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睁开。”太子说道。
裴迎乖乖地睁开眼。
咫尺间,她这样清楚地望着太子的脸。
大骊美景陈敏终,长眉入鬓,不曾修饰已然凝翠,无可挑剔的下颌线,高鼻携了一股压迫感,双眸间藏着峥嵘的星斗,吞杀得天光黯淡失神。
她像一地绵软饱满的芦絮,会被这阵暴风卷噬干净。
天威不可测。
那夜,假太子也曾这样盯着她看,裴迎摇摇头,不要再想他了,再想便魔怔了,还是想想什么时机捏破鸡心血吧。
许久,帷帐内再没了下一步动作,他并没有急着要她,而是一直看她。
莫非是他不知该如何做吗?
太子一向克己复礼,或许并不通晓人事,可是……东宫没有给他安排婚前的通房吗。
裴迎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手指怯生生伸出,即将触到他襟扣,他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交颈间,太子的声音落下,低沉喑哑。
“猜猜本宫是谁?”
裴迎没听明白,她愣了一下。
太子已缓缓起身,坐回了软榻上。
黑暗中,他将一串紫奇楠沉香手串,不轻不重地搁置在小案桌上,随意到仿佛那并不是万金难求的宝物。
她认出了他。
“喀啦”一声,裴迎瞬间变了脸色,如遭雷击。
回过味来,她惊得魂飞魄散。
黑暗中,太子陈敏终的呼吸格外清晰,不紧不慢地绞杀裴迎最后一丝侥幸。
她一下子明白了眼前的太子是谁。
裴迎吓得不轻,坏了坏了,这回彻底完了。
不敢忘记帷帐上暧\昧的褶皱,浓郁气味,十指交叉的两只手,反复碾动,唇齿间溢出了细碎的闷哼。
行宫一夜,她曾与这个假太子有过世间最亲密的接触,他唤了四次水,毫无保留地让她记住了他的全部。
裴迎脑中的弦断了,爹爹哄骗了自己,他压根儿就没有解决掉假太子。
东宫真的有两个长得一样的太子,今夜的情形,分明是假太子李代桃僵,窃取了原本的东宫之位。
她的夫君被换了,大骊未来的皇帝被换了!
裴迎忽然被提上来的一口气噎住,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这可是窃取社稷的大罪。
若是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威胁,争权夺利的人心狠手辣,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假太子为了保守秘密,会不会将自己灭口呢!
一想到这里,她不争气地被吓得浑身瘫软,小脸煞白,额头沁汗,两腿颤抖得走不动道。
“殿下……”她欲哭无泪。
“你还没回答我。”
陈敏终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的问题是一次杀机四伏的试探。
裴迎自知不该表露得太异常,幸好未点起烛火,她悄悄地掩起袖袍拭泪,而后换上了一副笑颜,娇滴滴地说。
“回殿下,您是大骊唯一的太子,也是我的夫君。”
她故意咬重了“唯一”的字眼。
黑暗中,陈敏终因为她的自作聪明而翘起了嘴角,果然是个傻妞。
裴迎顿时明白了太子的心思,他在观察着自己的恐惧。
她又能如何呢?谁会相信她,她说出真相只会被当作疯子。
“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她慌张地抹眼泪,又说了一句很蠢的话。
陈敏终肤色胜雪,在昏暗无光的室内也能分清轮廓,难得地从腾腾杀气中洇开一点儿笑意,若有若无,一挥便散了。
他眼底清冷覆霜,掷落平地惊雷。
“猜对了,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