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负我——六棋
时间:2022-05-02 11:56:00

  有新嫁两年,夫妻关系还很和睦的妇人忍不住分享当时的想法,“我跟崔娘子一样……”
  崔樱身上的目光一轻,话题不再围着她转。
  她抬头,看到了樊懿月眼中对她的冷漠,她温婉的面容上毫无笑意。
  还真是小瞧她了。
  在阆苑举办生辰宴那日,樊懿月悬着的心,始终惴惴不安。
  崔樱刚走没多久,樊懿月就发现,贺兰霆竟然也不在宴上了,她没带人,找了个借口暂时让人替她宴客招待,然后凭着记忆中崔樱离开的地方一路寻过去。
  那次真是个巧合,一路上都没有发现崔樱跟贺兰霆的踪迹身影,她以为一切都是她的臆想,正打算放弃。
  结果潺潺的流水声吸引了她,樊懿月遽然想起庭院深处的榭台,那里很隐秘,是很适合独处的地方。
  如果他们要见面,会不会在那里?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樊懿月匆忙赶到,同时也偷窥到了令她肝胆俱散的一幕。
  她捂住差点叫出来的嘴,逐步后退,碰到了一具温热的身躯。
  她仰头,看到了魏科俯视而来的眼神。
  樊懿月双腿软绵地回到宴上,仿佛还处于惊吓之中,面色看上去,是像擦了许多粉一样的白。
  她偷窥的行迹暴露了,曾以为贺兰霆会当天就会找她。
  但一直到樊懿月忐忑得心神不宁地过了好几日,她才得到召见,在太子府邸有一瞬间她甚至不敢跨过那道门槛,里面的人还没看到身影,她就有了望而生畏的恐惧感。
  “阿姐,怎么不进来。”
  贺兰霆叫她,樊懿月听到他熟悉的话语声,除了畏惧,还对那天看见的事情心生怨妒。
  她颤颤道:“曦神。”
  贺兰霆冷峻的脸出现在她眼中。“雨天还让你跑一趟,会怪孤吗。”
  “曦神……”
  “那天,你都看见什么了。”
  “……”
  回想起那时的谈话,樊懿月至今如鲠在喉,她不怪贺兰霆太多情,反倒对发现跟他私会的女子是崔樱,而生出不公的恨意。
  她做了她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她抢走了与她有年少情意的贺兰霆,她不知廉耻,勾引未婚夫的表兄,她凭什么能被她心爱的男子宠幸。
  而她现在,竟然还有脸当众回应她拿四郎当她的未来夫婿,她就是这么当的?
  “我,我没看见啊,曦神,你在说什么。”
  “阆苑,榭台。都不记得了么。”
  “是……榭,榭台怎么了,我那天路过那,不曾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啊。”
  过往历历在目,贺兰霆醇酒般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在她心头敲击。
  “没看见、不曾注意,那就永远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崔樱退场时,樊懿月难看的脸色在她眼中变了又变。
  崔樱回想今日说的话,她也没有得罪她的地方,不知樊懿月继阴阳怪气之后,为何还要朝她投来富有敌意的眼神。
  虽然她很快敛去,但彼此之间,崔樱还是能感觉到她对自己有意见。
  “阿玥,你做什么去,就要开席了,别乱跑。”
  冯氏叫住从她身旁离开的崔玥,听见她瘪嘴道:“阿娘,我不跟你一桌,我要去找瑾儿。我们说好,她来了我招待她玩的,阿娘,你就让我去吧,我们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张嵩瑾是崔玥在春猎时认识的小女郎,回了京畿后也不失联系,来往频繁,已经发展成了闺中密友。
  熟了以后,崔玥向她倾吐过家中有些不足为道的事,说得最多还是她那看不顺眼的长姐崔樱。
  张嵩瑾:“阿玥,你家溷轩在哪。”
  崔玥:“我带你去。”
  她二人从席上退下,张嵩瑾还在溷轩里面,崔玥先出来。
  守在外面躲懒小声闲聊的婢女们并未第一时间注意到她。
  “我说的可是千真万确,你们要是不信我也没法子,但这事我可只说一回,再无二次,否则让贵人发现了,可不得剥了咱们的皮。”
  “得了得了,你都拿你老子娘发誓了,谁还敢不信呢。不过你说的可太夸张了,那好歹也是太子……什么美人没有,竟还能有夫之妇勾搭上。”
  “要死啊,你竟敢直呼那位,不要命啦!”
  “那可不是你说的?”
  “呸,贱蹄子,我什么时候说有夫之妇,你少给我乱传,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就扒了你的皮。”
  “不是有夫之妇那是什么?”
  “嘿,我说你听不懂话是不……贵,贵女。”
  刚才还放狠话的婢女神情一僵,这说话声为何不一样。
  她面带惊恐地转身,就看到崔玥那双明媚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她们,走近了逼问:“你们在说什么,太子怎么了?”
  婢女们不由地被吓退。
  “说啊,谁不说,今日就休想出我崔家的门,就算你们是张府的婢女,我也有法子惩治。只要把你们刚才知道的全说出来,我就当做没这回事,也不会告诉你们张府的夫人。还是,你们想我告状到太子面前去?”
  最先发现崔玥的婢女腿软的跪下,接着另一人也面色煞白犹豫地屈膝,“求贵女,饶奴婢等一命。”
  送别宴上宾客不光是喝酒,兴致上头,还会结伴游园,玩点其他的活动。
  崔珣是今日的主角,他招待的都是同僚和与他年纪相仿的郎君们。
  崔家的庭院里开辟了一块空旷的地方出来,崔樱过来时他们正玩得热闹,且兴致高涨。
  她一出现,贺兰霆的视线便如影随形地黏过来。
 
 
第72章 
  看见她,贺兰霆的眼眸就像被星火淬燃一样。
  崔樱看到他身边围了好多人。
  多半是没有成婚的王孙子弟,各个都仪表堂堂,衣着鲜亮,有些跟过来的女郎一时目光不知该落到谁身上,当真挑花了眼。
  但无疑最受瞩目的还是站在中间端着酒杯的贺兰霆,崔珣提着翠绿的夜光酒壶,纵然俊秀,也挡不住贺兰霆一人的气场太盛。
  白山黑水似的,他站在那,那就是一幅以他为中心的画。
  其他人都是添头,崔樱按下被他盯着带有欲望地瞧了几眼,就血液一热,忍不住想往他身边凑的想法。
  她带这些贵女来,是听她们说想四处走走,不然老坐着没意思,就带她们出来游园了。
  结果看见满庭的气质不凡贵公子,这些头别珍珠钗花鲜衣华裳的妙龄女郎就羞涩地走不动了。
  这还游什么园呢,崔樱作为主人家,只好吩咐让人跟崔珣那头捎个话,就说女郎们也想过来玩,于是准备了椅子空出一片位置给她们。
  崔珣唤道:“阿樱,到这来。”
  崔樱慢步走过去,崔珣身边的贺兰霆老盯着她,“阿兄。”崔樱绞紧了帕子,“什么事啊。”
  崔珣把酒壶往桌上一方,“累不累,要不要去歇一会。”
  “我还好。”崔樱眼珠目光忍不住落在另一只拿着酒壶的手上,贺兰霆在给自己倒酒,他的手怎么看都干净白皙、修长有力,有两根指节微弯,一根手指轻点瓶器,指腹缓慢摩挲平添几分色气。
  而他在发觉崔樱看来后,像是要她多欣赏欣赏,端着酒杯,故意倒的不紧不慢,漆黑的眼睛眼神深邃挑逗地觑着她。
  当着崔珣的面,他敢这么撩拨她,似乎根本不怕旁人发现。
  崔樱不行,她脸颊染上了两团薄薄的红晕,呼吸都热了起来,还在极力克制不让自己的目光往贺兰霆那里瞄。
  她怕会暴露出眼中对他的欢喜,而他们视线一旦接触,就湿哒哒像麻线缠成一团很难分开。
  很容易就会被瞧出端倪的,崔樱只好目光分散看向别处冷静一下澎湃的情潮。
  而崔珣只当她是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露脸,“阿樱,坐下来观赛吧。”
  场上即将开启新一轮捶丸,将衣服整理得利落而方便行动的顾行之也在其中,他冷不丁抬头,神情不是很好,拒人千里。
  崔樱看到他速度极快而不满地盯了崔珣一眼,跟身边人说了什么,那个人就对崔珣喊道:“崔大郎君,劳你过来一趟。”
  崔珣一走,崔樱跟贺兰霆中间便空了个人。
  她担忧地望着崔珣的背影,不知顾行之抱有什么目的想做什么,这时府里的下人端来羊乳点心摆上,崔樱听见贺兰霆叫她。“帮孤个忙。”
  崔樱开始还没注意,直到垂在腰侧的手仿佛被碰了下,她误以为是贺兰霆这么大胆,大庭广众之下就要握她的手,反射性地抬手挥开。
  贺兰霆冷峻的脸上出现一丝意外,崔樱看清自己挥开的是什么后才知道自己闯祸了。
  幸好那碗贺兰霆端得稳,没摔碎,但里头的羊乳却荡出来,洒在他的手上和袖口处。
  他斜眼睨过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抹轻淡的玩味,“叫你是想你替孤喝了这碗羊乳,你怎么好像很怕孤一样。”
  崔樱心跳重重地落下,她刚才真的是反应过度,魂都快被吓散一般。
  她为难地看了一圈周围,刚才的动静不算太大也不算小,该注意到的还是有注意,崔珣就赶了过来。“怎么回事。”
  崔樱主动认错,“是我失手打翻了殿下碗里的羊乳,害得殿下衣裳弄脏了。”
  崔珣:“那赶紧去换一件,殿下若是不嫌弃,臣房里还有今年新制的衣裳。”他身量与贺兰霆差不多高,目光测量一番觉得贺兰霆应该能穿。
  “我带殿下去吧。”
  他背后追过来一人,捂着肚子,“大郎君,你还在磨蹭什么呢,不是说好代我赛一把的吗。”
  崔珣有些厌烦的皱眉,嘴上却带笑训斥,“换个人吧,我……”
  贺兰霆:“孤备得有衣裳,借个地方更衣就行。”他明晃晃地瞅着崔樱,语气平淡的命令道:“崔娘子安排人引路吧。”
  顾行之蹙眉瞪着他们那边,等到崔珣跟他认识的儿郎回来,一边取笑道:“崔大人不会临阵脱逃吧。”然后多嘴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
  双方都看彼此不顺眼,崔珣也没好气地道:“太子弄脏了衣裳。”
  顾行之下意识朝前方看去,人群中没看到贺兰霆的身影,他扫到还在的崔樱,莫名松了口气。
  沉璧亲自送贺兰霆去了给贵客休息的院里。
  崔樱站在廊下,她已经望了那扇门很久,她知道她不该来,但走到后院时已经发现到了这边。
  房门紧闭,无人看守,崔樱终是提起步子。
  她进去把门关上,今日天暗,室内光线也不怎么明亮,但不妨碍她寻找贺兰霆的踪影,背后一只手向她袭来。
  崔樱被抵在柜子上,光是闻到贺兰霆身上沉稳的气息就先腰软腿软,醇酒的香气往她脸上飘,贺兰霆低沉的呼吸与灼人的眸子让她感觉醉。
  “孤料到你会来。”他话音笃定。
  崔樱被他说中,来不及反驳,贺兰霆捧起她白玉般的脸,控诉道:“你饿了?满脸春意的样子,恨不得生吞了孤似的。”
  崔樱被他描绘得好像一个极度荒淫重色的女子,她红脸驳斥,“胡说。”
  贺兰霆眼皮向下,余光紧盯她情绪激动,起伏不定的胸脯淡淡道:“是不是你心里清楚,昨日没吃够吗。”
  崔樱有被羞辱到,掌心贴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转到一边去,不想让他盯着自己瞧,“我只是来看看你衣裳换好没有,没想和你做什么。”
  她得解释清楚,这是崔府,她过来看看他而已。
  “既然知道那么多人盯着,还敢来见孤。”
  “我也不想的,可我控制不住。”
  崔樱难为情的深吸了口气,又惆怅无奈地松懈下来,仿佛认命般嗔了他一眼,手指搭在贺兰霆的袖子上,被他抓住掌对掌的十指扣在一块。“有你在,我好像鬼迷了心窍,想要跟着你走。”
  她眉间多了一寸忧伤,抬眸看看贺兰霆,又下垂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你今日为什么会来,不是忙碌,不得空吗。”
  “……”
  贺兰霆摸着她柔嫩的脸皮,“有空。”
  他提起不久之前,来时崔樱跟顾行之站在一块的一幕,“若真没空,就不会看不到你跟你未来夫婿卿卿我我的样子。”
  “是他先找上我的。”
  贺兰霆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擦过崔樱的嘴唇,“哦,那不是应当的,毕竟你俩还有亲事。”
  崔樱被他撩得颦眉,感觉到贺兰霆漫不经心的态度,在他的指腹擦过来时,报复的张开唇瓣。
  贺兰霆指腹一下被沾得湿漉漉的,崔樱碰了一下就退了回来,“他同我说,因你革他官职的事心情不好,我才知晓其中还有我阿兄参与。他现在就记恨着我阿兄……唔。”
  崔樱嘴巴被撬开,贺兰霆那两根修长好看的手指如搅混水般,在里头兴风作浪,“是你阿兄弹劾的他,他自然找你阿兄。”
  崔樱开口说不了话,一出声就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她只能无能为力地睁着一汪盈盈如水的眸子瞪着贺兰霆。
  这事难道不是他做主的,六率府可是他的势力。
  贺兰霆手指太长,崔樱有种要到喉咙的错觉,他们在暗处,头上的光线直射在贺兰霆背后的地面上,光影中有细碎的砂砾旋转,尘埃渺渺。
  “就算他想找你阿兄麻烦,今日一过,崔珣就要上任了,你还担心什么。”
  贺兰霆突然沉声不满道:“别提他们了。”
  崔樱迷茫而错乱地眨了眨眼,这不是他先提及的吗。
  贺兰霆拿出手,崔樱以为他放过自己了,终于能闭上酸涩的嘴,而且她还因为来不及咽下嘴角下巴都沾了涎水,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贺兰霆竟然不觉得脏还眼也不眨地盯着她尝了下。
  “在你家府上人多眼杂做不了什么,那就简单些吧。不枉孤被你弄脏衣裳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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