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看书了。”他索性说。
他侧过头:“想看看你。”
殿下的语气依然平淡,面上神色无起伏,却让裴迎心紧了一下。
陈敏终说:“内阁学士姜曳珠向父皇请谏,大骊常年征战,男丁短缺,为了弥补人口,不如将宵禁从三更提前到一更。”
陈敏终冷笑一声。
“他想得倒是周到,虽然盛京夜里灯火辉煌,气象万千,可是各州大部分老百姓夜里舍不得点灯,蜡烛与灯油金贵,自然也没有闲情读书写字,早早便入睡,被子一蒙,伸手不见五指的能做什么,也只剩那点不要钱的痛快了。”
“不比他姜曳珠夜里有红袖添香,还能去灯火奢靡的销金窟一掷千金。”
“他姜大公子管天管地,连贫苦老百姓的这点痛快也要算计。”
裴迎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对姜曳珠意见这么大。
她笑了笑:“殿下夜里还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
陈敏终没说话,他拍了拍自己的膝前,目光望向她,裴迎顿生迷惑,随即,指尖蜷在掌心。
殿下不言不语,裴迎却知道自己逃不过。
她走过来,身子一轻,软软地陷在这片玄黑蟒袍中。
殿下这是怎么了,他一向对自己冷言厉色,为何会忽然让自己过来。
裴迎无法揣测一座深湖要掀起什么波澜。
自从她在马背上说完那番话,好似有什么变了,难道殿下认可与她做假装恩爱的夫妻吗。
若是夫妻之间毫无情谊,他可以与她在枕席间温存,只交身子,不交心。
裴迎睫毛微颤,眼角蔓延潮湿。
她的手指抚上殿下衣襟前的团蟒金纹,针脚精密。
她嗅着,陈敏终的衣袍有令人沉迷的甜香,淡淡萦绕,殿下哪里都是热的,透过这袭黑袍,胸前、腿上……相触之地,充盈了沉稳的力量,以及年轻男子的锐气。
“是不是腰那里还疼呢。”他这句话问得极危险。
裴迎无法揣测他问这话是想做什么,这一刻忽生畏惧,神使鬼差地撒谎:”疼着呢。”
“哦。”陈敏终淡淡抬起眼帘,语气似乎有些失望。
“裴氏,脱了。”
裴迎下意识地按住了他的手腕。
“您要做什么呀。”她声音发颤。
夜色沉沉,裴迎吓得闭上眼眸,呼吸声萦绕在脖颈间,越来越近,又重又潮湿,清甜的热乎乎的,刚蒸好的玫瑰糖饼,滋味最令人念念不忘。
“看看你究竟伤在哪儿了。”他说得极正经。
陈敏终的五指游移,修长利落,骨节分明,与翠竹一般生得清清爽爽。
裴迎眯起了眼,慵懒的猫儿一样,伸了伸爪子。
陈敏终的手重了些,她也只能咬牙受着,无法抗拒。
少女皮肤娇贵,嫩得像杏仁豆腐,一瞧便是不肯吃苦耐劳的,细腻的流云在他指头下聚散,沁出了香气。
“殿下,您喝酒了吗?”她小声问。
陈敏终微抿的唇线,倏然启开。
“只有喝醉了才能抱你?”
只有闭上眼才能握住你的手吗,这句话他仿佛是在问自己。
裴迎并不将这句话放在心上,殿下……是随便说说吧。
比起红,殿下更适宜黑色。
底色浓重,与他的暴君父皇一样,霸道的施予,一对凤眸中寒星峥嵘,在沉沉黑夜中锐不可当,清冷肃然的神情,不言不语却令人慑服。
裴迎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人会喜欢上女子,帝位才是他的春\药。
“我抱一抱我的太子妃,有什么错。”他淡淡开口。
殿下的手按揉得恰到好处,惬意极了,裴迎的脖颈靠在软枕,昏昏欲睡,这截花枝被风拂低了,眼底水珠颤颤。
当陈敏终的手往前一探时,裴迎的身形一僵,微不可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