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选择的道路都是不径相同的,造成最终结果不一样的是,途中每一件事情自我的选择不同,导致了道路分岔,一分再分。
明明都是同一个起点,向往同一个终点,最终却走不到一起。
而她与蒋木的是,起点不同,终点亦然不同。
若不是七年前,他在她的人生里留下了些许温暖的片段,可能到现在也不会如此执着。
执着着想回到从前那般简单的生活里去。
自己清楚,她拿到兵防图就能回去,而蒋木却不会与她回去……
此时,她看着无边无际蔚蓝的大海,心中却突然起了一层迷障。
迷障里却只有五个字是最清楚的:愿蒋木平安。
脚不知不觉别上了甲板,这一艘船,全是皇亲国戚,故而,跟随五殿下的蒋木势必就在此船上。
她的眼睛不知怎的就在寻他。
整个甲板上,所有人都在船边垂钓着春日猎的第一条鱼。
她眼睛扫过无数的背影,最后,看见了一个修长,肩宽腰窄的熟悉背影。
深蓝色的长袍落在脚边。
呦呦步子也不知道,就是径直地走了过去。
一把拍上去,将他身子很强硬的转过来。
蒋木被突然掰过身子的力道拽的身形晃动不稳,差点跌下椅子。
待看清是呦呦后,嘴还未张,突然一只手将呦呦的腕子一旋,翻开他身边。
蒋木伸手去拽,怕呦呦摔倒。
一边低声喝到:“住手!”
黑色的身影不动。
身边的贺淳君起身,看着蒋木。也看着不太和自己眼缘的辰王。
实则就是被轻视了还记着仇……
呦呦没料到蒋木身边会有侍卫保护他,将她掀翻是意料之外,所以,脚下确实没有站稳。
朝后栽倒。
一只大手炽热有力的擒住她的肩膀,回回拽了拽。
一个趔趄,她有些晃动。
被蒋木更大的力气扶稳,没有四处胡乱跌晃。
站稳后,蒋木先开始口。
“怎么了,这么急慌地找我。”
呦呦当然不知道,她就是脑子发热的想看他一眼,安不安全,好不好……
所以此时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
有两份紧张,像一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蒋木见呦呦实在不对,张口说。
“你等我会儿,这鱼调到了,我才能离开这张椅子,这是规矩。”
然后松开手,坐回去,专心致志的钓鱼。
呦呦一见,呼吸突然从肺里喷薄而出……喘息起来。
这才恍然,刚才与他见面,憋着气息在……
不等蒋木钓上来,呦呦准备先走。
才走了一步,蒋木突兀地起身。
绞着线,像是吊起来了。
这么快?
呦呦也钓过鱼,在南息皇宫里,钓鱼加菜。
也没钓过这么快的鱼。
当线绞上来……
活蹦乱跳的鱼要拿桶装着,给管理首钓记录的太监瞧上一眼。
然后在那记录太监前面起誓,放生,祈祷此行风调雨顺,然后南息国泰民安。
这是南息历来的规矩,流程。
也简单。
蒋木虽说是第一次,做起来也不手生,恭敬有力的做着规矩。
呦呦上了夹板,见着无际的大海,船行驶的有些快。
慢慢,慢慢,她就有些头晕起来,但不是很严重。
手抬着,在太阳穴处揉捏着。
蒋木捧着小桶去做祷念。
闭目说着词。
结果只听见那太监突然尖着嗓子叫出声,吓人的紧。
“承议郎,你钓上来的鱼,死了……”
蒋木双眼睁开,只见手上捧着的小桶里鱼吐血了,还带着血块。
正在祈祷风调雨顺的蒋木此时满脸有些苍白。
但右眼的重瞳却愈发的明亮,亮到带着杀意……
远远地,呦呦看到了,心里却有些奇异。
这还呦呦第一次见到蒋木是这样的眼神。
明明和以往没什么区别,但是能感觉到直接的杀意!
没钓起鱼的人只能站起身,却不能凑近去看。
记录太监喊出来的话,不可能有假。
呦呦不是南息人,所以出行之前特意做好了了解。
她现在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多严重!
据她所了解,南息春日猎没出现过钓上来做祈祷时死去的鱼。
只记录了钓上的鱼在放生前死掉的话,会被祭海。
因为会被视为不祥之人。
不能留在船上,不然接下来的春日猎不能完整,好好的进行……
呦呦脑子此时飞速的转动,想替蒋木想着什么法子……
突然,再上一层的夹板出现了一道威严的声音。
“朕看看。”声音里带着沉稳都有一些许谨慎。
此行一共出来了三千余人,随行官员数百人,皇族亲贵数百人,可都是南息的栋梁,国之根本!
怎能轻视?
记录太监从蒋木手上一把夺去盆子,小跑,从一侧的楼梯跑上去。
高举过头,跪着递给贺嘉佑看。
这一看,贺嘉佑整个脸色巨变。
“照规矩办事――”
整条船上的人看见陛下是这一幅表情,皆被吓得心神不稳。
听见这话之后,大多数人开始符合。
“就该按规矩办事!”
然后这记录太监将鱼重新捧到蒋木身边。
蒋木一直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这些事儿。
呦呦斜过视线看了一眼贺淳君,他满脸焦急,却也带着恐怖……
因为不被海神保护,沉船是可怕的。
所以,他一边焦急万分,心疼蒋木,却还是带着未知的害怕选择了袖手旁观。
呦呦眸子突然毒了两分。
这与刚要捧出小桶,与蒋木绑在一起,准备开始祭海仪式。
呦呦却忍着目眩,身子晃动到蒋木身边,笑道。
“我看看这条鱼怎么带走一条人命的。”
这话过于胆大包天,对海神不敬。
立马有人指着呦呦怒斥:“辰王殿下请注意说话言辞!此事干系重大,需谨慎处理,南息自古以来的规矩便是如此!”
呦呦大笑,结果胸口一阵恶心划过,她忍下了。
直言:“毒死的鱼也是大海给的明示此人不详吗?”
立马有人反驳,指尖直指过来。
“黄口小儿,什么毒死的。你且看看蒋家幺子,谁的右眼是两只眼瞳的?不是不详是什么,之前他又不是没闹过这样的事……辰王不知道,还是莫管南息的事。你要是心疼蒋公子侍奉过你,一个书童而已,让陛下再给殿下选一位便是。”
呦呦眼神毒射过去,那人脊背一凉,不知怎的,汗意森森,不敢再说话造词了。
呦呦一只手穿过血水,将鱼拖在掌心,从水里捞出,高举递给贺嘉佑看。
“这鱼就是中毒而死,并无什么不详之说。陛下请御医吧。”
贺嘉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多了些愠怒,觉得呦呦不识好歹。
眼神又看了蒋木一眼,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呦呦看着就知道,贺嘉佑不太打算想放过蒋木。
看着贺嘉佑,她想赌一把。
视线从他的脸上转到身边的蒋木身上,就这一眼,脑子里浮出来,值不值三个字。
还没给自己答案。
她已经脱口而出。
“不信是毒,那本王食上一口,陛下且看我会不会中毒身亡!”
说着垂头便要咬上去。
蒋木正要说话,手还没抬起来阻止她。
贺嘉佑大喝一声,带着满腔怒火。
“御医!”
呦呦嘴离鱼不过一指的距离,此时犹如小胜利一般,轻轻发笑。
原本慌的不行的心终于安稳了一些。
她抬起头,笑得愈发灿烂。
但蒋木确实深深地看了一眼呦呦,此时觉得奇怪。
为什么呦呦以命相博,祭海这样大的事情,陛下会有所松动。
她与陛下可是有什么关系他不知道的吗?
陛下为什么会如此关心害怕呦呦吃一口这鱼?
有毒没毒尚且不知,贺嘉佑都不敢赌!
是怕万一吗?是怕开战吗?
蒋木只是看着呦呦这样亲昵的笑对着贺嘉佑,直觉得奇怪。
一位御医上前接过呦呦手上的鱼,拿着银针一刺,□□,没有变黑……
呦呦此时的笑慢慢僵住,盯着这位御医看。
这毒是她捞鱼的时候下载盆子里的,不管怎么样,这银针不可能验不出来毒。
这针有问题!
面前的御医安静有礼的站在他们面前,与记录太监一道并身而立。
贺嘉佑在头顶生气起来,怒吼道。
“按规矩来!”
这是认定了她为了护蒋木而故意利用贺嘉佑对她的紧张,从而真的发怒了。
呦呦眼眸一翻。
“陛下就不再看看,或许,是有人在搞鬼了……”
这话说的,贺嘉佑更加有些怒,气呼呼得大手一挥。
侍卫开始动,靠近他们。
呦呦伸手拔了自己头上的一枚银针,往鱼上一抹,整根银针通体发黑。
然后她将针举起来。
整条船上的人现在都能看见。
银针发黑,这是证明这条鱼真的有毒。
如果真是被人下毒毒死的,这就是有人借着大海预示杀人,这样的事情有一便会有二,不可放过!
此时船上噤声一片。
贺嘉佑脸色有些难看,眉头蹙的很紧。
脸上的表情像是在问:当真要保他?
一样。
呦呦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