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说,“我连着骑马骑了三日三夜,还好赶上今日上船。”
贺拂明坐直,浅浅行鞠一礼。
“辛苦先生了。”
那人从怀里摸出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支很奇怪的双刃窄刀,巴掌长短。
这是什么东西……
呦呦看过去,一头是一把窄刀,一头却是一柄尖锐扁平小钩,钩背却也是锋利的渗着寒光,像是一个指甲壳那么大小的刀一样。
这么小的刀用来做什么呢。
那人对着窗,看了一眼,然后二人在贺拂明腿哪里商量着治疗方案。
呦呦本想提醒,这药效有时间……却看了一眼贺拂明,他已经又开始看书了。
便闭上口,没有说话,只是开始大口咬着饼。
这个病热着酥软,气味奶香扑鼻却不如凉了硬着酥脆好吃。
现在一碗粥喝完了,这饼才凉了,捏着略微发硬,正是这个饼可以吃的时候了。
贺拂明突然说。
“蒋木让你吃热的,说是凉了发硬,虽然酥脆,香,却对你的胃不太好,你常年不按时吃饭,以后肯定会胃疼的。”
呦呦看过去,贺拂明依旧看着书,眼皮子都没抬,刚才那句话像是幻听一样。
呦呦才不理,继续咬着。
嘴里还含糊不清的问。
“你让我替你挡谁?”
贺拂明又自顾自说,“倒杯热茶。”
呦呦没带有反应,一杯茶从门口飞进来,直接停在她的手边。
……
茶盖都没发出声响,悄无声息的就飞到她手边了。
呦呦心里一阵不悦。
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你喊我怎么不如用他们……”
其实她正经的是想说:她怕死在南息。
但是这句话有些软性子,不知如何开口,便从嗓子里压了下去。
贺拂明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他们怎么见光,不如殿下身份大。”
话里头带着一些贺嘉佑对她偏宠的感觉。
突然外头有些嘈杂,船板上有许多人走动的声音。
这是贺嘉佑首钓,钓到了?
活动散了?
呦呦四处打量了一下。
贺拂明说:“喝点热水,缓一下胃。现在大家都要钓自己的第一条,然后放生,才能离去……
这是为了告诉海龙王,此行并无恶意,祈求无海啸,保证此次春日猎的行程。”
船突然开始晃动,呦呦只觉胃里突然翻腾的一绞,头缓慢的开始发晕。
但是她还没觉得真正有什么。
突然想到什么?,笑问起来。
“如果有人在整个行程里都钓不起来,自己的第一条鱼该怎么办?”
贺拂明像是知道他要这么问一样,答案脱口而出,也跟着笑起来。
“反正我是没有见过,只是听说要钓完全程,不钓上来不许回广陵……”
嘴角勾的弧度,笑得极其纯净。
像极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笑容。
无勾心斗角,无算计谋划。
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少年郎,遇到一件开心的事情,由心底发出的笑意。
呦呦从未见过这样的笑,像是那种身处淤泥,却不被淤泥所染的笑。
心头突然爬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让其挪不开眼。
她小看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你会杀我吗?”
这话来得好奇怪,让贺拂明觉得换话题拐弯拐的太快,他都反应不过来。
突然想到她身边的侍卫那样串通杀手伤她的那一幕。
想着她这样一位小女子,脚尖踩血的一路走来,突然这样直白的将自己的生死交付出来,询问着他。
他不吃前路,并不想骗她。
将书放下,认认真真的看着她的眼睛,清清楚楚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她。
“不会。因为蒋木不会,我便不会。”
其实,他觉得,没有蒋木,他可能也不会。
这世界上到底能有多大的事情,需要他杀她?毕竟还在同一条船上,不是吗。
同盟者,不可杀。
但是贺拂明眼光却寒光一转。
“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脚只要不勾第二条绳子。”
这句话说的明明白白,坦坦荡荡。
只要不背叛他,不会。
一定不会。
呦呦手上的饼明明是硬的,却突然软得很,突然被她捏了个粉碎……
门外突然响起一位老者的声音。
“殿下,臣看给您复诊!”
第50章 突袭
“殿下,臣给您复诊。”
一声老态龙钟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房内四人的耳边。
毕生和那个小太监只是互相看了一眼,便相视默契的继续给贺拂明治腿。
贺拂明将视线挪到呦呦脸上,眉宇间清清淡淡的一片皱了几许。
呦呦还沉浸在刚才那个话题,有些愣神。
手边的热茶端起来,喝了一口,清清嗓子,说到。
“本王与二殿下下棋,不方便被打扰,烦请等会儿再来吧。”
呦呦离门近些,听到了门外已经有手放在门板上了,这是准备推门而入……
呦呦起身,端着茶,直接走到门口,一手撑着门。
那个老御医没有推的太开,直推了一个缝。
呦呦被门外突然出现满布皱纹的脸吓了一跳。
只是瞪着,张嘴说到。
“你要进来?”
门外老御医突然被呦呦这个眼神给吓到了,手上无礼推门而入的想法有些戛然而止的卡顿。
被辰王看的有些头皮发麻,脊背灌入凉风。
他十分称职了想到了施幼南交代时的模样,他觉得,相对比起来,辰王此时让他芒刺在背的感觉更好一些。
施幼南那语气虽然平淡,话里却是有闸刀架在脖子上一样,稍有不听话,漏了些微末小事,那柄巨大的闸刀便能顺力而下,分离他的头颅!
辰王虽也有些让他害怕,却还能扼住呼吸顶着。
然后哆哆嗦嗦的张开嘴,回复辰王,声线却已经变得明显带着惧怕。
“辰王殿下恕罪,微……微臣复诊很快的!不打扰殿下下棋……”
说话的嗓音颤抖,老态的劲有些变,发出的声音就跟弦胡乱抖动的样子,格外听着好笑。
呦呦瞥了一眼,眼睑那么一个半抬,单凤眼射出了光芒不等这位御医反应,呦呦拉开一个诡异的笑。
就看着这位老御医直挺挺地倒在走道,发出了一阵不小的响动。
呦呦就看着地上老态龙钟的御医,鄙夷的瞧上一眼,便合上门进去了。
贺拂明看着,微微笑起。
抬手指了指门外。
“你就这样解决了?死了吗?”
呦呦手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倒是清香甘甜,觉得味道不错,又喝了好几口。
“没死,他现在全程都听得见,就是动弹不得。来来来,我们下棋――”
嘴上也跟着笑起。
坐在桌子边,继续吃着发冷发硬的饼。
贺拂明有些蹙眉。
“你还吃――”
呦呦没有走近,不想看着那两条腿。
她觉得,一个时辰怕是弄不太好两条腿,应该还差一会儿时间……
呦呦还要继续替他守在这里,以免再次有人来打扰,她此时此刻的身份确实比较好用。
难怪要找她前来。
呦呦不用问此次治疗效果,她觉得贺拂明应该是有把握的,不然他这么干拿自己的前程来拼?
到也是个狠人!
现在门外多了一个人,话是不太方便多说。
呦呦吃罢了,趴在桌子上小憩,反正没人进来即可,她与贺拂明没太多话聊,来了这位御医更好,更是这样……
贺拂明继续翻看着书。
一个时辰即将到,贺拂明吃的药药效正要缓缓开始散去,他现在已经隐约能感受双腿骨头传来的闷疼,时而还被什么东西给剐一下……疼得一抽。
额上已经开始有些细汗,胸口微微有些起伏,呼吸更加急促了些,双手本轻轻拿着书,现在变得有些用力,将书捏的时有颤抖……
呦呦听着这么近的喘息声,知道了一个时辰将近,她闭着眼睛,摸摸腰带,按了按腰带上镶嵌的宝石玉饰……
最后指尖在桌子下捏到了一丸药,寻思了片刻,她抬着手,朝着呼吸急促的方向扔了过去。
贺拂明都疼得满头大汗,这样无声无息的一颗药,他还能分神伸出手,接住。
他空中一挥,最后手停在胸前,掌心打开,一丸红色的药……
他视线一边缓缓转变,一边掌心一抬,张嘴服下。
“谢了。”
呦呦趴在桌子上,眼睛都没睁开过。
只是张嘴说:“你欠我一次,记得还便可。”
然后她听见贺拂明突然问道,语带急促,像是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还需要多久?”
不等毕生和那个小太监回答,贺拂明赶紧说,“快,躲起来。”
然后床上面的天花板就有声音,被拉开,一条绳索飞快的飞过来,将二人腰间束绑起来。
绳索一提,人顷刻之间便消失在房中。
呦呦依然清醒,正看着这飞快发生的这一幕……有些不敢置信。
安排的倒是巧妙。
“呦呦,过来!”
天花板上飞下来一个方形的东西,落在贺拂明身边的小几上,正好盖住了那个小太监的器具。
床上那些器具贺拂明手一抖,被子全然挡住。
地上的血水呦呦走过去,脚用巧力推到床下。
一抬头,才发现天花板上掉下来方形的东西是棋盘,上面还有两篓黑白子,贺拂明随手一抓往棋盘上一撒,胡乱的散开在棋盘上。
呦呦知道,有人要来。
脑海里才闪过这句话,门就被大力的推开。
刚睡醒的呦呦此时正揉揉眼睛,呈现疲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