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赏心悦目的。”
她的手并不安分,从锁骨至腰腹,胡乱摸着。
最后摸到一条凸起的疤痕,疤痕很深,至今都未完全复原,她拿手掌去比,刀口竟有掌心这般长度。
“这是我入府之前落下的伤?”
他肤色偏白,那抹疤痕落在肩上,愈发显眼。
靳濯元垂眼去瞧,只瞧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仿佛压根未将这伤放在心上。
刺伤他的那柄剑淬了毒,毒素并不难清,只是清理毒素,难免发炎高热,他不过是昏睡了两日,竟就给太后趁机塞人的借口。
陆芍自然也知晓,当时就是因着这场刺杀,自己才被魏国公府送去冲喜。
原以为提督府日子难捱,来了之后,底下的人规规矩矩,日子也过得清闲。最最舒心的便是,提督府只有她一个女主子,压根没有后宅后院勾心斗角的戏码。
就连厂督,似乎也不如传闻中的那般可怖。
她的手摩挲着肩上的疤痕:“还在疼吗?”
靳濯元不自然地撇开眼:“司空见惯的事。”
柔嫩的指腹稍作停留,继而她俯下身去,在他的肩上落下一吻。
一夜无风,只有夜莺婉转啼叫。
次日朝云叆叇,行露未晞。陆芍醒时,外侧被褥的余温消了泰半。
经昨一夜,浑身酸软,沂园的女使以为陆芍昨日睡得早,今日当会起得早,是以早膳传得比以往早了半刻。
女使推门而入时,她正拨开帐帘去寻衣物。
丝绸分拨中,伸出一截细长的手臂,手臂上隐约缀着红痕,女使偶然瞥见,登时面红耳赤地调转步伐。
直至陆芍唤人入屋,女使仍是垂着脑袋,不敢多瞧。
她坐在食案面前,食案上堆了三个红漆红酸枝提盒。
“这些...都是今日的早膳吗?”
女使摇了摇头:“早膳还在膳厨煨着,这些应当是主子昨夜打引河街买来的。”
“昨夜买的?”
细想昨日厂督回沂园的时辰,怪不得诚顺回了,却不见厂督的身影,原来半道去了引河街。
只是买些吃食哪里需要两个时辰,她伸手去开其中一个提盒,掀开一瞧,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六个同样的陶罐。
第二层、第三层亦是如此,唯一不同的,就是陶罐的式样。
陆芍掀开陶罐的油布,熟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她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发觉里面腌着宋淮安送来的同种小菜。
统共九种,五十四个小罐。
她有些纳闷,宋淮安送来的腌菜足足能吃三月有余,纵使再买些备着,带回汴州,也不至买上五十四罐。
正巧今日炖了海参粥,女使心领神会地替她布菜,九种腌菜分至九个小瓷碟。
陆芍接过木箸尝了一口,咸涩的腌菜直冲喉咙,呛得她嗑上好一阵,才勉强将那股子咸味儿压制下去。
“这是哪家酒楼制成的腌菜?”
她捧着陶罐去瞧罐壁,只见上面贴着素白的纸笺,纸面上赫然提着“滨鸿楼”三字。
滨鸿楼是余州最大的酒楼,酒楼除了酒香馥郁外,里边的菜式大至招牌拿手菜,小至开胃的凉菜,无一不交口称赞。
方才入口的咸涩,浑然不像是滨鸿楼的手笔。
陆芍不死心,又去尝另一碟泡着番椒的小菜,甫一入口,便被辛辣刺到眼鼻,连着喝了三盏白水。
“滨鸿楼的番椒是不要钱吗?”
她再不愿动筷,起身将余下的陶罐码放整齐,滨鸿楼菜式价格不菲,整整五十四罐的腌菜,本身并不值几个钱,只因打着“滨鸿楼”的名声,价格便能连番数倍。
厂督买的这些,自然要费不少银两。
陆芍盖上木盖,愈想愈觉得厂督是个冤大头。
饶是如此,她也得趁着这个时机同滨鸿楼的掌柜说理去。否则此事被厂督知晓,唯恐整个滨鸿楼都得遭殃。
马车粼粼驶过长街,福来依照陆芍的吩咐,提着食盒迈入滨鸿楼。
店小二一瞧那熟悉的红漆提盒,便立时将人迎了进去。
陆芍见怪不怪地跟在他身后,有冤大头足足买了五十四罐腌菜,换作是她,她也能记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