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着小脸看着贺嘉佑,一点儿畏惧也没有。
贺嘉佑轻轻嗤了声,“辰王可能不懂我们南息的规矩,放生之前死了,皆需要祭海……来人――”
贺嘉佑今日就是不想留蒋木,与二殿下有关,现在又与五殿下有关,还一直在东唐质子辰王殿下身边……
突然想起来‘李清辰’上船之前最后一盘棋的那一枚子的落处……
贺嘉佑觉得,辰王越是护着,他越是想杀了。
让她身边无人!
况且,这人还是蒋家人……
他一直忌惮的蒋家人!
呦呦却音调鬼魅道:“如果是有人在刚钓上来的鱼上下毒,他这样的手段,会不会因祭错了人从而导致海难的发生呢?”
这话一出,大家更是安静的呼吸都要灭绝了。
此时海风突然狂刮了一下,所有人衣裳凌乱的飘飞在海风里。
船还行驶着。
呦呦突然忍不住,吐了出来,头彻底晕的直接跪在地上……
这个时机真不好!
呦呦一边想着,一边控制不住自己,吐的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贺嘉佑看着,有些急,却依旧高处凝视。
指尖摆了摆。
身后的王舟会意,喊到:“王御医,给辰王殿下看一看。”
与记录太监并立的御医此时行礼,然后给辰王把脉。
手上从医包里捏了一枚细针。
并向陛下与辰王一同解释道。
“臣给殿下下针,可缓解晕船的症状。”
正要给呦呦下针,蒋木却突然伸出手拦住了。
他轻声说,“王御医的针似乎下错了位置,你扎的这个位置,是让辰王一刻内不得开口,这里才是治疗晕眩症状的……”
然后随手指了个穴位。
这话说的轻。
但意思确实很明了。
王御医要辰王闭嘴!辰王手上的银针接触鱼会发黑。
鱼,是真的有毒。
王御医要让辰王不言!
看来,真的是有什么计划一般……
第52章 祭海(二)
“这里才是治疗晕眩症状的……”
蒋木指尖一动,所有人视线跟着挪动,然后聚焦到了王御医身上。
呦呦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王御医。
不过三十有余,面色黑俊,一身清正的模样。
本前途大好,偏今日做了这样的事儿。
呦呦又稍稍错开视线看到船楼上层的贺嘉佑,他此时含着愠怒,正死盯着这里,不过不是她与蒋木,而是她身前的王御医。
怕是贺嘉佑现在是怒急了,看着王御医跟看着仇人一般,想要将其千刀万剐一般……
估计王御医是感觉背后的贺嘉佑在看他,准备认错,正徐徐屈膝准备跪下。
却手腕一翻,指尖带力,变换方向,朝着太阳穴狠扎过去。
眼看就要来了,呦呦是吐的有些乏力,晕眩的看着针不太稳,但是知道是朝她的头来。
呦呦有心避躲,却苦于四肢绵软。
蒋木就近,自然是要护上一护,可他没有武功,本想着抓王御医腕子,人家王御医看穿了,蒋木一个失手,只见针离呦呦更近了。
只好快速变换,直接朝着针捏住。
针细长,软,但是尖锐,触到肌肤直接便是穿掌而过。
呦呦回头看,正好针穿透了蒋木的掌心,余下的针还有个针尖,正对着她的脸。
上面银白光闪闪,还带着血迹。
这是要杀她!
呦呦再往上,蒋木却皱着眉头看着王御医。
她视线也跟随过去。
只见他脖子上正有一只青筋爆裂的手正扼着他喉。
贺嘉佑!
他本在船楼之上,怎么无声无息得就下来,正掐着王御医的脖子呢?
这像是也有武功的样子。
呦呦此时晕船,所有的感官感知全部下降,并没有留心留意到贺嘉佑的动作。
包括周围其他人的动作,她都已经感知的缓慢至极。
这个很危险,她知道,却有心无力……
晕的她实在没有力气,直接趴在甲板上,胳膊想撑起身体都撑不起来。
只能微弱的看着她身边三尺以内的事物和人……
蒋木见呦呦这样,心里只是担心晕船难受的劲儿。
在看贺嘉佑,他已经有些不正常了,暴戾突然起来,整个脸有些狰狞,目眦欲裂,咬着牙齿,手上狠狠用着力气。
他手上的王御医已经快要气绝一般,一脸通红,张大着嘴巴要呼气,却入不了口。
双眼开始留白上翻。
口中的口水也不受控制的从嘴角缓缓流出,带着银丝挂在衣裳上。
直到贺嘉佑身后响起一阵轻声缓步。
慢香入鼻。
呦呦看过去,仿佛看着曲是欢正朝着他们走来。
她不自觉的瞪大眼睛,胸中突起怨愤与凉薄来。
这才发现这位女子虽与曲是欢长的有八分相似,却更柔弱些,双瞳剪水,好不让人心疼怜惜,这样的扶风弱柳的婉约气质,不是装的出来的,是生而自带的。
呦呦这才想到,南息,也有一位曲贵妃。
曲是欢的姐姐,曲艾潼。
从她出了囚禁,至今,才又见这位姨娘……
曲艾潼一身浅紫花裙,披着件薄薄的素绒绣花袄,折纤腰以微步,款步姗姗的走近。
拦住贺嘉佑,在他耳边含娇细语地说到。
“陛下,你若再动手,可就找不到是谁要害辰王殿下了……”
然后双手攀附,贺嘉佑丝毫神情有所动容,有些慢慢地顿住发怔。
曲艾潼继续在贺嘉佑耳边说。
“陛下……”
这声娇莺初啭,听得呦呦是为女子都不得不侧目看过去,是什么样的美人能有如此动听的银铃之声。
贺嘉佑彻底的清醒了,整个脸色的狰狞缓缓舒展,慢慢又是那一副天龙之姿的威严。
手松开。
王御医直接跌落在地,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一脸赤红半天才消。
贺嘉佑是帝王,要有帝王的姿态,不能像疯子一样无状。
不然,他此时真的想脚踩在他的脸上,好好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一波未平的,一波又起!
贺嘉佑指尖动动,侍卫便上前,将王御医扣押在地,跪着。
而他却是揽着曲艾潼,转身坐在了王舟刚刚搬来的龙椅上。
二人并立而坐,曲艾潼推搡,却推搡不开,被贺嘉佑强行的按在身边,坐下。
手一直未曾离开过曲艾潼的纤细腰肢上。
此时,呦呦的贴身御医这才上前,也不把脉,就取着一副药,在呦呦的耳后贴了一剂。
再行礼,退到了贺嘉佑身边等着陛下发话。
他挪动到贺嘉佑身边时,贺嘉佑还看着他,不可置信……
扬了扬头,这御医才意会过来,又到记录太监身边,去验鱼是否有毒。
贺嘉佑看着这个太医的身影,神情缓和多了,还笑道一声。
“呆子。”
这个御医是他一次微服出行捡到的孩子名叫边徽子,交给了一出地方官养着。
结果没过几年,那孩子进宫做了医使,贺嘉佑是看着他一步一步成为御医的。
所以颇为信赖。
边徽子认认真真的低头捞出鱼,嗅了嗅,有一股铁锈的味道,然后从医箱里取出银针,刚刚接触到鱼皮,银针便已泛黑。
这是有毒,无误!
这时候,自然有许多的目光又重新聚焦在王御医身上。
看来,王御医就是有问题!
这御医捏着银针,走到贺嘉佑的龙椅前,跪下答话。
“陛下,鱼却是被人下了毒!”
贺嘉佑罢罢手,让其起身。
这青年有为的御医便依旧老老实实地跪下答话。
贺嘉佑不再管他,知晓他就是这个性子。
“为何王御医的银针试不出来有毒?”
边徽子回头看了看,屈身答到:“那只是铁针,磨的发亮了些,自然试不出来毒……”
呦呦被贴了一剂膏药,已经好了些许,但还是有些犯晕。
呦呦很是无语,贺嘉佑居然就仍有她睡在甲板上,也不找人扶起来……
看来是生她气了。
到现在都没怎么正眼瞧过她……
反观这个一直跟随她的御医,倒是有些本事,一眼便能看出这不是银针,而是铁针。
他都没有上前摸摸,只凭一看。
看来这医术是到家的很。
贺嘉佑又问,“你可知是谁下的毒?”
边徽子福了一个礼,起身,准备寻人一般,朝着记录太监,王御医,蒋木,呦呦身边分别看了看……
边徽子在他们四人身边率先看了看,最后重新跪在贺嘉佑面前,贺嘉佑拦着不让跪,都拦不住。
索性都不管了。
只是一阵哼笑。
呦呦觉得,贺嘉佑对这个御医倒是亲切的紧。
边徽子行礼,说到:“记录太监身上有毒……”
甲板上安静得掉针可闻。
那太监直接捧着鱼桶就是“噗通”跪地。
大叫冤枉。
歇斯底里惶恐地含着:“不是奴才,不是奴才!”
膝盖跪着走,朝着贺嘉佑面前跪走过来。
才刚走几步,便有侍卫将鱼桶夺下,按在一旁,与王御医并肩而跪。
贺嘉佑看过去,目怒极嗔。
吊着嗓子,声音饱含威严。
“哦?是吗,既然不是你下的毒,边徽子会冤枉你不成。”
然后又朝着边徽子缓音说到。
“证据何在?”
边徽子礼仪足的很,叩拜起身。
走到记录太监身边,将他的手肘处一抓,举着。
“这就是证据,你的衣袖处还有些毒粉末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