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侧目,看见书案上堆叠的奏折,猜想裴忱应该有挺多事要忙,她也不想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之前出宫的计划被打破,如今只能重新想办法,她不确定裴忱能让她在小院里住多久,总归时间紧迫。
云缨脑袋里一团乱麻,后腰处还有一只大掌在轻轻摩挲,她抿着唇,慢吞吞转移话题:“大黑还在寨里吗?”
裴忱垂眸注视着她,轻“嗯”一声,“有其他人照看。”
等了等,也没等到下文,云缨一颗心扑在别的地方,方才纯粹是没话找话,但裴忱有那么多事要忙,也没有什么事需要找她,为何要留她在这里?
云缨不知道的是,当足够深爱一个人时,即便是不说话,只要两个人安安静静待在一块,仍是满心欢喜。
裴忱低眸仔细描摩她的眉眼,一颗心被塞得满满的,只盼望这样的日子能久一点,再久一点,最好永远持续下去。
奈何事务实在繁多,加之他也不想让阿缨离开,遂准备抱着她处理公务,就像小时候那般。
谁料,他的目光刚落到书案上,怀里的小姑娘突然没头没脑一句:“怎么没见谢锦荀?”
其实云缨真正想问的是谢宁淮,离开长明寨那日时间匆忙,她没能问清楚,他那颗药服用后除了会痛不欲生以外,还会不会有别的异样?以及药效真的能瞒过那些太医吗?
被发现的后果,云缨不敢去想,此时因为心虚,她甚至不敢直接提谢宁淮的名字,只能转而先问问谢锦荀的近况。
裴忱压下心底翻滚的思绪,黑眸紧紧盯着阿缨,语气尚显平静道:“你回宫后不久,他就下山了。”
听到谢锦荀已经离开了,云缨虽然有些诧异,却没想再追问,毕竟人各有路。
她正想开口问出自己真正的目的,谁知裴忱突然低下头,凑到她耳边,用牙齿在她耳垂上轻轻磨咬,温热气息扑撒进她敏感的耳窝里,引起一阵酥痒。
“阿缨喜欢他?需不需要我替你把他找回来?嗯?”
裴忱的嗓音又沉又哑,隐隐透着森冷之意,听在云缨的耳里,只觉体内流动的血液都要被冷冻凝固住。
她哪里还敢说别的什么,连忙摇着头,被吓得吞吞吐吐地说:“不、不喜欢!”
裴忱感觉心脏仿佛在被蚕食啃噬,他控制力道舔咬着阿缨软嫩的耳垂,竭力压抑住自己想要狠狠咬下去的冲动。
须臾,微微抬起头来,盯着她的杏眼,状如漫不经心道:“你们二人青梅竹马,年岁亦相配,阿缨当真不喜?”
低哑的声线落下,云缨畏怯地抬眼与他对视,那双黢黑的眼眸深处,戾气和冷意交错肆虐,仿佛是淬了寒霜。
她没有丝毫犹豫,急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真的!不管是不是青梅竹马,年岁相不相配,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云缨说得很认真,尽管在寨里时两人关系的确亲近,但他们也确实没有别样的情感,顶多是关系要好的朋友。
不知为何,她说完这话后,裴忱的脸色明显缓和下来,云缨见了便松口气,她还以为裴忱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说辞,都做好要长篇大论的准备了。
然而云缨哪里会知,只要听到她说她不在意年纪,裴忱便顾不得生气,心底阴霾尽散。
他用指腹轻轻按压阿缨柔软的唇瓣,黑眸里浓雾暗涌,裴忱忍不住凑近,却在快要触碰到他心心念念之处时,蓦然停顿下来,脑海中思绪沉沉浮浮,他的呼吸也同样。
裴忱低敛眉目,近距离久久注视着阿缨娇艳的面容。最终,缓缓上移,在她光洁细腻的额头上,落下一个隐忍克制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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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明星稀。
云缨一直在御书房待到亥时,裴忱还没处理完事务,但见她昏昏欲睡,遂终于开口放她回去。
先前同她一起来的宫婢们早已回去做自己手头的事,此时云缨满腹心事地坐在轿辇上,旁侧跟着裴忱派来送她回去的李太监。
轿辇摇摇晃晃,她忽问:“陛下近日忙吗?”
李太监意识到她在同自己说话,赶忙道:“陛下这段时日会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今日也是好不容易抽出的时间,不过姑娘放心,待忙过这阵子,陛下定会好好陪伴您。”
现如今新帝后宫里就只有云缨一人,虽还未赐封位份,但那日未央宫外的场景李太监看得清楚,两人定然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亲密关系。
特别是近身侍奉过裴忱之后,他更是知晓,这份亲密在待人淡漠疏离的新帝那里,有多珍贵难得,这姑娘分明就是被陛下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儿,若是日后要赐封位份,说不准就登上了那地位尊贵的皇贵妃之位。
至于皇后,李太监倒完全没想过,新帝登基根基尚不稳,凤位定是在那些世家贵女中精挑细选,不过比起现在还子虚乌有的皇后,眼前陛下喜爱之人他更是乐得奉承。
不过可惜,接下来云缨安静了一路,也没再向他问什么。
回到小院后,云缨偷偷觑着李太监远去的背影,待完全消失不见,她才蹑手蹑脚地推门出去。
她紧张地揪住手指,悄悄摸摸到了密道那边,远远就见朱行业同其他几人,围在密道入口处,拿着类似地图一样的东西在商讨着什么。
心底微微一惊,云缨犹豫片刻,最终伸手整理了下发型,随后故作镇定地向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