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想拿这种事去考验他们对陛下的忠贞程度,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中的一位或几位投身敬国公后,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以此获得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快感。
曲红昭对于考验人性实在没什么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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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国公派人放出了消息,陛下重病一事瞬时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前些日子刚刚放出立后旨意,转瞬间便是帝王重病,一喜接一忧。好在有了皇帝连续几日不朝的铺垫,倒也没有显得特别突兀。
敬国公正在御书房中,摩挲着一道早已写好的圣旨,一道传位圣旨。
上面已然加盖了玉玺印章。
待他们把陛下重病不愈的消息放出去后,六皇子就能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
由他登基,想必不会遇到太大阻碍,毕竟当今陛下并无亲生子嗣。想到这里,敬国公略有些遗憾,若不是皇帝坚持不肯临幸贵妃,今日自己为之谋划的人,也许身上有他尹家的血脉。
不过这也没什么,待六皇子长大了总也是要娶亲的。敬国公闭目把尹家几房内三四岁下的女孩儿都盘算了一遍,随即摇了摇头,暗斥自己心急,有什么可急的?尹家的女孩儿总是不缺的。只是这一次,可要从小教养,不能再选出一个没用的、得不到宠幸的尹幼蘅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有权有势的男子的劣根性,对他们而言端庄大方知书识礼可还不够,私下还得温柔小意才能取悦男人。
尹幼蘅就是太傲气了,就算去邀宠也不懂得折腰。
说到教养,六皇子也得从小培养才行,免得长大后又是一个反骨……
“国公爷。”属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什么事?说。”敬国公放下了手中摩挲着的传位圣旨。
“丽妃娘娘没能找到,定北侯……也没能捉回来。”
敬国公想发怒,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来:“抓不到就算了,他们二人也影响不到大局。不过,事已至此,为免夜长梦多,只能让陛下提早病逝了。传令下去准备动手吧!”
“是!”属下听令离去。
敬国公看了看桌案上其余几道圣旨,打开一道,看着里面维护世家利益的条陈,又打开另一道,是朝中一位臣子的调令,还有一道调整皇城防卫的旨意。
他把这些东西通通扫进火盆,心下略有些可惜,本来是打算借陛下的名义逐个颁旨的。
不过待六皇子登基后,再做文章也不迟。
他确认御书房里再看不出什么异样,才转身向帝王的寝殿走去。
杀人,总要亲自看着对方断气才能放心。
一路上,他心跳得极快,那是一种紧张又混合着得意的情绪。
也许这样的情绪反而对人有好处,他一反平日老态,连步伐都轻快了起来。
毕竟是弑君,敬国公站在寝殿前,深吸了一口气,才举步进入。
彭礼已经被人按着跪伏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敬国公一步步走近陛下的床帐。
一名宫女捧上托盘,上面放着一碗黑褐色的药汤,散发出一阵并不太令人愉快的气味。
“听尤太医说,喝下这碗药,会呈现类似过度劳累而死的症状,”敬国公隔着床帐对着昏迷不醒的帝王开口道,“老夫也算对你不薄了,至少史册中也许还会记你一笔勤政。”
宫女把托盘举过胸口,奉到敬国公面前。后者拿起药碗,却在她面前,将一碗药用力掷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那宫女惊了一惊,手刚刚按及腰间,已经被冲出来的几人按住。
“梅姑娘,这药被你换了是不是?”敬国公背对着龙床,好整以暇对她一笑,“你当老夫未预料到陛下身边会有亲卫潜伏在侧吗?”
“哦?那国公爷可预料到了这一出?”他话音未落,却听得一道女子声音响起,他猛地回头,看到随着床帐被震成碎片,一人从其中飞身而出,一手扣住了他的脖颈。
她手中没有兵刃,但任谁也不会怀疑,以她的力道,可以一只手拧断敬国公的脖子。
敬国公被她扣在手里:“曲红昭?”
“是我。”
“我手下的人亲眼看着你离京,你是何时折返了京城?”
“你不该下那道立后的圣旨的。”
“原来如此……自大楚开国以来,尹家出过不止一位太后、皇后、贵妃、亲王妃、世子妃……是老夫执念了。”说着执念,敬国公面上却并无懊悔之色。
“我并不清楚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让尹家的血脉维持高贵,”曲红昭重音咬在高贵二字上,显见是在讽刺,“但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你拿住我也没有用,这并非我一人之事,”敬国公不慌不忙,“我不会收手的,想成大事没点牺牲怎么行?就算你杀了我,我的儿子也会将此事执行到底,胜者仍然是我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