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纤纤十指,从十五岁后,就只拿过绣花针。她以为自己早已忘掉当初学的刀法,但身体却仿佛有记忆一般,让她并不算费力地做出那些动作。只是体力跟不上,手臂酸涩,有些脱力罢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茫然中却想起当年刚遇到师父时,他曾大喜过望“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女娃娃”。
是了,天赋,虽然后来又多了一个同样天资过人的师妹,但自己的天赋总是不掺假的。
想到这里,她心下有些骄傲起来,但想起师父失望的眼神,心口却又泛起一阵细细麻麻的难受。
她当年放弃武艺,放弃得太过轻易,甚至没有再三思虑。
她以为自己并不眷恋这个,但刚刚一场打斗却是难得的……酣畅淋漓。
“娴儿……”
她猛地一惊,是了,丈夫的想法和孩子的安全才是自己现在最该考虑的,自己瞒了夫君那么久,他一定很生气。
“对不住……”
“你、你会武艺?”
“是,我、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嫁给你之后,我就打算放弃武艺了,所以才觉得说不说……也没什么要紧。”
“……”齐大人看着自己一向温柔贤淑小鸟依人、连讲话都轻声细气的夫人,一时说不出话。
钟娴看着他沉默,急急解释:“对不住,瞒了你这么久,如果你怀疑我的功夫来历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和镇边将军曲红昭师出同门,我曾经……做过她的师姐。”
原本是想解释自己的武艺并非出自歪路,说到曲红昭三个字的时候,她心下却生出一种茫然。
我是曲红昭的师姐啊,她想,可惜,自己和师妹走上完全不同的路。
然后她被这份惋惜震了一震,心被一阵惶恐攫紧。
曾窈已经把几个孩子抱出了屋子,看出她在颤抖,上前扶住她:“原来是曲将军的师姐,怪不得这么厉害。刚刚真是多亏了你,你救了我们大家的命,我这里谢过了。”
鲁大人在一旁仿佛看了一场反转大戏,此时回过神来,也过来道了谢,眼看暂时安全了,他的礼貌也勉强回来了,当即客套道:“原来齐夫人与曲将军系出同门,真是看不出,佩服佩服。”
眼下还有很多事要办,实在没空容她夫妻二人细细分说。
几人一商量,不确定哪个京官已被敬国公收买,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
正商议间,府门口又是一阵脚步声,众人一惊,以为又是敬国公的人,急急把孩子藏了起来,却听来人道:“在下奉定北侯之命率人前来探查,请问诸位可还安好?”
———
皇宫。
曲红昭从天而降,并用一句“重谢我就笑纳了”成功打破了众人的仙子错觉。
有人率先问出了大家的困惑:“敢问姑娘是曲将军还是丽妃娘娘?”
“这不重要,”曲红昭试图含糊过去,“重要的是诸位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想办法传递消息出去,向外界示警!”
“是啊,”一位官员附和道,“我们还是先商量商量怎么从这里出去吧。”
有人抬头看了看曲红昭跳下来的天窗:“要是有绳子就好了,我们也许可以……爬上去?”
众人的眼神充满了拒绝,就算是为了逃命,他们也实在没有这个体力。
“我们可以从正门出去,”曲红昭提议,“当然,除非大人你特别想爬屋顶。”
那人陷入沉默,另有人接话道:“我们怎么出去?殿门口的守卫一定很多吧?”
曲红昭尽量用不太伤人的方法来解释:“不多,敬国公似乎认为,看守你们不需要太多人。”
“……”的确,在场几位都是朝中重臣,年纪最轻的也已过了不惑之年,且都是文臣,大约只要两三个壮汉就可以放倒所有人,看守他们实在不需要太多守卫。
但众人一面高兴,一面还是觉得受到了鄙夷,心下给敬国公狠狠记了一笔。
曲红昭没去体谅他们这敏感的心思,非常麻利地问道:“准备好了吗?我这就冲出去了?”
“等等!”有人略带警惕地拦住她,“曲……姑娘你如何会在此处?”
敬国公掌控宫廷,她却仿若来去自如一般,又对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几人正惶惑间,颇有几分杯弓蛇影,对她也起了一些猜疑。
“诸位大人又为何会在此处?”
曾学士又发出了一阵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