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红昭摇头:“一个个去寻是找不完的, 近些的,我派官兵过去, 远些的, 就只能通知当地官府,看他们的作为了。”
楚曼儿低下头:“我们跑了一天, 却一个人都没能救出来。”
曲红昭摸了摸她的头:“至少确认了人牙子所言非虚, 这厚厚一册里, 总会有人被成功营救的。”
“嗯, ”楚曼儿还是有些沮丧,半晌才抬头问,“这世上,不知还有多少个人牙子, 造成了多少人的苦难。”
见她这样垂头丧气, 曲红昭到底有些不忍心:“那我们今日就再去一个地方好了。”
“真的?去哪儿?”
曲红昭点头:“去吴沟村,我已经从刚刚那些村民口中问出来了, 他们不止买过女人, 还买过三四岁的男孩儿做儿子养。”
充做儿子来养的,总要稍稍善待些, 不至于像被当成货物一样,轻易便“失手”打死了。
他们这一去,大概是可以救到人的。
这一点曲红昭总算没有料错。
他们一行人踏进吴沟村时, 仍然受到了敌视。
但这一次,侍卫们都将出鞘的刀剑明晃晃地握在手中,总算没有村民敢举着犁耙来包围他们了。
在威逼胁迫下,有人不情不愿地给他们指了路。
在一间简陋的小院里,一行人找到了丢失的男孩儿。
这孩子大概有七八岁大了,正蹲在院子里用石头砸蚂蚁玩儿,身上的袄子脏兮兮的,鼻下流着一串鼻涕。
看到有人来,他吸了吸鼻子,随手用袖口将鼻涕抹掉了。
楚曼儿的视线不自觉地瞄向他那已经黑到发亮的袖口。
有一中年女人急急冲出来,一把抱起那孩子就冲回屋子里。
卫琅好气又好笑:“你应该清楚,拆一扇房门对我们来说轻而易举吧?”
听了这话,那门开了条缝,一个女孩被推搡了出来。她看着比男孩儿也就大上一两岁,一样脏兮兮的,整个人又黑又瘦。
中年女人的声音在门后响起:“庆子是我们的儿子,你要抢人就带这个赔钱货走!”
卫琅哭笑不得:“我要你的女儿做什么?把人交出来!”
“死丫头片子,还不去关院门!”那女人不敢出来,便指使着那女孩儿去关上院门,试图把曲红昭一行人挡在外面。
女孩儿怯怯地向他们挪了挪步子。
曲红昭从马背上的背囊中拿出一只纸包,和善对她招招手:“过来,姐姐请你吃糖。”
楚曼儿惊呆:“表姐,你出门还随身带饴糖?”
“本来是打算拿来哄你的,”曲红昭对她笑笑,“但你表现得比我想象中要坚强许多。”
“真的啊?”楚曼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我吐成那个样子,哪里算坚强了?”
“对于第一次见到这种事的人而言,你的表现已经相当不错了。”
曲红昭又对小姑娘招了招手,大概是见这个姐姐模样和善,笑得也好看,小姑娘防备稍减,径直向她走来。
她走得近了,曲红昭把饴糖递过去,趁她吃糖的工夫抬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卫琅会意,趁此机会上前一脚将房门踹开,露出里面一对儿中年夫妇惊骇的面孔。
“哟,原来你在家啊?”卫琅看着这家的男人,“一直让你夫人出面说话,我还以为你不在呢。”
男人看着他手里的剑,缩着脖子不敢说话,手肘用力怼了媳妇两下,示意她开口。
那男孩儿许是年纪小,却不知怕人,盯上了女孩儿手里的饴糖,登时嚷嚷道:“死丫头,把东西拿过来给我!”
楚曼儿上前拦住他:“你怎么能这么和你姐姐说话?”
“他不是我姐姐,”男孩儿一脸理直气壮,“她是死丫头片子!”
楚曼儿一时没转过弯儿,抬头看向那对夫妇:“她不是你们的女儿吗?莫非也是买来的?”
“那就是他家的亲闺女,”有早看不惯他家的邻居在一旁大声道,“这两人打得好主意,买来个不知哪里的野种当亲生的惯着,还盘算着让亲闺女做牛做马当童养媳。”
妇人啐道:“休要在这里嚼舌头根儿,你不就是生不出儿子嫉妒我家吗?”
“我是生不出来,但你家的儿子也不是你生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