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明明知道的。”
她快羞出眼泪了,贺兰霆却还要这么逗她。
崔樱带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娇俏与哭腔命令他,“你轻薄够了,梦也该醒了。”
这话是贺兰霆之前亲口对她说的,是为了让她不要多想,现在轮到他了。
“别动。”贺兰霆低声轻斥。
他眉头高蹙,神色严厉,双眼含有被无意间撩拨起来的欲望,“孤也不想这样,你再等等。”
崔樱失望的闷声问:“还要多久?我衣裳脏了,我的婢女也不在,外面顾行之不知是否还会回来……”
她在抱怨。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着贺兰霆说这些,就好像自然而然就发泄出来了。
倏地,贺兰霆两指强硬的扳过她的脸。
榻上的二人皆是衣衫不整,不清不楚的模样,“崔樱,”贺兰霆的眼珠乌黑有神,薄唇不悦道:“你太聒噪,孤没动你,不代表孤不会动你。”
崔樱整个人呆住。
她嘴里被塞了根手指头,被仰视着盛气凌人的贺兰霆搅了搅牵出一缕银丝,不可思议的向她提出:“你要不要和孤试试。”
气氛凝滞,近乎死寂一般安静。
顾行之从魏科嘴里得知,近日皇后从宫中为太子送来数十名美婢后,便逐渐将他那匪夷所思的猜测排除出去。
他暗道自己应该是被崔樱气着了,才会以为她的声音与榻上的女子相似。
顾行之再套不出话来,到现在还不能确认太子“侍妾”是出身哪家势力,只好当着魏科的面冷笑着道:“殿下威武,驯女手段非凡,能勾得殿下带在身边的女子,定然不俗,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美人。”
魏科嘴闭的如同蚌壳,他也是如何都想不到,怎么他一走,殿下就和崔贵女变成了这样。
顾行之:“对了,你方才出去在找谁,路上可有碰见崔樱?”
魏科:“……”
落缤被送到崔樱身边时,屋内已经没有旁人了。
她看见榻上的女郎面带红晕失神的望着床帐,连她来了也没反应,不由得吓了一跳,心中也早已因为这一幕掀起骇浪。
“女郎,你怎么了,太子殿下他……”
崔樱神智怔怔的被大惊失色的落缤扶起来,内心受到的震荡不必她少。
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眼中多了许多复杂的情绪的问:“你怎么这么久才来。”
落缤:“奴婢半道走错路,被魏大人找到,本是要去寻女郎的,结果看见顾大人来了,魏大人便让我藏起来。”
崔樱听完闭上眼,这都是什么事。
她没忘记贺兰霆临走时交代她好好考虑的话。
考虑什么?考虑要不要与他发生私情?不说家风不许,就是崔樱心里那关就过不去。
她从小就是个本分的人,做什么都喜欢遵循规矩礼仪,自从发现顾行之背着她偷欢羞辱她之后,就变得与以前不大一样了。
她学会了与男子私底下往来,还背着未婚夫做了一回太子的“侍妾”。
今日发生的种种,都在突破崔樱自己的底线。
更不敢相信的是,口口声声让她不要多情自扰的太子,竟然向她提出“假戏真做”的想法。
是她在做梦,还是贺兰霆疯了?
崔樱在落缤的帮助下终于收拾清理好自己的衣着,中途有人送来干净的衣物,说是贵主吩咐过的,并叫崔樱放心收拾妥当后到蹴鞠园去。
此时赛事已接近尾声。
场外看台上的众人全神贯注的盯着双方紧张的局势,少有人注意到崔樱的身影,她松了口气,刚要坐下,就听见周围出现异动,惊慌和唏嘘声跌宕起伏。
围观的众人让出一条路来,没多久就看见贺兰霆神色凝重的怀抱着一个晕倒的女子走出来,他步履匆匆,气势冷峻,姿态满含小心翼翼,并且沉声询问身边的护卫,“张家的人在何处,园里大夫过来没有。”
崔樱身后不知是何人在拥挤,她在贺兰霆一行人快走到她跟前时,身形不稳的摔了出来。
“你们。”护着她的落缤回头怒瞪。
“谁家的女郎,快扶起来,别挡着。”护卫面露凶相的开路。
崔樱一下与贺兰霆对上目光,她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但贺兰霆很快收回视线,似乎更担心怀里的人,对路旁被挡开的崔樱漠不关心,目无表情的从她身旁经过。
她也没有看清被贺兰霆抱着的女子长什么模样,只看身形像也是个娇弱招人怜惜的。
崔樱愣在原地半晌,直到顾行之找过来才回神。
他神色恼火的问:“崔樱,你说歇歇,歇到何处去了,怎么现在才来。”
顾行之耐心终于告罄,他已经对崔樱忍耐到这种地步,邀她到花会看蹴鞠,培养彼此感情,怎奈她不领情,和婢女不知道去了哪儿。
他奇怪的盯着崔樱问:“怎么回事,你原先不是穿的这身衣裳。”
第13章
崔樱头一次做这种偷摸的事,基于礼仪道德,既有几分羞愧,又有些心虚。
她还年轻,即便已经佯装的十分镇定了,还是没有逃脱顾行之的法眼。
他总觉得崔樱有事在瞒着他,她面上一时红一时白,不敢与他直接对视,就算对上也透着埋怨和怯懦之意。
顾行之敏锐的问:“你没有在逛园子,你做什么去了。”
面对他的逼问,崔樱心慌片刻,垂眸乱看,在发现顾行之手里多了支不属于她的珠宝手环时愣住了。
难道这花会上他还又招惹了其他女子?
崔樱安抚自己,逐渐冷静下来道:“我,我说过,我今日身子不大爽利,本是不想来花会的,同你们分开后,我与落缤都迷了路,找了好一会。后来发现身上衣裳脏了,只能先从马车里取出干净的衣物换上,你也知道我腿脚不便,一来一回就花费了不少时刻。”
顾行之:“当真是这样?”
落缤在崔樱身旁,向他保证,“女郎说的不错,就是如此。”
崔樱屏息等待,顾行之目光在她二人之间逡巡良久,才勉强相信了她的说法。
崔樱心头一松,微微舒了口气。
顾行之:“我还有事,要去太子那一趟。”他挑眉,似乎打算让崔樱留在这里。
“太子刚才那是……怎么了?”
崔樱回想起刚才看见的一幕,如果不是她还能感觉到腰上残留着,被贺兰霆用劲儿掐过的酸疼,还有他搅弄她舌津的孟浪,崔樱会以为今日发生的是错觉。
毕竟他刚才经过她时,看她的眼神半点也没有在榻上的灼燎深邃,就好像不认识她般。
崔樱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更想知道他怀里的女子是谁。
“你不认识。”顾行之眉头一皱,像是不大想提这件事,但看着她又忽然改了注意,道:“罢了,你同我一起去。”
他可不想等崔樱回去后,又向家里大人告状,说他怠慢她了。
崔樱犹豫了一瞬,她不知道该不该同顾行之去见贺兰霆,但一想到他对她视若无睹的反应,心里又莫名的觉得膈应。
他凭什么在对她百般轻薄作弄以后,对她装得好像和她不熟的冷漠样子。
顾行之:“阿樱?”
“走,走罢。”崔樱回神,仓促答应。
是顾行之邀她一起去的,不是她自己想的,崔樱安慰自己,只是过去瞧瞧,是好奇和疑惑,跟贺兰霆没有关系。
“你还不肯对我改口?”在快到门口之前,顾行之忽然对崔樱道:“你再生疏的称呼我,旁人还以为你我亲事作废了,待会到了人前你好歹也该给我几分面子。你在崔家,最是贤良的不是?”
崔樱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提她背后的家世。
崔府的掌家人是崔晟,提崔府就相当于提她阿翁,在享受不到父亲关爱的崔樱心里,崔晟地位就很不一般。
她收敛了那些叫她分心的思绪,道:“那你也该彼此彼此。”
顾行之诧异的看着她。
崔樱眼神在他手上停留,“你拿的是哪个女郎的手环。”
“你,”顾行之嗤笑一声:“这是我捡的,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位的。”想不到崔樱还爱计较这个。
外面说话声渐渐传进屋内,贺兰霆抬眸,目光从大夫和婢女间穿过,看见顾行之与崔樱一前一后走进来,前者脸上挂着笑,后者面薄微红,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略微气恼。
“曦神。”
贺兰霆视线转移到榻间人身上,樊懿月朝他面色微白脆弱的笑笑,“叫你担心了,怪我身子弱没撑住,竟在那么多人眼下就晕倒了,倒要叫人看笑话了。”
贺兰霆:“没人敢看你笑话。”
崔樱走近时,正好听见贺兰霆一身威严的,对年纪比她稍长,姿容却极为出挑貌美的女子道:“孤帮你看着,谁敢笑话你,孤就治他。”
他的话惹得对方明眸闪亮,轻轻嗤笑:“你就哄我吧,自小到大,只要你想,都能将人哄的高高兴兴的。”
贺兰霆听她提起小时候并不反驳,冷峻的脸上还多了道似笑非笑之意,接着目光在扫到顾行之和崔樱的到来后微微凝滞。
崔樱还在惊奇的他们二人的关系,就见顾行之好似也认识对方一般,姿态熟稔的招呼:“表姐如何了,身子可还好,有无大碍?”
樊懿月:“四郎,你也来了,是我体弱,昨晚看了一夜书,没怎么好好歇息就来了,并无大碍。”
顾行之:“表姐既然未休息好,怎么还来花会。”
樊懿月:“那是妙容妙善相邀,盛情难却,我不来的话,还碰不上你们了。”她与顾行之说话时无人打扰,等叙旧的差不多了,眼睛好奇的看向崔樱,“这位是?”
顾行之:“她就是崔侯的孙女,已与我定亲,你们二人是第一次见。阿樱,这是我表姐,出身樊府,与我和太子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们与她都十分熟悉。
“你就是崔樱?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樊懿月笑着问,“多好的一个女郎,与四郎堪称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曦神,你说是不是。”
崔樱在发觉贺兰霆看向自己时,才恍然意识到对方叫的“曦神”是他,这应当是太子的字,只有家中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
相比较之前在床笫间的孟浪,太子殿下的反应极为冷淡,“表姐说是,那就便是。”樊懿月面露诧异,下一瞬又感到啼笑皆非。
崔樱觉得自己大概是来错了,他们彼此认识,还是表亲,她跟来做什么呢,又不熟络。
而贺兰霆的话在她听来明显透着敷衍,崔樱犹如受到嘲弄般变得艳丽,乌黑的眼里闪过一丝怔忪。
旁边的人推了推她,“阿樱,表姐叫你。”
樊懿月解释道:“殿下与我们兄弟姊妹间这般说话惯了,还请你不要往心里去。初次见面,我没能准备什么好礼给你,这里有块暖玉,我瞧与你相称,送你你可不要嫌弃。”
婢女将暖玉递过来,贺兰霆忽然道:“拿回来罢。”
众人一愣。
崔樱茫然的看着贺兰霆,听他对樊懿月说:“既然没准备好,那就下回再送,这块暖玉于你有用,就不要外送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崔樱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当她是没见过好东西呢,稀罕一块玉。
她主动拒绝道:“多谢女郎好意,樱心领了。”继而眼神定定的盯着贺兰霆说:“这样的玉质看着是颇为罕见的,但我家中也是有的,还请殿下放心,樱没有夺人所爱的嗜好。”
她着重“夺人所爱”四个字,语气不同,却足以让人对她另眼相看。
贺兰霆听出了她的意有所指,视线相汇中,崔樱最终还是不敌他目光的深意,避开了这场对视。
她的声音变得娇软起来,同被她惊讶住的顾行之道:“四郎,我有些不舒服,想先请告辞了。”见顾行之还在发愣,便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目光不敢偏移半分,就怕再次跟贺兰霆的对上。
崔樱也是说完就后悔了,她为什么要和他较劲。
可她怎么能忍耐因为一块玉,显得她跟没见过世面一样,她要是低头认了,那就是给家里丢脸。
只是贺兰霆现在看她的视线,就宛如锋利的钢索,令她越发感到危机。他道:“说得对,孤也不喜欢夺人所爱,孤更喜欢请君入瓮或是自己送上门的。”
顾行之等人神色各异,只有崔樱表情一僵,怀疑贺兰霆是暗指她先前自己送上门去给他轻薄,掉入他的瓮里了。
眼见着他们走后,樊懿月对着那双璧人的背影同贺兰霆说:“殿下什么时候对一个女郎说话变得这么咄咄逼人的,可吓着她了。”
贺兰霆听她话里满是对崔樱满是怜惜的口吻,不禁勾了勾唇。
那个崔樱,年纪轻轻,却喜欢装沉稳装端庄,可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再端庄淑德,到了榻上也风情放浪。贺兰霆垂眸,目光落在伸出袖子,露出来的带有一口牙印的指根上。“那你可小看她了。”
这就是他向她求欢,要她考虑答应时被她咬的。
第14章
崔樱要是知道贺兰霆所想,定然会后悔自己咬的不够深。
她意兴阑珊的与顾行之往回走,路途碰见许多看完蹴鞠的宾客,听他们一小撮一小撮的聚集在各处谈论赛事的胜负。
闻言是九公主妙容赢了,顾行之忽的笑着道:“那妙善该哭鼻子了。”
有人接住了他的话腔,反驳道:“那就是她输不起了,比赛是她提的,输了就是输了,哭有何用。”
崔樱眼中,一行人跟着为首骄矜贵气的女郎走过来。
贺兰妙容还穿着比赛时的衣裳,她目光落在崔樱脸上,“我听下人说,四表兄今日带了崔府的嫡女来看花会,这位应当就是未来表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