姑娘家到了年纪就一定要出门子,我能不能跟二姐姐一样不嫁人呢?”
谢宝扇惊讶的看着她,她道,“你哪里来的这些痴念,快些打消了,你只当老姑娘很好做么?莫说老爷和太太不答应,就是我也不答应。”
她缓了一口气,拉着谢宝瓶的手,说道,“你若是不喜欢端王府的三公子,只管跟秦姨娘说,京里适龄的青年公子多着呢,总会有合你心意的。”
谢宝瓶心知谢宝扇说得有理,只是想到有一日嫁做人妇,每日说不尽的家长里短,万一所遇非人,一辈子鸡飞狗跳,这样的日子,她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慌意乱。
“二姐姐,我在自学梵文。”谢宝瓶轻声说道。
谢宝扇心头一顿,她勉强笑道,“你喜爱钻研佛法,这是好事,可是姑娘家终归是嫁人的,再者嫁人后也一样能学佛。”
谢宝瓶惆怅的叹了一口气,她道,“不一样,嫁给人做老婆,丈夫和孩子就要排在第一位,哪里还能由得了你自己。”
谢宝扇心知她所说属实,于是和她一同沉默,稍倾,谢宝扇握着她手,郑重说道,“瓶儿,你年纪还小,不必畏惧这些事,你不是喜爱佛法,在自学梵文么,日后我去求福华长公主,请她指点你佛法可好?”
谢宝瓶惊讶的望着谢宝扇,她道,“当真?”
谢宝扇看到她眼里渐渐浮现出的喜色,哪里忍心让她失望,便道,“自然是真的。”
福华长公主在佛法上的造诣谢宝扇早有耳闻,能得她指点,无疑是莫大的荣幸,一时,谢宝瓶满心欣喜,谢宝扇见此,也替她高兴。
谢宝瓶和谢宝扇闲话,临近中午,丫鬟来寻她,待她走后,谢宝扇叫来银环,她问道,“咱们还剩哪些布料?”
早上珊瑚来时,银环刚开过箱子,她想了一下,说道,“做衣裳的就剩一匹素色云锦,两匹大红色妆花缎子,两匹团花天香绢,其余的裁用过,都不是整匹。”
大红色的料子送给秦姨娘,她也不便自穿,谢宝扇说道,“你把那匹云锦包好,再挑一匹天香绢,待我回宫后,就送去给秦姨娘。”
银环心疼的说道,“那匹云锦是难得的好料子,花样儿也是时兴的款式,还说要留着给姑娘裁春衫呢。”
谢宝扇说道,“她对四妹妹疼爱有加,送她两身衣料也不值当甚么。”
银环称是,并记下她的话,准备过几日给秦姨娘送去。
第38章 正月初八,谢宝扇辞别家……
正月初八, 谢宝扇辞别家人回宫,坤安宫的西小院跟往日一样平静安宁,谢宝扇刚回不久, 就见小喜领着一个宫女进门,说道,“宝扇姐姐,皇后娘娘宣你进正殿问话。”
谢宝扇暼了一眼传话的宫女,自打除夕夜被太子李恒设计诓骗,只要看到眼生的宫女太监来找,她就会变得格外警惕。
谢宝扇未语先笑,她道, “恕我眼拙,这位妹妹如何称呼?”
小喜和她相熟, 她说道,“姐姐平日不常去正殿, 自是不认得她,这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佳慧姐姐。”
“原来是佳慧妹妹。”谢宝扇向她问好,又给她倒茶, 趁着送茶的工夫, 悄悄给她塞了一个荷包,说道, “我一向少在娘娘近前当差,不知娘娘宣我去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