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小山集——楚山杳杳
时间:2022-05-02 11:11:04

  再然后长公主和大将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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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长青不喜欢贺兰遇那样的人。
  因为骨头太硬,不会听话,也不会逢迎她。
  原书里,贺兰策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最后被皇帝忌惮,切断粮草,死于乱箭。
  沈长青不喜欢贺兰遇这种硬骨头的人,却更不喜欢这种人被人打断骨头。
  他死,也该风风光光的。
 
 
第8章 蝶恋花·夜阑
  马车路过临川城中街市时,晏亭柔方想起来自己留的课业赵拾雨怕是来不及做了,于是问:“小王爷何时睡?”
  赵拾雨眉眼一抬,打趣着:“小柔对我何时睡下,如此挂怀?”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是想问你若是不困,那课业还是要准备的。不然明日堂上,我可是要罚的。本就是说好一视同仁的,不能给你开特例。”
  “我是为何完不成课业,你不知晓么?”赵拾雨故意做此言,“敢情我忙活半日,白忙活了,课业完不成,明日还得领罚去。”
  这话说的,连晏亭柔都觉得自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忙解释,“不是,我……我这不是要帮你嘛!才问你何时睡?若是还不累,就下车去街市里逛一遭,我帮你选一下纸、墨,以应付课业。”
  黑暗的车室里,赵拾雨得意的勾起一抹笑,抬帘下了车说:“那请吧。”
  已是二月中旬,夜里的街市上琳琅满目,什么都有的卖,扁担筐里裁成捆的杏花、摊位上金银错绣的荷包、竹竿上挂着的玉石环佩、织锦丝绣的团扇……
  小吃店外支起一口大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各色食物香气四溢。
  这街道已被夜市挤满,通不得马车,两人只得下马。晏亭柔觉得有些饿了,就走的慢些,指着远处的高楼,“小王爷,那城中最好大酒楼——醉云楼。离下马车的地方有些远,还需走一段。我让六郎将马车从外面绕过去,去酒楼外候着。你想要吃什么?”她今日有些疲累,加上眼下饿得有些虚脱,在强撑着。
  赵拾雨看出她满脸倦容,猜她许是饿了,就随手指了指夜市上的宵夜铺子,说:“那是什么?我没吃过,我们吃这个可好?”
  晏亭柔看了看,“兜子。小王爷没吃过?”【1】
  “没吃过……”
  她想着先垫一口也好,就从腰上解下荷包。
  赵拾雨忙从自己身上摸出一角银子,递到店家面前。晏亭柔忍不住笑了,将他胳膊推开,“装好。小王爷这银子忒大了点。店家怕是找不得那些个铜板来。”
  又从自己荷包摸出十文铜钱,摞在桌案上,“店家,两个兜子,包好。”
  赵拾雨被她逗笑了,没想到小柔竟如此有烟火气。
  “好嘞!”店家应和着,拿着一个小竹棍,将桌案上铜板一拨,一扫,归到了桌沿边上贴着的羊皮口袋里。
  然后用竹夹子在蒸笼里夹起兜子,放到案板上的草纸中央靠上的位置,依着兜子的圆形,左角一折,右角一折,下方叠出的角往上一拢,兜子似个热乎的小馒头,半露了脸面在「纸」口袋里。店家装好两个,分别递给二人,吆喝一声:“客官拿好喽!”
  晏亭柔又走到边上一家「饮子铺」坐在一方小桌前,摸了六个铜板,“老板,两碗甘草汤。”【2】
  她端起汤碗喝了一口,又咬了一口兜子,细嚼慢咽,缓了缓精神,好似有些力气了,才说:“小王爷先喝口汤水,吃口兜子,缓一缓。等下我带你去醉云楼,临川城里最好吃的东西,都在那里头。”
  赵拾雨也学着她的样子一口甘草汤,一口兜子,“这兜子是什么做的,好吃。”
  晏亭柔想他金枝玉叶的王爷,肯定没吃过民间五文钱一个的吃食,就解释:“这里是米皮打底,裹上馅儿料,将皮一包,不封口,如将士带的头盔,有些地方叫头兜儿,所以这东西叫兜子。馅儿料都不一样,这个里面是瓠子、萝卜和肉糜。”
  她想了想,又说:“东京城里的那个大酒楼——樊楼,里面有个山海兜,你应该吃过。不过那山海兜里是虾肉、鱼肉、春笋和蕨菜,馅儿不太一样。”【3】
  赵拾雨将兜子吃了一半,却将甘草汤尽数喝个干净,晏亭柔想着这兜子定没樊楼的山海兜味道好,他许是吃不惯。
  那甘草汤是甘草熬制的甜口,想来他喜欢吃甜的。晏亭柔休息的差不多了,笑着说:“小王爷走吧,咱们去醉云楼。”
  赵拾雨并不饿,胃口也一般,他肉眼可见晏亭柔好似很是疲倦,就建议说:“不如改日小柔再请我吃醉云楼?今日我们不是还要选纸、墨,选好你也可早些回家休息。”
  晏亭柔确实疲惫不堪,想了想,“也好。”
  临川同东京汴梁一样,没有宵禁,晚上里坊间热闹的很。可文房四宝的铺子少有开到晚上的。
  晏亭柔此前还想着撞撞运气,怎奈城中最有名的文房四宝店多宝阁、沐书斋都关了。她不好意思的看着赵拾雨说:“我记得从前这个时辰有开门的。”
  赵拾雨看着她,笑说:“嗯。那小晏先生可要对我负责了。此番之下,明日在堂上若要罚我,我可是不甘心的。”
  他此行来临川,武同和闻言良怕他待的不惯,很不得将怀王府的好东西尽数搬来,他怎会选不出三种纸、三种墨来呈上课业呢。不过是哄她逗她罢了。
  晏亭柔笑了笑:“无碍。我去我家书房里给你选几样,不过你还需写一写,回去夜里肯定还要耽搁些工夫的。”
  这么一绕,两人已不知不觉走到醉云楼门口,先前下马时,已让阮六郎将马车停到醉云楼,晏亭柔笑问:“小王爷确定不上醉云楼吃一回了?”
  “今日就免了,这顿小柔欠着我吧。我还需将小晏先生交代的课业做完才是。”
  两人相视一笑,朝着马车走去。
  醉云楼夜里生意最好,门口车水马龙。两人并肩走着,不妨有人回身同后面的人说话,撞了过来。
  一刹间,晏亭柔不自觉伸手去护着自己,赵拾雨抬手挡住了那人身形,又使劲将人向后推了一把。
  那人喝的有些高了,一身酒气,张嘴就骂:“哪个眼瞎的推我?”
  回头见晏亭柔在眼前,忽就满眼柔情,笑着说:“呀,小柔呀。走走,我方要回家去的,你来醉云楼,我再同你吃一回。”
  晏亭柔往后挪了一步,一脸嫌弃,“你这一身酒气,自己闻不到么?赶紧回家去!”
  那人穿着一身赭石锦缎圆领袍,五官明艳的很,瞧着一身匪气,是个酒肉公子模样,他定睛瞧见了晏亭柔身边的赵拾雨,脸上不悦,问道:“这谁啊!”
  晏亭柔拉住赵拾雨衣袖的布料,“走吧。”
  那公子喊了一句,“在下高水阔,敢问兄台何人?怎深更半夜与小柔在街上?”
  赵拾雨停了脚步,一脸彬彬有礼的模样,“在下赵拾雨。是晏三叔从前在东京的学生。”
  高水阔显得不耐烦,还有些生气质问晏亭柔:“他是你什么人?”
  晏亭柔知他定是喝多了,不想同他费唇舌,就用了力气拉着赵拾雨的胳膊,扔了一句:“高水阔!你今日喝多了,赶紧回家去。别耍酒疯!”
  高水阔听小柔有些生气,就忽软了语调:“你,你别生气。我就问问,没旁的意思。你跟我说啊。”
  晏亭柔没理她,拉着赵拾雨快步去寻晏府的马车。赵拾雨心上一动,小柔许是急了,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拉他衣袖,虽是于理不合,但他眉宇间竟有些开心。
  高水阔知自己惹恼了晏亭柔,就隔着三步之远跟着她,边跟着边叨叨:“小柔你知我来临川了么?”
  “我才听说你前些时候去了洪州,你怎的不去找我?”
  “我今日才到的,还想着明天去找你呢。这不巧了,就遇上了。我就说咱两的缘分,那是上辈子就定下的。”
  “过几日花朝节,你同我去放花灯好不好?”
  晏亭柔一字未语,高水阔自得自乐,说的很是自在。显然这两人熟悉的很。赵拾雨且看着热闹。
  醉云楼的西边,有专门停放富贵人家马车的地方。不仅备了给车夫的点心和茶水,还有专门的人负责喂马。
  这地方可谓临川第一楼,也不是没道理的。就这平平无奇的春寒之夜,门口停了二十多辆富丽堂皇的马车。
  晏府的家丁阮六郎见小姐和小王爷走过来,忙跳下马车,回身拿了脚蹬放在地上,站的规规矩矩,唤了声:“见过小王爷。小姐,请上车。”
  “小柔姐姐!好巧啊!”
  晏亭柔才抬脚,忽听有人叫她。
  她朝着声音之处望过去,只见边上的马车上挂着一方紫檀木雕刻的字牌,斗大凹文的字,刻的遒劲有力,厚度及深,镶嵌了「高府」两个金字进去,铺张奢侈的程度,好似就为了在下沉的木纹回路里多填上些金子似的。
  马车的外围装饰也不遑多让,颇有雕梁画柱之势,车墙上竟漆着金粉。
  绣了花样的马车帘子被人打起,一个穿着环佩玎珰,锦衣华服的女子款款下了马车。
  瞧着不过十七八岁的脸,可通身穿金戴银的派头,十足十像个妇人。
  晏亭柔回头又瞧了高水阔一眼,这夫妇二人倒是穿的及配,恐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是洪州首富似的。
  她面上波澜不惊,回了一句:“不若小小跟着你爹爹的辈分,唤我姑姑吧。”
  作者有话要说:
  【1】兜子:宋朝一种类似烧麦的食物。参考宋ㆍ孟元老《东京梦华录》。
  【2】饮子:饮料店。参考宋ㆍ张择端《清明上河图》。
  【3】山海兜:出自宋ㆍ林洪《山家清供》。
 
 
第9章 蝶恋花·朝雾
  此女名唤陆小小,是高水阔的妾室。这高水阔便是从小同晏亭柔指腹为婚的那家。
  高水阔家里当朝太后高氏的旁支,借由族中人脉早些年做起来印刷制书的买卖。
  高家老爷有些头脑,且借着高氏一族的名声,生意做得不错,小有所成,经过几十年发展,成了江南西路首府——洪州的首府之家。
  高家老爷连生八个闺女,临老入了花甲之年才得了高水阔这么个独子,自是对待高氏香火看的极重。
  因在高水阔十七那年就派人来晏家定婚礼之日。两人大小定的娃娃亲,且都以十七岁,恰是婚配之年,高家族人入了晏府就就一腔热情,开始诉说高家老爷抱孙心切的事情。
  已经计划的十分周玩详,三年抱两,五年得三,尽快为他高家开枝散叶。
  晏三叔只晏亭柔这一个独女,听得心里甚不是滋味,且他也问过晏亭柔,她与高水阔不过是从小在一处,有些青梅竹马之友谊,确实没有生男女情爱之心。
  晏三叔在高家兴致勃勃谈子孙香火的时候,兜头冷水一泼,快刀斩乱麻,将婚事取消了。
  因临川离洪州不过百里,且都是做雕版印刷的,本就是世家交好。长辈们也不好说什么,此事便就此掀过。
  三年前晏三叔退了聘,两家应是一别两宽,各生安好才是。只不过安好的只有父辈之人,小的这辈儿,闹腾的很。
  高水阔不干了。
  他自小便知晏亭柔是他要明媒正娶的妻子,便待晏亭柔与旁人不同。
  他有八个姐姐,是家中唯一男子,平日里被娇惯的不成样子,早早就留恋烟花柳巷,秦楼楚馆。即便身边莺莺燕燕从未断过,可他对晏亭柔是一片真心。
  那年他得了退亲的消息只身快马加鞭往临川赶,在晏府门口站了一日,晏三叔都没让人给他开门,只留了一句话,说:“水阔,万要顾忌自己和小柔的名声,回去罢。”
  晏亭柔从来都将高水阔当做幼时玩伴,是从小一起活泥巴、捉鱼的友谊。
  婚事不成,朋友还是做得的。且不过半年高水阔便取了陆小小为妾,而后他姬妾成群,三年间,已有六方妾室,这事在晏亭柔这里就过去了。
  可这是晏亭柔的一己之念罢了。
  高水阔有六房妾室,独独没有正妻,就是因为他早已放话出去,这正妻夫人的位置,是留给晏亭柔的。
  而他最先娶的那个妾室陆小小,也将此事记得咬牙切齿。那陆小小的父亲也是这一代的一个做印坊的商人,不过三十出头,晏亭柔若是碰上,还需尊敬的唤一声「陆大哥」。是以晏亭柔让陆小小叫自己「姑姑」。
  这陆小小幼时晏亭柔也见过,她自小就是俏丽娇滴滴的小人儿,日日跟在高水阔身后,「阔哥哥,阔哥哥」的叫着。
  想着她许是打小就爱慕高水阔,终于嫁给他,应是美梦成真好的很才是。
  可陆小小从不想自己的门第与高家差的多,才成为妾室,却一心将自己没成正妻的错,归到晏亭柔头上。
  于是晏亭柔早将过往取消的婚事,抛诸脑后。可高水阔和陆小小这对夫妻,却仍在那段过往中,执迷不悟。
  陆小小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姿态婀娜,恨不得步步踩出莲花来才肯罢休。
  高水阔白了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陆小小满面是笑,万分得体,“自是来寻官人的。”
  高水阔本想拉着晏亭柔问个明白,这赵拾雨是个什么货色。眼见陆小小在,就怕生了枝节,忙拉起她胳膊,“走吧,回家了。”
  陆小小胳膊向后一躲,“晏姑姑在呢,小小自要聊几句姑娘家的体己话啊。”
  高水阔板着脸:“别胡闹。”
  他晓得陆小小将满腔对他纳妾之怒、未得正妻之怒都归到晏亭柔头上,每每见面都要揶揄小柔几句。虽然她从未赢过,可次数久了,他觉得万分丢人。
  晏亭柔巧这架势,自己若要执意上马车,也得被陆小小拉下来,索性转过身来,面露坦然之色,等待接招。
  总归陆小小在她这里,从没讨过便宜。自己权当作为长辈,给她增加些学识了。
  赵拾雨故意也超前走了一步,站在晏亭柔边上。他已看出这高水阔同晏亭柔关系不一般。而这女子对晏亭柔满是敌对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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