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鸢入神地看了起来,听不见小男说了什么,只是转眼间那小女孩就破涕为笑。小男孩松了一口气,又将自己手里的糖葫芦给她。
小女孩得了糖葫芦全然忘了刚刚还在和他生气,一口咬下去,眼睛笑得弯成月牙儿。见她不哭了,小男孩也跟着笑了。
没一会儿两个人又在一块儿追逐打闹。
看着那两个小孩,元鸢的唇角不自觉浮出笑意,略歪了头将下巴的重量托在掌心。
很久以前她和谢锦衣也是这样。
她好像看到那两个小孩变成了另外的模样,一个梳着花苞头,一个扎着马尾,两个人挨着坐在台阶上。
梳着花苞头的小姑娘扭过头,软软糯糯地喊他:“阿锦。”
扎着马尾的少年挑眉,用手拍了拍她的发髻:“叫什么阿锦,没大没小的,叫声好哥哥听听。”
小姑娘一把拍开他的手,嫌弃地撇嘴:“阿锦是笨蛋,我才不要叫你哥哥。”
“那以后咱们成亲了,你做了我的媳妇儿,看你还叫不叫哥哥。”
小姑娘晃着腿:“哈哈,阿锦你真笨,成亲了怎么能叫哥哥,明明该叫——夫君。”
少年眼里闪过一丝促狭,响亮又愉悦地应了一声:“诶!”
小姑娘反应过来,当即羞红脸,伸手要去打他:“坏阿锦,我再也不和你玩了!”
视线越来越模糊,只有少年人开怀的笑声。像跑过竹林的山风,鲜活又清朗。
明明应该早就在记忆里淡去,此刻却无比清晰,清晰到那个少年仿佛就站在她面前。
鬼使神差的她偷偷看向谢锦衣,却发现他也在看着街道外,不知在想些什么。槐树的叶子落在他背后,宽大的袖袍被风掀开一角。
有那么一瞬间她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也想起了什么。可这个念头还没有落稳,谢锦衣便转过头,她就这样对上了那双没什么情绪的桃花眼。
搭在茶杯上的手指抠了抠,元鸢让自己清醒过来。她今日真是糊涂了,大概她留给谢锦衣的只有对他的伤害吧。
他又去想那些做什么?
她倏然收回的目光和嘴角压下的弧度都被谢锦衣看在眼里。
他是什么青面獠牙的妖怪么?见到他就没好脸色。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谢锦衣微不可见地压低眉头。他将茶杯搁在桌上,神情冷冷淡淡的:“我饿了。”
不是闲聊,反倒像告知。
元鸢愣了一下才准备点头:“哦,那咱们回去吧。”
说罢,她便准备起身,可谢锦衣完全没有动身的意思,反而用手指轻点桌面:“我想吃三丁包子。”
元鸢顺着问他:“现在么?”
谢锦衣反问:“不然呢?”
元鸢轻“哦”,又道:“那我们这会儿就去买么?”
谢锦衣笑了,纠正她:“不是我们,是你。”
元鸢就知道他没那么好伺候,左右包子铺就在街口,走一趟也没什么。可她还没出茶棚,身后传来凉凉的声音:“去西街。”
元鸢愣愣地转过身,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才迟疑地开口:“可是西街那家从这儿过去还要很久的。”
她不像谢锦衣可以骑马,单单靠她这两条腿走过去,来回得半个时辰。而且这个时候都不知那家包子铺收摊了没有。
谢锦衣不说话,也不看她,但那态度全然不像有商量的余地。
她试探地问道:“要不就街口那家?”
“我不想吃。”
元鸢小声地道:“其实都是一样的……”
“我说了西街就是西街。”谢锦衣笑了笑,却无端端让人觉得瘆得慌。
“谁让我脾气古怪呢。”
嘚,是真记仇了。
她就知道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元鸢这下也不同他争了,应一声往西街的方向去。
谢锦衣坐在凉棚下,看着元鸢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满意地收回目光,他伸手拨动着搁在桌上的空茶杯。
旁边的小二眼尖儿的过来给他倒茶,笑嘻嘻地问他:“客官,咱们这儿还有茶点,您可要来一些?”
谢锦衣没表态,全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小二尴尬地赔笑,收回茶壶退下去,可手刚抬起来,就被茶杯死死地压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