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芍尚未从他的话里反应过来,她睁着乌溜杏眸:“甚...甚么?”
靳濯元掀开轿帘,佯装向外瞧了一眼:“啧。这还没出城,便有人坐不住了。倘或春晴发觉你同她递了假消息...”
陆芍手里的黑子冷不防地砸在棋枰上,她颤颤巍巍地去解比甲上的玉扣。
果真甚么都逃不开他的眼。
饺子宴上, 她不过同春晴交涉了几句, 竟就被提督府的人一一呈秉。
怪不得那夜, 他事无巨细地询问饺子宴上的琐事,陆芍甚么都交代了,厂督仍是不许她身上有衣物遮挂, 连着心衣也被他丢弃在地上。
当初就觉得奇怪, 总觉得厂督浑身酝着怒气。现在想来,应当是早早知道她与春晴互通消息, 还故意欺瞒, 不愿揭穿, 才借着难以启齿的手段惩罚她。
清脆的解扣声淹没在车轱辘声中, 她咬着下唇, 樱红的唇瓣被她咬得愈发水润饱满。
每解一颗,面色就红上一分。
解开比甲后,露出一件藕粉色的小袄。
靳濯元抬手一拂,将白子归拢:“继续。”
陆芍猛地抬首,眼底逐渐浮上一层薄雾。照这输棋的速度,她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未着寸缕地坐在马车内。
她揪着自己的衣袖, 软软地开口:“芍芍棋艺不精,厂督让我两子可好?”
让一子相当于十目左右的差距,依次后推,二子便是二十至三十目。
原以为厂督会驳回她的话,谁料他只是抬了抬眉,示意她执棋落子。
有了前车之鉴,陆芍再不敢敷衍了事。她以手托着小脸,仔细盯着错综复杂的棋面。
靳濯元很是沉得住气,他抚盖抿了口茶,静静等着陆芍盘算。
白嫩的指尖捻着黑子,黑子沾上棋枰正要落下,转而又收回,往别处去下。
这样来回两三次,靳濯元只觉得她棋品差极,却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问道:“确定落在这儿?”
被他这么一问,陆芍心底没底,指尖微蜷,一双手僵在半空,大有落子生悔的意思。
靳濯元合上折扇,以扇柄压下她的手背,抬了抬她尖润的下巴:“又输了。”
说着,扇柄顺着她的脖颈下滑,偏右,勾起右腋系带。
左襟松开,露出一截贴身的寝衣,他的折扇滑至左腋,停下动作,盯着陆芍几欲滴血的小脸,也不着急去解。
“这还没出城呢,芍芍便要输得一件不剩了?”
陆芍眼皮一跳,出城势必有人盘查,无论是她穿着寝衣坐在马车,还是赤身坐在车上,都足以教她羞怯欲死。
“厂督...”她软下语气,眼底圈着水汽,带着哀求的眼神望向他:“可不可以...”
“不脱”二字尚未说出口,左腋的系带也被靳濯元挑散。
那件小袄到底还是落在他的手中。
“咱家说过,既承认是咱家的人,便不能生二心。”
他给过陆芍两次机会,今日是第三次。纵使她并未向春晴透露半点消息,可他仍旧见不得一星半点的欺瞒。
陆芍坐在他对面,被迫直视他的眼神。车内衣裳堆了一地,本该充斥着香-艳旖旎的气息,可他的目色极冷,像是还未开刃的利剑,等着舔舐第一口鲜血。
“若是忘了,咱家不介意帮芍芍长长记性。”
陆芍很快吓红了眼,一如初来提督府的那段时日。
这几日的日子太过舒坦,几乎没有不称心的时候,不过几回温存,她便一时忘形,差些忘了自己仍旧身处狼窝虎穴,枕边是大梁位高权重的东厂提督,是外人眼里闻风丧胆的阎王修罗。
陆芍正想着如何回话,马车轱辘声渐渐轻了,直至完全停下,有人叩了叩车壁。
“爷,到城门了。守城的侍卫要盘查往来车辆。”
说话的是诚顺,打他们一行人准备去余州起,靳濯元便着人伪造了户籍文书,今日出城,底下的口径统一,皆将他当作游历天下的富商,不再以掌印相称。
只是陆芍一时忘了改口,才一而再地唤他“厂督”。
靳濯元正要打起轿帘,陆芍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红着脸几近哀求道:“不要。”
她面薄,眼下只穿着寝衣,说甚么也不愿意以这幅模样在人前露脸。
“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