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上还被准许穿着心衣,一到夜里,竟是连那件稍能避体的心衣都被他丢在床帐之外。
陆芍红着脸,纳罕厂督这人当真奇怪。他分明不喜被人近身,却又要求自己紧贴着他睡。且独他一人合衣而眠,连衣襟都未敞开半分。
所幸厂督上值的时辰早,否则今日醒来,她这幅赤身的模样,还不知如何面对他。
流夏听见里边起身的动静,和云竹推门而入,甫一进来,就瞧见自家姑娘娇嫩的肌肤上残留着浅红的痕迹。
二人先是面热,又觉得有些心疼:“这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昨儿都甚么时辰了,又叫了一回水,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陆芍埋首在自己的臂弯,只露出一双羞赧的眸子。
昨夜那回,厂督除了褪去她所有衣裳外,并未做甚么。
只怪她自己不争气,厂督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窝处,她身子一紧,下意识以为厂督要梅开二度,还未等厂督有动作,身下的褥子便洇湿一片。
她实在不习惯腿间黏腻,这才央求厂督要了回水。
这些羞人的话又不能同流夏明说,只好流夏说甚么,她都点头附和。
*
近几日天气回暖,和风容与,打起毡帘,清阳照射进来。陆芍穿戴整齐后,用了早膳,一门心思想着启程去余州的日子。
先前搬至主院时,只将日常要用的东西搬了过来,余下的,仍搁置在听雪院。
这几日要出远门,从汴州至余州,路途遥远,要带的行李被陆芍一一誊写在册。
她不仅备了自己的,连着厂督的那份也一并拾掇了出来。
福来见她忙前忙后,本能地上前搭手,陆芍抬手擦了擦额间的细汗,笑着说:“我先前便是打余州来的,这一路缺甚么少甚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啦。对了,厂督平日除了为圣上分忧,可还有旁的雅趣?”
这个问题好像很难回答,福来绞尽脑汁地思索了半晌,才勉强地说道:“手谈?”
陆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打起轿帘,踮脚里望。
所幸这辆马车够大,在座前的小几上摆个棋枰应当不是难事。届时厂督有棋枰可以消遣,心思便不在她身上,她这一路就能省去不少麻烦。
陆芍正暗暗得意于自己的小心思,却听福来说道:“厂督一般只在宫内同圣上手谈,府里好像并无棋枰。”
笑意凝在小脸上:“那怎么办?”
她放下轿帘,心里即刻有了主意:“不若去趟瓦市吧。正巧称些鹅绒回来,厂督畏寒,马车上的垫子太薄了,填些鹅绒进去,路上也不会觉着冷。”
福来没有二话,直接着人备了马车。
马车行至丰乐街,丰乐街周遭都是热闹的瓦子。陆芍头一回逛汴州的瓦子,一时间瞧甚么都觉得稀奇,一会儿买个糖串,一会儿买个面人,蹦蹦跳跳的,连着裙摆也上下翩飞。
但凡是摊贩吆喝的玩意,她都要驻足瞧上一瞧。
流夏和云竹紧跟在她身后,生怕将人跟丢。
陆芍嘴里含着颗糖葫芦,轻轻一咬,山楂果的酸味在舌尖溢开,她皱了皱眉,很快又含了一颗裹着糖衣的糖葫芦,去中和舌尖的酸味儿。
双颊鼓鼓,远远望去,像个粉雕玉琢的娇俏团子。
一路踱步至棋馆,棋馆的陈列架上摆着众多棋枰,她一眼相中了那副镂刻垂柳的楸枰。
唤店家取下,相看一二。
濯濯如春月柳,陆芍的指尖摩挲着楸枰上的垂柳,觉得厂督大抵会喜欢它的。
买了棋枰,正是要往外走,棋馆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声响,抬头一瞧,迎面走来几个踉踉跄跄的醉汉。
其中一个由人扶着,一条腿虚搭在地上,像是断了经脉使不上劲儿的。
往他身后一瞧,果然另有侍从抱着拐杖,推着轮椅。
“绍言,不是说你那二姐姐教我来棋馆相看一番,她人呢?”
被唤作“绍言”的男子拨开人群,顶着醉醺的眼左右看了一眼,发觉视线模糊不清,便凑到云竹跟前,几乎面对面地打量着。
云竹正要惊呼,那男子便推开她,喃喃道:“不是她。”
他复又凑到陆芍面前,云竹下意识上前护主,却听身后的姑娘淡然地喊了一声:“三哥哥。”
云竹茫茫然地望向陆芍,这竟是魏国公府唯一的嫡子陆鸣,分明同是魏国公府所出,容貌气性竟能差这般多。
陆鸣生性风流,是汴州销金窟的常客。魏国公平日虽有管教,碍于他是家中唯一可以继承公爵的子嗣,实在不好往死里教训。
一来二去,陆鸣摸清魏国公的底线,知道他拿自己没法,平日的行径愈发乖张奢靡。
陆芍在国公府时就不常与他来往,二人也只是在饭桌上说过几回嘘寒问暖的场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