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大娘把那孩子抢到怀里,大家都担心这姑娘会不会发怒,但眼看着王大娘抱着孩子对她跪了下来不停地道谢,众人吃了一惊,难道这还是王家丢的孙子?
他们的疑问很快得到了答案,王大娘抱着孩子对自己院子喊着:“老头子,虎头回来了!虎头回来了!”
院中很快跑出来一个老人,中途还把鞋子跑掉了一只,但没人笑话他,大家只是注视着他冲过去,仔细看了看孩子,又惊又喜道:“还真是虎头?我这就去叫他爹娘过来!”
“王大爷,我替你跑一趟吧。”有个青年看老人腿脚不方便,主动道。
“好,谢谢,谢谢,”老人对他道了谢,又跪在了那漂亮姑娘面前,“大恩大德,在世之恩哪!”
眼看老人要磕头,姑娘把他扶了起来:“不用谢我,这只是一个开始。”
老人没能听懂她在说什么,但这不妨碍他继续千恩万谢。
片刻后,远处又跑来一男一女,嘴里喊着“虎头”冲了过来。
看着他们一家团聚的模样,漂亮姑娘脸上似乎带了些欣慰。她转头对身边男子道:“窦公子,这边请。”
眼前的男子,赫然正是在边关出现过的扬州富商窦广,他家曾丢过一个孩子,被曲红昭找到,又由郡王府牵线,最终把丢失几年的儿子带回了家。
当时他提出,要把半数家财送给曲红昭作为感激,却被她拒绝了。自此以后,他便用家财雇佣人手,开始帮助那些同样受过失子之苦的可怜人。
“姑娘不必客气,说真的,曲将军对我提起这件事时我还很是惊讶,”窦广笑道,“但我已经看到了你的决心,以后你需要财力或是人力,都尽管开口。”
“谢谢你。”
“无需客气,毕竟我们都有一样的目标。”
晚间,济善堂关了门。
堂主人独自在灯下算着最近的支出,她前半段人生里从不需要计算金钱,但此时她算得很认真。
这个漂亮姑娘自然就是尹幼蘅,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在油灯下打着算盘。
曲红昭三人已经在几个月前离开了,一开始她以为自己会很害怕很孤单,习惯了以后,却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充实。
她不再只有讨好皇帝这样一个空虚的目标,在这里的每一天,她都在做着让自己满意的事。
没有了锦绣华服,告别了仆从无数,现在活下来的不是尹家的贵妃娘娘,而只是尹幼蘅。
有位覆着面纱的女子叫她过去用晚饭,尹幼蘅抬头对她笑了笑:“现在只有自己人在,你不需要继续戴面纱的。”
“总是怕吓到人的,”女子摇摇头,“真儿做了姑娘喜欢的那道肉丸子,你今晚又能多添一碗饭了。”
“好,我这就过去。”尹幼蘅放下手里的算盘和毛笔,刚起身,却听到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却是街口的王大爷:“多谢姑娘帮我找回了孙子,我们也没什么可答谢您的,我家那口子在家里备了饭,您赏脸过去坐坐?”
尹幼蘅怔了怔,她不太习惯应付这样的热情,迟疑了下,回头看向那面纱女子,后者语气里含着笑意:“去吧,我去跟真儿说一声。”
尹幼蘅犹豫着迈出了步子,当晚,在餐桌前,王家四口几乎把所有好吃的全都堆在她了面前,弄得她哭笑不得。
“虎头呢?”
“孩子哭累了,睡了,我们也不想吵他。”
尹幼蘅点点头。
王大娘又道:“我们一家在本地住了几十年了,好歹和街坊邻居间都有几分薄面,以后若有人为难、误解姑娘,你来找我,我们肯定帮忙帮到底!”
“是啊,”她的儿子也附和道,“以后谁敢传姑娘的坏话,我见一个打一个!”
“……”尹幼蘅刚开始还很是不适应这样的环境,有些束手束脚,但她毕竟是世家精心培养出的女孩儿,当初连宫宴都参加过的,一旦习惯下来这种真诚的热忱,渐渐地便应付自如,还反过来叮嘱了他们几句离家日久的孩子可能会出现的状况。
这顿饭宾主尽快,她离开时,面上也不自觉地带了笑意。
奔波了大半个月,她很有些累了,今晚一定又是一个无梦的好眠夜。
“你看,我就说她没问题吧,你还不放心非要回来看看。”马路边的屋顶上,有人看着尹幼蘅带着笑容在街头经过。
“还说我?”另外一人不满,“你自己明明也想回来看一眼的!”
“谁说的?”
“堂堂曲将军居然这样耍无赖!”
屋顶上两人,正是曲红昭和孙惊蛰,两人陪着嘉阳郡主到处逛了逛,前段时日送她回了蜀地,受其招待在那里玩了个尽兴。
曲红昭特别喜欢那里的美食,离开时依依不舍,孙惊蛰第一次见识这样广阔的山水,也是流连忘返。
她还写下了一篇游记,文笔稍显稚嫩,但把与友人同游的场景描绘得生动动人,仿佛透过纸张都能看到作者的真挚。曲红昭读过之后,惊喜道:“将来成册后,记得让书局寄给我一份,我怕我抢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