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沁州这边的事宜洽谈妥当后, 顾某再回扬州也不迟。”他含笑道。
少尹淡淡‘唔’了一声。
离花厅还有五步。
谢琛开口, 似是不经意问道:“对了, 这两日造访, 都没见到府尹,府尹大人可是身体有恙?”
“顾老弟也不是不知道, 这些日子正赶上三年一度的考课,府尹大人实在分/身无暇, 等忙完这几日自然会召见顾老弟的。”
少尹脑速急转,忽地福至心灵, 和颜悦色对谢琛道。
离花厅还有四步、三步、两步。
还有一步, 花厅就在咫尺之处。
谢琛收回了脚步,他瞥了一眼现在落至他身后一步的少尹,后者心头狂跳, 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一脸迷惑地问谢琛。
“顾老弟缘何这般看我?”
只差一步的时候, 这人突然停下,这令少尹摸不着头脑。但此事这般机密,应该不会被他发现才对。他略放下心,笑道:“顾老弟若是有什么疑惑, 咱们进里面说。请——”
他的请字还未说完,一股暗力向他涌来,他重心不稳,大脑一片空白。未等他反应过来,他就飞进了花厅。
只听地簟下传来机关吱呀的声响,一瞬间冷箭齐发,可怜的沁州少尹完全没有抵抗,就已经被射成了刺猬。
至死,他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好像在质问事情为什么发展成这般田地。
等里面安静了,谢琛才不急不徐地踱步进去。
他环视了花厅内的铺陈。
阳光透过透空隔扇蜂鸟卷草花窗,斑斑驳驳投进花厅,更显得室内敞亮通透,萦回着悠悠暖意,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可室内弥漫的浓重血腥气昭示着,花厅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风平浪静。
谢琛打眼望去,便知这厅内没有后手。
他俯身,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测探少尹呼吸确定死亡无误后,好整以暇地坐在尸体不远处的灯挂椅上。
少尹颈侧淌下的鲜血,此刻犹温,从他身上蜿蜒至椅腿附近,汇聚成一块一块鲜明的红斑。
谢琛竟也不以为意,只留神不让鞋履碰触到那些污渍,然后便泰然自若地坐好,半阖起双目恍如老僧入定,一副等待的情态。
……
“你想问,为何谢琛不让你在护卫的掩护之下离开沁州,而是拜托了我来护送,是也不是?”
地道口,芥舟子真人对迟向晚道。
“确实有此想法。”见芥舟子真人主动提及,迟向晚也不避讳,她如实承认道。
“如果只凭借武功高强,是走不出这沁州城的。”芥舟子真人轻轻摇了摇头。
“沁州城是按阵法建成,我想这也是卢氏为何在此地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之一。现在整个城都戒严起来,可以说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那咱们即将走的地道也是在这阵法之内?”迟向晚问道。
“正是,此城按照四象为轴心,以五行相克相生为依据,设计了阵法。卢氏想必以为解阵之法已然失传,所以对各条路段严防死守便可以高枕无忧。”
“但贫道曾于一本堪舆图见过此阵,图册上仅是提及,并未作破解之法。”芥舟子真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他去看迟向晚的反应,发现对方还是八风不动的样子,自觉无趣。
一般人听到这里,得知古籍上未提破解之法,不是应该神色惊慌,连声急问怎么办么。
到时候,他再慢悠悠地安慰,不必担心,自己已解出了破阵之法。
这样,对方心情历经,从极度担忧到放下心来如此大的一个转变后,发现自己是虚惊一场,才更会感念他的好。
他这招之前屡试不爽,怎么遇见迟向晚就不灵了呢?
芥舟子真人心中暗叹了口气,只能劝慰自己道,谢琛这家伙看上的女人,和他一样令人光火。
他见迟向晚始终没有接过话茬的意思,只能自顾自向下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将阵法破解,届时你只需要跟着我,听我的指示变幻步伐,便可安然走出沁州城。”
迟向晚听罢,笑眯眯地向芥舟子真人道谢:“多谢真人,这下我放心了。”
先前也没看你不放心啊。
芥舟子真人暗自腹诽,决心再帮孽徒最后一次,以后便让他自生自灭去。
他咽下话头,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