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红昭解释:“我班师回朝那一日,她在绣坊二楼,冲我掷了一支火红色的杜鹃。”
“啊,还有这事?”皇帝大为惋惜,“可惜当时朕不在场,不然一定给你掷出一片花海。”
“……倒也不必。”
“所以,这家绣坊也是赵婉仪的?”皇帝又看了过去,似乎在努力辨认绣坊门口的人影,“她可真厉害,离宫不过一年多,就已经把绣坊开成了两间。”
“是啊,她们都很厉害。”
“说到这个,惠嫔和沈良媛她们怎么样了?”
曲红昭微微一笑,把两人的境况对他一一道来。
“卫琅那小子可真幸运,”皇帝听她说话,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看来,把她们困在宫里,真是委屈她们了。”
“她们其实很感激陛下。”
“不过是举手之劳,哪值得什么感激。”这是他第一次,在曲红昭面前袒露他当初的想法,此前,皇帝对众人伸出援手不过是她从每个人的经历中做出的推测。
惠嫔即将被继母送给爹爹的同僚做续弦时,恰好一个很久没联系过的表舅舅突然就有门路送她进宫。
周婕妤因父亲之事被退婚,和曲盈袖闹得沸沸扬扬,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时,恰好就有了入宫的机会。
沈良媛被叔婶毁了容貌、吞了财产时,进了后宫。
孙修仪被嫡母逼着练舞,要被送给满院子妾室的汝平伯时,成了修仪。
……
一桩桩一件件,曲红昭若再看不出其中有人刻意为之,那可就太过蠢笨了。
“当初,世家大族铆着劲地往朕的后宫塞女人,我不收,他们就找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甚至拿先帝的例子出来,逼着我尽快开枝散叶,”皇帝解释,“当时朕初登基,势力微薄,便做了妥协。当时我想,反正是要收人入宫,何不顺便帮她们一把。所以,其实没什么可感激的,真的只是举手之劳。”
“原来如此。”
“你刚入宫那会儿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不碰她们,我现在认真答你,”皇帝坦言,“因为朕和她们并没有感情,何况,那时候,我总想着,万一她们将来还有出宫的机会呢,她们到时候也许还能寻到一个真正爱惜她们的人。你第一次问的时候,我只说了第一个原因,因为这个理由太天真,朕并不想告诉任何人。”
“……我得承认,我真的很惊讶。”
“但是朕还是想得少了,”皇帝笑道,“你看,赵婉仪、沈良媛、李美人她们,并不需要一个真正爱惜她们的男人,仍然过得很好。”
“陛下的初衷,实在令臣心生敬佩。”尤其是在那些随随便便就要把家中女儿送人的生父嫡母的对比之下。
“算了,都过去了,”皇帝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朕的初衷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事实上挺重要的,毕竟这是我最初对陛下生了好感的契机。”
“真的不算什么,等等……”皇帝跳了起来,“你刚刚说什么?!”
曲红昭眨眨眼:“我说,事实上这挺重要的。”
“不是,是后半句!”
曲红昭笑了起来:“陛下明明听到了。”
“我是听到了,”皇帝满眼喜色,“我就是想听你再说一遍。”
“臣说,我对陛下有好感。”曲红昭不再逗他,坦然地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这段时日,她一直在思考自己的想法,待想清楚后,就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皇帝怔怔地看着她,“这真是朕最幸福的一日了,我现在真想仰天长啸一声。”
“……陛下请便。”
“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皇帝小心翼翼地看她,“你不是哄我的吧?”
曲红昭失笑:“我哄你做什么?”
“……”皇帝不说话,只是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看着她,似乎生怕眼前只是一场幻象。
“陛下在想什么?”
“朕实在太开心了,”皇帝笑吟吟地凑近她,“我们去做一些有情人之间才会做的事吧,比如牵手游湖什么的。”
“好……”皇帝陛下对于有情人之间的理解,竟是牵手游湖,曲红昭一时哭笑不得。
两人乘马车去了城郊湖畔,租了一条画舫,泛舟湖上。
“朕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悠闲过了。”两人在湖上飘到了入夜,并肩躺在船面上,看着漫天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