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奴没说话,眼睛里却涌动着泪光。
她似乎很喜欢百合,连百合邀请她去自家玩都没有拒绝。
傻奴远远地就看到三层小楼,和这里一般的一层、二层的屋宅格格不入,她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才抬脚进去。
奇怪,门口的对联,好像是她写的。难道姐姐将她见不得人的墨宝送给这家邻居了?
百合家的家具也比寻常人家大,傻奴坐在她家的椅子上,脚儿根本碰不到地面,在空中轻轻摇晃。
百合拉着她话家常,傻奴不太听得懂,却始终微笑着聆听,时不时发出了然的声音,不懂装懂的可爱样子逗得百合哈哈大笑。
一个高大的男子抱着一个出生不足岁的婴儿过来,傻奴盯着婴儿软软嫩嫩的小脸发呆,没有抬头看那男子是谁,只看到一支长长的拐杖柱在地上。
他的身形在地面投下厚实的影子,傻奴能透过影子想象出他宽阔的肩、发达的臂,和一条令人遗憾的残腿。
男人送到她嘴边一颗糖,傻奴小心地挪开了脸,没有吃。
肌肤擦着男人的指尖一滑而过,留下酥酥麻麻的触感,男人发出一声低吟,抱着孩子离开了。
傻奴还没看够宝宝,小脸红扑扑地瞪着男人如山的背影,百合忙解释:“孩子还小,不能总抱出来玩,你可以跟他去房间里继续看。”
傻奴晃着小脚,却不肯动。
她拒绝。
*
一直到第五十日,傻奴都没去过百合家一次。
百合几次上门拜访,傻奴避而不见,给出的理由简直荒谬,说百合家里的亲戚吓人,不去了。
百合抱着孩子,心想今天又是不能交差的一天了。
她想起李远山如今的模样,比刚残疾时还要可怜,整个人的魂魄都仿佛被抽干,只留下一具麻木的行尸走肉在这世间毫无目的地游荡。
他比孤魂野鬼还孤魂野鬼,任谁看了都想帮上一把。
然而,她回去后李远山亲自登门了。
全身湿透的男人站在门口,抱着一包东西,长条的,像是柴火,又像是擀面杖的形状。
他身上的水珠不断地坠在地上,吧嗒吧嗒,像极了一颗颗饱受折磨的泪珠。
“傻奴,开门。”他的牙齿在打颤。
瑶河四月的水仍旧不暖,他连续下水十几日,没有一天不是这样湿着回家。
他害了风寒,身体异常滚烫,他却觉得这天很冷,冷得似是他要熬不过这个春天。
“傻奴!”落水狗般的黑豹在低吼,他听到了傻奴起伏不定的呼吸,知道她就在一墙之隔的门后!
为什么不肯见他?她不是全忘了吗?
李远山目色一寒,“你不是想要哥哥吗?出来,我找到了!”
傻奴咬唇,几经犹豫还是打开了门。
李远山落魄的样子猝不及防撞入她的眼帘,她看向他手中的包袱。
李远山一愣,惨淡笑开。他真没想到,他如今想看傻奴一眼,还要借着苏伟的名头才能做到。
他冷冷地打开包袱,里面躺着一根骨头。
“胫骨。”李远山指着骨头,斩钉截铁,“你哥哥的,他这里受过伤,骨头上的器痕和他所中的箭头一模一样,我不会认错。”
傻奴哀伤地看着那条被水泡得发白的骨头,怔忪接过。
李远山迅速地牵制住了她的手腕,傻奴抬眼,男人正恶狼般盯着她。
“傻奴,原谅我。”
原谅他,在知道萧擎到现在还没娶妻后、在看到她乖顺地任萧擎喂饭后,嫉妒到疯了。
那些幸福本该都是他的!
——他忍不了了。
傻奴退了一步,简单的动作却把李远山拽倒在地。
岿然的大山倒塌,傻奴也跟着倒下,被男人死死地压在身下。
他明明可以起来,却不起来,日思夜想的娇儿近在咫尺,他能以体温熨贴她的肌肤,能用双手触碰她的娇躯,他还忍什么?
傻奴惊慌地捂住自己的唇,躲过男人的冒犯,“走开!”
但男人连她的手掌一同吞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