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一下,心里想骂:殿下这狗贼,这样都能忍住,真是个可怕的人。
裴迎不禁有些发愁,她究竟何时才能按照嫂嫂心中所言,与殿下合得来?
……
春猎以彰显大骊武德充沛,西域十六部和北漠的使节,南疆土司以及各地分封的亲王,除了昭王统统到齐了。
裴迎有些失望,她原以为王爷会来的,她愈发明白,王爷是为了她的婚事,与陛下做了某些约定。
那时候她因为双生太子的事,惊疑交加下病重,众人皆以为她是爱慕太子生出的心病,王爷也这样认为,所以才会不辞辛苦地为她奔走。
裴迎昨夜将殿下惹恼了,他丢下她便离开了。
听小太监说,殿下回去后,山上夜里凉寒,他却洗了一个冷水澡。
她心底也有气,懒懒地坐在桌前,两个人赌气,不说话好半天了。
终于是陈敏终先开口,淡淡道:“西域进贡了一批名马,有匹玉狮子,毛色雪白,性情温顺,你若是喜欢,我便替你留下。”
裴迎偷偷地看了他一眼,殿下这是在找台阶吗。
她别过头:“殿下忘了,上回冬猎,您还奚落我空手而归呢,我对骑射一窍不通,只能徒惹笑话。”
她这句话说出来,本意是想让殿下教教她。
没想到陈敏终问道:“那你跟来干什么?”
裴迎恨恨地瞥了他一眼,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过了一会儿,他才明白过来,对着桌上一盏茶静静道:“那你先换衣裳。”
裴迎一听到殿下要教自己骑马,新鲜劲上来,很快将昨夜的事抛诸脑后。
陈敏终之前送过她一套衣裳,圆领红袍窄直袖衣衫,用的真丝花罗的面料,四经绞织,料子柔嫩凉快,穿上身正合适。
她惊讶与陈敏终的细心妥帖,他是个办事牢靠的男人,即使平日不怎么瞧她,也将她的尺寸记在心里。
裴迎将头发用小银簪挽起,利利落落,显出脖颈的纤细光洁。
林场列了阵阵彩旗,山果红通通地缀在枝头,正午的薄云遮住了日头,投下一片阴凉,正是好天气。
裴迎倒是不客气,陈敏终既然是她的夫君,她便物尽其用,一只手撑上他的胳膊,软软踏上马镫。
陈敏终抬眼,天光倾洒。
裴迎一身圆领暗红绸袍,仿男子式样,她又束起了头发,衬得皮肤明净,两颊粉嫩。
从远处一打眼,竟以为是哪家的王孙公子,飒爽极了。
陈敏终眸光一敛,不曾想过她穿仿男子式样的衣裳,会别有一番风姿。
“殿下,您不上马,我可不敢动。”她说。
陈敏终翻身上马,双臂从背后环过来,始终是隔了距离的,疏离又客气。
可是这一团柔软芦絮,却不以为意地往后靠近。
温热的气息攀延,从少女的头发、衣襟下……若有若无地递送香气,无孔不入。
“放松缰绳,磕一下马肚子。”陈敏终道。
裴迎按照他说的做,衣摆面料光滑,垂坠在马腹两侧,随马蹄一动,褶皱摊开,波光摇曳。
“昨夜是我的错。”裴迎轻声说。
昨夜……她误会了,叫陈敏终看了笑话。
她竟然用手抚住了他。
殿下总是嘴硬,白袍下却出乎意料地诚实。
那时她感到害怕了,瑟缩地收回手,一抬头,见到殿下愠怒的脸色,他当即离开。
裴迎怔怔的,有时在想,殿下是生气她的冒犯,还是生气……她没有继续冒犯呢?
“你只需要专心学骑马。”陈敏终的声音淡淡的。
裴迎忽然抿起嘴角:“殿下真好。”
她与陈敏终是截然不同的人,陈敏终内敛,十分的爱意严严实实,连一分也不肯流露。
而她有一分爱意,却表露出十分。
微风吹拂,她的声音也慢悠悠落下。
“我从小跟爹爹说不愿嫁人,如果那时候知道,嫁的是殿下,我一定不会害怕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