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废什么话?”嘉阳一挥软鞭,缠在了汪老脖颈上把人拖至身边,“逼他说实话就是了!”
“放了我们村长!”村民们立刻围了上来。
“你们先放了那小姑娘!”尹幼蘅要求,“再把烙铁扔过来,不然我们立刻将他勒死在你们面前!”
三个姑娘处在包围圈里,仍然强自镇定与对方周旋。
村民们对视一眼,没有动作,其中有个男子喊道:“你们还不照做?难道真看着她们杀了我爹?”
正是此前给她们送饭的男子,原来他竟是汪老的儿子。
汪老被嘉阳勒得脸色涨红,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施为。
尹幼蘅已经小心翼翼地从地面上捡起了被扔过来的烙铁,握住木柄,把已经烧红的铁片那一头递到了汪老面前,作势要按下去:“快说!”
嘉阳微微松懈了力道,给了汪老说话的余地,后者却镇定道:“姑娘看着心善得很,我问你,如果你猜错了呢?如果我没有说谎呢?你岂不是在伤害一个无辜的老人?”
尹幼蘅的眼神变了变,双手慢慢垂了下来,低头看着烧红的烙铁,这一定很痛,她还从没有做过这种会剧烈伤害他人的事。
场上一时安静了片刻。
孙惊蛰突然一拍脑袋:“对了,我想起来了,因为要来临安,我在宫、咳……时特意读过关于这一片的游记,上面提过这里曾经是大片大片的荒地,还是文帝时迁囚犯过来命他们开垦,才逐渐有了人烟,汪家村存在有没有一百年都不好说。他定然是在说谎!”
尹幼蘅赞赏又惊讶地看她一眼,然后转向汪老:“你还有什么话说?”
在村民嗡嗡的议论声中,汪老摇头:“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什么文帝?什么一百年?不过是唬我们这些没见识的平头百姓罢了!”
尹幼蘅再次看向自己手中的烙铁。
“我来!”嘉阳提议。
“不,”尹幼蘅看了看被孙惊蛰护在怀里的小姑娘,“要行公义,就避不开雷霆手段,我恨陛下对世家的决绝,但我知道他没有错。”
伴着这句话,她已经作势把烙铁按向汪老的大腿。对此,村民们却没什么太特别的反应。尹幼蘅先是惊讶,然后慢半拍地想到,也许他们是已经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了。
说起来,汪老观刑也早该习惯了,但如今一朝成为受刑的那一个,他显然完全无法适应。与尹幼蘅对视间,他看出了她眼神中的决然,立刻拼命摇头想要挣脱,还大声向村民们求救。
尹幼蘅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在他身上留一个烙印,烙铁刚刚沾上他的衣物,汪老鼻尖嗅到了焦糊味,立刻大声喊道:“是我编的!我说!我承认!”
尹幼蘅长舒了一口气,烙铁从她手中滑落在地。
汪老也大松了口气,额头上冷汗涔涔:“几百年的传承的确是我编的,事实是神灵给我托梦……”
尹幼蘅又捡起了烙铁。
“……”汪老摇头,“不,我是说,让我想想怎么说……”
随着他不断试图撒谎,和三个姑娘不停戳穿他话中的漏洞并加以威胁,他们终于勉强将这个故事拼凑完整。
事情的确要从几十年前说起,当时的汪老是位二十岁的年轻书生,作为村里唯一的读书人,他理所当然地娶回了全村最漂亮的姑娘。——这一句是汪老的原话。
由于要在附近的县城进学,他常常不在家中。妻子便和村中其他人勾搭成奸,他发现后,妻子哭着说是被村里的男人强迫的,他又去质问奸夫,对方却矢口否认,坚持说是他的妻子不甘寂寞勾引人。
他越想越气,回家后就钳起炉灶间一块烧红的灶石按在了妻子面颊上,毁了她的脸。
做下此事完全是冲动的结果,只是清醒过来后,他仍然觉得很满意,不管她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如今顶着这张脸,都再没有人会靠近她了。
当然,当时他还抱着侥幸,觉得自己中举后,可以纳一房美妾,不必日日对着原配夫人的丑脸。
只是后来他屡屡落榜,连秀才的功名都没有考中过,这便是后话了。
第二天他就回了县里,然后听说妻子跳河身亡了。
好在他父亲迅速把尸首下葬了,没让村人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父亲就是当时的村长,他家的日子也过得比旁人好些。就算他考不中也可以安然度日,只是曾和他妻子有染的男子娶了婆娘,那姑娘长得还算清秀可人,被他看在眼里,心下渐渐起了不平衡。
按捺了两年,他终于没忍住,趁那女子独自一人在河边浣衣时,猛扑了过去,用准备好的烙铁毁了她的脸。
由于女子剧烈挣扎,他拼命按住,烙铁贴在她额头上的时间过长了些。谁想到,这女人被他按着按着就没了呼吸。
他吓得当天又跑回县里,没人知道他那一日回过村子,只有那女人的丈夫在怀疑他。
男人嚷嚷着要告官,把他吓得半死,谁知还没等事情闹大,那男人许是因为婆娘离世,太过伤心,当夜便自缢了。
他欣喜若狂,回家后被老爹狠狠数落了一通,才知道是自己做村长的爹帮忙把人处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