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杀——九月流火
时间:2022-05-02 11:53:57

  说到这个,王言卿小脸越发严肃了:“二哥,你这是说什么话?陆家花这么多精力养我长大,教我读书习武,莫非就是为了让我给别人当妾吗?你回绝得好,就算我听了,任他有泼天权势,也绝不会答应。”

  陆珩轻轻挑起一边眉梢,问:“当真?”

  “自然。”王言卿虽然一点都不记得从前的经历了,但她坚信,无论现在的她还是以前的她,绝不会自轻自贱,甘愿做一个男人笼里的金丝雀。哪怕包着爱的名义。

  陆珩知道傅霆州和王言卿感情颇深,也知道傅霆州打算让王言卿做妾,但他却不知道王言卿的态度。失去记忆只会让一个人露出本我,不会改变真实性格,她这样坚定地拒绝,或许从前的她,也是不愿意的?

  陆珩心里不断盘算,他终于露出些真实的笑,悠悠说:“可是,以我对傅霆州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肯拱手让人的主。他原本以为你不会拒绝,所以才给你妾位,如果你拒绝后,反而激起他好胜心,他腾出侯夫人的位置来……”

  “二哥,你不必试探我了。”王言卿打住陆珩的话,义正言辞道,“一个被拒绝后才肯明媒正娶的男人,哪有什么真心可言?曾经我既然叫他傅贼,说明已经讨厌他到极致,我宁愿粗茶淡饭过一生,也绝不会为了荣华富贵,和一个不喜欢的男人虚与委蛇。二哥,你放心吧,我不会为了区区镇远侯夫人的位份背叛你的。”

  这番话无疑说到了陆珩心坎里,他多么希望有一个人,无论面对什么诱惑,都可以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可惜,连她也不是真的。陆珩心里暗暗叹了声,摆出笑意,对王言卿道:“有卿卿这话,我就放心了。傅霆州这厮信不过,但京城有的是公侯伯爵,如果其他人要重金聘娶你呢?”

  “二哥!”王言卿发现今夜陆珩很怪,总是拿一些嫁人的事试探她,她毕竟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听到这些话,又是羞窘又是生气,“你说的那些人世代富贵,什么场面没见过。我无才无德,姿容普通,镇远侯看上我就够奇怪了,其他人出生在锦绣堆里,哪里瞧得上我?”

  “这话我可不同意。”陆珩失笑,难得说了句真话,“卿卿长得漂亮,观察入微,能文善武,性情还温柔。哪个男人会不喜欢你呢?”

  陆珩说这些话时一直望着她,眼眸诚挚,像是在说世界上最重要的事。王言卿被说的红了脸,恼道:“那是你用哥哥的眼看我,所以才处处都好。其他人怎会如此?”

  “怎么不会?”陆珩说,“我都喜欢的姑娘,别人怎么会不觊觎呢?你要自信些。”

  王言卿听到这些话,手指不受控地抽了下。她不知道陆珩话中的“姑娘”到底是指妹妹还是别的什么,她一刹间慌乱,反应过来后虎了脸,收起腿就要下榻:“你总是胡说八道,我不理你了。”

  陆珩悠然含笑,伸手横在王言卿身前,轻轻松松便拦住了她下榻的路。陆珩道:“好,卿卿不喜欢,我不说就是了。如果不论真假,假设有人愿意用千金之财、正妻之荣求娶你,卿卿怎么想呢?”

  王言卿裙裾堆叠在榻边,回头望向陆珩。陆珩也不躲闪,任由她看。王言卿并不傻,这一晚上,陆珩先是提起傅霆州,后面又用嫁人之事试探她,显然话里有话。王言卿问:“二哥,你怕我背叛陆家?”

  “不是。”陆珩笑着否决,眼睛像夜里盯上猎物的狼,幽幽黏着王言卿,“我是怕你离开我。”

  对陆珩来说,离开和背叛没有区别。即便他有一个妹妹,一旦离家嫁人,从此也不再值得信任了。何况,王言卿还不是他妹妹。她现在因为“哥哥”这个身份愿意追随他,一旦她遇到喜欢的人呢?

  比如,傅霆州。世界上有太多旧情复燃的例子了,陆珩可不敢赌。

  王言卿有点生气陆珩不相信她,他们都相处了十年,二哥还怀疑她?但转念想到他的职位,又觉得可以理解。锦衣卫负责督查百官,干的事既得罪人又危险,他若不是时刻谨慎,永远用最坏的可能揣测人心,怎么能走到这一步呢?

  王言卿终究不忍心苛责二哥,她放软了语气,主动依偎到陆珩身边,轻轻靠住他的肩膀:“二哥,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养父把我从前线带回来,恩同再造,我合该为养父守孝三年。这三年我不会嫁人,会在陆家陪你。”

  陆珩感受到肩膀上柔软馨香的触感,问:“那三年后呢?”

  “三年后哥哥要娶嫂子了,到时候,说不定是二哥嫌弃我,要赶我出门呢。”

  陆珩失笑,伸手环住她的肩膀:“怎么会。我恨不得卿卿陪我一辈子。”

  这个话题进行到这里,两人默契地打住。他们两人顶着兄妹的皮,无论有什么亲密举止都可以推到兄妹上。但两人心知肚明,他们不是亲兄妹。

  王言卿醒来后像婴儿一样,对面前这个世界一无所知,陆珩就是她唯一的依靠。她顺从内心的感觉,无条件信赖二哥,可是冥冥中总有一种不安,让她不敢全部交托于二哥。

  不如维持现在这样亲密无间,却又始终不跨过那条界限的状态。反正他们两人三年内都不会成亲,他们中间不会有第三人。等到三年后,说不定王言卿记忆已经恢复了,到时候再谈更长远的事情也不迟。

  陆珩试探了一番,确定王言卿暂时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并且对他没有异心后,才慢慢提起他的真正目的:“卿卿,你和二哥这样没关系,但去了外面,可万不能这般轻信于人。尤其是傅霆州,这厮满口谎话,鲜廉寡耻,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他连上香途中设伏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呢?等日后回京,如果不巧碰到他,你不要理会此人,实在避不过就把他当耳旁风,不要相信他说的任何话。他这个人卑鄙的很,如果被他发现你失忆,一定会用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骗你,卿卿可不要轻易中计。”

  王言卿点头,牢牢将二哥的话记在心里,郑重道:“我明白的。”

  陆珩骂了一通傅霆州,心里莫名的憋屈气终于舒服些了。这么多年以来,只有陆珩暗算别人,还从没有人能让陆珩吃亏。陆珩替傅霆州顶了罪,挨了骂,早就窝火等着他了。现在先和傅霆州收些利息,剩下的账,等回京城再算。

  陆珩给傅霆州点了眼药后,终于说起正题:“卿卿,你可知道如今局势?”

  王言卿摇头,她想直起身听,暗暗被陆珩按住肩膀,依然让她靠在肩上:“朝堂如今说复杂复杂,说简单也很简单。你应当记得,皇上并非先帝子嗣,而是从藩地赶过来登基的吧?”

  王言卿轻轻应了一声。这些情况她有所耳闻,但知道的并不详细。如今兴王登基的亲历者陆珩替她讲解,王言卿深知机会难得,便安静靠在陆珩身上,一句话都不打断。

  谈皇上的事是忌讳,陆珩没有多言,淡淡一语带过:“宗室中那么多亲王,最后皇位却落在年仅十四岁的兴王身上,许多人都不服。当年我父亲得知朝廷旨意后,用最快的速度护送兴王赶到京城,但是来京城后,继位却并不顺利。当初立兴王乃是首辅杨廷的意思,杨廷自诩拥立有功,想要让兴王以太子的身份登基,并想将我们这些王府旧臣隔绝在外。这样一来,他就是兴王的恩人,兴王无人可用,只能仰仗他。兴王年纪虽轻,人却是一顶一聪明,他很快明白杨廷的用意,不肯从东华门入宫,也不肯住太子的居所。当时局面闹得很危险,关键时候,是两个人站出来说话。一个是如今的次辅张敬恭,一个是武定侯郭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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