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鸢的大半身子都埋在衣柜里,柔顺而微凉的衣衫滑过她的面颊,可纠缠在唇上的吻却炙热又迫人。
这一吻不知过了多久,吻到夕阳落下,阴影笼罩,衣柜里满是老木头的味道,间或夹杂着淡淡的皂荚香。
暧昧的缠绵结束时,元鸢将头靠在谢锦衣的肩上,绯色自脖颈往后层层推开。依偎在一起的影子拖长在地上,一直延伸到窗棂投映下的格子阴影里。
“明日随我入宫赴宴。”
吩咐似的话语让元鸢靠在他肩上的身子微怔,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他。
按理说这既是宫宴,朝中大臣要么带下人前去,要么就带上自己的妻女。谢锦衣又为何要带她去?
虽然早些年间她曾不止一次随父亲入宫赴宴,对这等场面早已应付自如。可她还是没忍住问他:“为何要带我去?”
谢锦衣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握起她的一只手,柔若无骨的触感让他收紧了力道。
“不为什么,就是带你去散散心……满朝文武都会去,你若是有心还可以见见你的故人。”
元鸢将他话里的“故人”归结为她的那些闺中密友,可他是多此一举了,她此时的身份又何必去牵扯旁的麻烦。
但她现在借住在谢锦衣府上,又承蒙他照顾,他既提了这个要求,她也便听他的。
她轻轻说了一声:“好。”为了让他不疑心她是不情愿,还露出了笑。
谢锦衣没说话,也看不出他满意与否,只是又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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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元鸢便跟着谢锦衣坐马车入了宫。
她今日的身份只是他随侍左右的丫鬟,是以只用一根银钗挽了简单的发髻,连粉黛也只是略施。
姣好的脸庞全然隐在流苏面帘下,她又总是刻意地低眉顺眼,遮住那双迷蒙清丽的眼睛,远远望去不过是个身姿妙曼些的侍女。
而她前面的谢锦衣照样是那般光彩夺目,即使是和同级一样的深紫色官服,可穿在他身上却像鹤立鸡群,让人一眼望过去就会第一时间注意到他。
这样的映衬下,倒没什么人在意他身旁那个小侍女。
元鸢不知今日的宫宴是何名头,但这种汇聚了朝中文武大臣的场所免不得一阵虚伪的寒暄。
果然,不一会儿谢锦衣身旁围了不少人,元鸢自觉地退到一旁,余光里是在各色人等中谈笑风生、游刃有余的谢锦衣。
不得不说这些年他变了不少,往常这样虚以委蛇的场面话他是从来不屑于说的。
元鸢又暗自好笑,他如今身为镇北将军,自是不能再同年少时的顽劣心性。
她抬眼看向被簇拥在人群里的谢锦衣,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堂堂正正、独当一面的男人,早已不是那个整日在盛京街头走马看花的少年郎。
元鸢收回目光,继续做她不甚起眼的侍女。
混混沌沌间,她跟着谢锦衣入了席位,也无暇去环顾四周看看旁家的官宦,只屈膝跪坐在团蒲上,尽职尽责地为谢锦衣倾酒夹菜。
当今陛下好美色,许多官员为投其所好都会让特意寻来的美貌女子假扮侍女随行。说是侍女,打扮得却比青楼女子更为妩媚撩人,若是被陛下看中自然是带回寝宫享用。
也正是因为看穿了当今陛下的本性,爹爹便再也没有带她们入过宫赴宴。
后来也不知是谁传出了“元家双丽”的虚名,世人都说她们元家的两位姑娘乃是盛京第一绝色,惹得爹爹见一个好事者就差人打一个。所幸她和阿姐都早早地定了亲,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说起这个,她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饮酒的谢锦衣。凌厉的下颌微抬,日光自酒杯尖端泛开,模糊了他清冷的眉眼。
其实当年和谢家定亲的是她阿姐。
元、谢两家世代交好,阿姐和谢锦衣的大哥年岁相当,两家夫人私交甚好,便为阿姐和谢家大哥哥谢翡渊定了娃娃亲。
那时候谢锦衣还尚在襁褓,过两年她出世了,因着元谢两家的婚事,让她打小就在哥哥、姐姐的疼爱下长大。
唯独谢锦衣是个讨厌鬼,总是变着法地捉弄她。
她和谢锦衣是怎么定亲的?
她记得很清楚,那是她六岁那年。谢锦衣拉着她一块儿去用弹弓打鸟,她手劲儿不够便撅嘴不乐意,撇下他去花丛里扑蝴蝶。
她正扑着了一个漂亮的蝴蝶,还没有看清楚,不知从哪儿弹过来一颗石子儿,好巧不巧正砸中她的额头。
登时疼得她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一摸的时候手上还有血。见着血她哭得更大声了,这时候拿着弹弓的谢锦衣赶忙跑过来。
他解释说他刚刚没有注意到她站在花丛里,他晃眼看过去以为那儿没人。
元鸢哪里有心思管他是不是故意的,她一边哭一边骂他:“都怪你,我破相了,以后要嫁不出去了!”
谢锦衣自小混不吝惯了,但又一向是个敢作敢当的。一听元鸢这话当即拍着胸脯,像个小大人一样跟她担保:“怕什么,以后你嫁给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