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出城。
贺嘉佑想要蒋木死那是肯定的,他偷了什么?这是窃国大罪,死罪都轻了!
贺拂明没想过他的速度竟然会比呦呦还慢……
两人出了宫,呦呦拉着他直奔东城,蒋木说过那里有个废弃的观音庙,可以出城。
当时她胡诌说贺嘉佑束缚着她,她走不得,蒋木吓得与她说的……
这条路贺拂明一走就知道,蒋木与她说的东西当真是不少……
两人一路疾行,身后跟了不少贺拂明的侍卫,应该都是用来保护蒋木的吧……
结果他们去了观音庙,整座庙观全部塌陷,一堆残垣断瓦,这就算是有路,也应当场被压在石头堆下了。
贺拂明一看,急喝一声,“备车,快。”
抓着二人就走回头路,上了出城的大道,一辆马车停在他们的面前……
呦呦整个过程除了提心吊胆,惶惶不安之外,脑子一片空白空白,唯一的一句话就是蒋木偷了兵防图一事……
他一直在淳王手下,他做了这样的事儿,淳王是他的主子,也少不得责罚。
既帮了她,又拉扯下了淳王,推了贺拂明――
当真是漂亮的一手!
马车疾行在午夜的大道上,除了车轱辘扭转的声音,耳边甚是宁静,静的心跳犹闻,越听越精心。
蒋木偷完势必出宫出城,这个赌注贺嘉佑定然也是早有提防,怕是会有人拦截他。
当发现丢的是兵防图,这一到杀令必然架在蒋木的颈项之上了。
现在就是争抢时刻的时候了――
还好贺拂明前来通知她,不然她一个人恍恍被关到蒋木出了什么事她都不知道……
只是呦呦突然扭过头,蹙着眉看着贺拂明,有一处不明的地方她问出来。
“你是怎么进宫能这样把我带出来的?”
贺拂明突然面色平静下来,幽深的眸子看着呦呦,不被风卷起眼眸里的色彩。
“我迷晕了父皇,揽着权责……”
呦呦被贺拂明这话惊的,突然一把拧过贺拂明胸前的衣裳。
“你这样大逆不道,日后该如何继承大统?
蒋木还想做官了,他为了你得罪了差不多全广陵,唯一能靠的就是你,你这样,他以后哪有仕途可言?”
贺拂明听着,心里又酸又疼又羡慕。
他们二人都极力的在为对方考虑,又都掩瞒了自己的苦楚,双方彼此知道却从不多言,只是在背后,在背后作为。
贺拂明羡慕嫉妒的要命。
看着呦呦,出神了许久才张嘴:“淳王的所作所为,可怪不到我头上来。”
呦呦一听,这才觉着自己傻了。
贺拂明是谁,筹备了这么些年哪轮到这么关键的时候掉链子,是她现在心神不定都没好好想事情了。
呦呦松开手,一脸歉意。
“不好意思,我太心急了……”
声音慢慢小去,带着一股子叹息似的尾音。
贺拂明从她失神的脸上认真的看着,还没看入眼,马车突然一停……
阿阮说:“哥,蒋木他……”
一阵风灌进来,将车上的帘子全都吹起来,从侧面的帘子她看到了这已经到了城门口的位置。
正面的车帘看见了城门外,地上死了许多人……
城门破开,无一人守城!无论是城下的守城人,还是城上巡逻人,无一人!
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呦呦迫切的跳下车。
一个人站在风里,被钢刀一般的风吹的刮骨一样疼,眼睛也是模糊的。
她只是害怕,害怕是而已。
其实一切为明了之前,谁知道哪里躺着的有谁……
贺拂明随后下车,看了一眼呦呦之后也径直看向那里,蒋木身边保护他的人都是贺拂明派过去的,躺的约么计算有二十余人的样子,其中有一个人的脸正朝着这边。
贺拂明盯着那个人的脸,往前走了几步,没有看太清。
他提着心,拎着肝,又往前走了几步。
浑当看清楚后,整个人脊背一震。
他僵硬的转过身子,看着还在马车旁的呦呦……
呦呦垂着头,正喘着。
见贺拂明转过身子,她草草对视一眼之后就大步迈过来。
正与贺拂明擦肩之时,贺拂明一把拽住了他……
“我先去,免得有埋伏。”
贺拂明这话冷静的很,呦呦摆摆手。
“没事。”我不怕。
然后走的比贺拂明快多了,几步后用小跑,再则是跑……
一路奔向城外,脚下全是死尸。
贺拂明脚下几步一点,直接到了呦呦身边。
他几眼一扫,身子绷得僵直,整颗心直接不蹦了……
是他的人,死的全都是他的人……
心里将人数一数,陪同蒋木的已经都死完了,一个也不剩。
贺拂明心里一下子就起疑,他给蒋木的全是手底下武功最好的人,怎么会都整整齐齐的死在这个位置?
那蒋木呢?
阿阮连同些人过来,皆举着火把。
贺拂明蹲下身子,将离他最近的尸体翻看了一番。
一个身上,有箭,有戟,有刀。
另一人身上也有剑,有枪,有剑。
翻看了数人之后,贺拂明起身,已经知道是谁来过来这里了……
他一起身,呦呦立马看着他。
“怎么样,看出来是何人所为吗?”
贺拂明点头。
“一只陛下亲军,一共十八人,每人一把武器,各有不同,互相补长弥短。以一当百。”
他的这些人死的无力……
“阿阮,去找蒋木,应该就在不远处……”
但是贺拂明心已经凉了。
陛下亲卫出马,他手底下的人无一生还,毫无武功自保的蒋木,怕是也够呛……
“阿阮,去找蒋木,应该就在不远处……”
贺拂明一声令下,呦呦才回神。
回过神来,贺拂明带的所有的人都散开去寻蒋木。
陛下的亲卫以一当百?那没有武功的蒋木该如何?
呦呦闭上眼睛,两条腿僵直的发疼。
七年前,蒋木也是这样……诈死逃亡,今日与当时同样的情景,呦呦却无法迈出步子去寻。
当初她一心想求证不是他,现在她一心害怕,怕不能动弹。
一只大手紧紧的捏住她的心脏,疼得哭不出来,害怕的不能发声。
除了双目赤红,死死的咬着牙之外,她不敢动。
她连去寻的勇气都没有,当年,当年她是怎么做的?
忽然一辆马车的声音出现在城里,声音听着相隔不远,带着车铃。
清脆的声音响在这无人的夜里。
贺拂明与呦呦齐齐转身,看向城里。
一辆高头大马的车架上,周围有一骑十八人的白衣军,手上十八般武器各有不同,护着。
帘子一打开,一个人提着一人走出来。
被提着的人一身雾蓝色的袍子,像是蒋木常爱穿的。
真是这人无力的垂身在别人手里,根本站不稳。
再出来的是施幼南,他身形单薄,披了一件厚实的大氅,手上正拿着一方掐丝钳宝玉的炭炉子暖手。
小脸又小了一圈,依旧是毫无血色白的吓人。
眼里今日松快的紧,还笑着。
对着呦呦和贺拂明说。
“陛下言,杀无赦。”
说着,手里突起一把匕首,高举刺入了那雾蓝色袍子的人……
在施幼南说话的同时,贺拂明已经足下轻点越了出去。
结果才将要靠近马车,这白衣十八骑直接拔出武器,对着贺拂明一起势。
贺拂明武功也没好到能与皇家亲卫相敌对。
还不等贺拂明收手,那刺耳的一刀已经刺入了那个人的胸腔。
穿胸一刀,匕首在背后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血飙了几滴鲜热的血在贺拂明脸上……
呦呦却是冲过来,红着双眼,举起手中从宫里带出来的金钩直接朝着蒋木最近的一人由上而下勾下去。
她被关在九方阁,常用的匕首早八百年前都被贺嘉佑收走了,包括头发里藏的钢丝刃,和一些药……
这一钩子下去,那人原地岿然不动,直接剑一抬,挡住了这一钩子,然后巧力不知道怎么一抖腕子,就将钩子从她掌心里脱了手。
施幼南将那人往马车下一推,那人就如提线木偶的线断了一般往下坠。
呦呦简直是要晕眩过去。
看着他坠下的身影,慢的像仿佛是一万个年数一样,就那么轻轻,轻轻地往地上倒。
呦呦竭力的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心也不再跳动了……
她甚至从头到尾看到的都是这个人的背面,脸正脸都没瞧过。
但是那种害怕,就是止不住的漫出来,越漫越多,将呦呦整个人都埋进去,无法呼吸,无法动弹,无法救他……
她心底一直在想着,不是蒋木,不是蒋木,不会是蒋木……
这白衣十八骑堵在马车前面,她和贺拂明都无法接触到‘蒋木’的一片衣角。
只能眼睁睁被他们拦在外出……
直到听见“嘭”地一声,那人落地,迅速的铺了一地的血……
呦呦此时性子暴涨,伸手就掐着那人的脖子,瞪着双目,低喝道。
“让开。”
那人面无表情,直接将手上的剑驾到了呦呦脖子上,含眉微蹙的看着她。
呦呦手劲一手,戾气至极。
再高喝了声:“让开!”
那人被呦呦捏的呼吸一卡,继而将颈项上的剑更贴近了些,直接划出血痕……
贺拂明此时整个头皮都发麻,朝着施幼南大喝,“她是东唐太子,陛下怕是没说过要伤她!你敢?你与陛下相商的条件是不想要了吗?”
施幼南听到此处,原本兴致勃勃看戏的脸立马皱起了双眉,神情微淡。
收起笑意的嘴角。
“罢了,回宫复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