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出半幅身子,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
声音先出来,温温吞吞的。
“谁啊,来此有何贵干?”
王舟看着奴仆的模样,心里直言,二皇子如此轻慢,找选的奴才连人都不识得,真是……
然后侧过脸看了一眼陛下。
贺嘉佑面上微恙,一派威严直瞪小斯。
当小斯真开眼睛,这才发现,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一般。
连忙打开大门。
“请进。”
然后就往里头跑去,还大呼着“公子,府上来人了。”
就这样放人进府不成?
王舟示意一眼,一位侍卫先进府里四处瞧看,无碍后,回来禀报。
这才领着陛下朝府里走去。
一路走去,像极了辰王才出来住的空无一人的归墟宫。
一个角落居然还有一片菜地,正种着什么菜……
整个府里,除了那个小斯,都不再有人出现。
越走,贺嘉佑越皱着眉头。
然后侧首,王舟立马靠近。
贺嘉佑问:“这是二皇子的府邸?”
王舟有些色难,点点头。
“是。”
然后陛下禁言,一路都不再说话。
小斯的声音又传来,在一扇门前叫嚷着:“殿下,出来,有客。”
这名小斯实在是毫无规矩,尊卑!
里头不耐烦的声音响起:“阿阮,你不要再吵我睡觉了。”
名唤阿阮的小斯胆子颇大,叉着腰说道:“殿下,府里六载,头一次有人拜访,穿的挺是富贵,你就不出来巴结巴结?
今日医治那位偏院的公子,请医师的钱都耗去不少,再不赚点钱,我们这个月又好喝西北风了,你知不知道。”
屋子里才一阵声音,门“吱呀”打开。
出来一位身形俊朗的公子,眉眼平和,颇有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本皇子每个月的俸禄都不够,喝西北风的是这个月?不是月月吗?滚去睡觉,本”
贺拂明的视线突然调转到了陛下这边。
连忙开门,走过来跪在贺嘉佑身前,行了南息国的大礼。
声音不卑不亢:“父皇,恕儿臣死罪,未能起身迎接大驾”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贺嘉佑便说。
“起身吧,天凉。偏院在何处?”
贺拂明起身,立马站到王舟还要侧半步的位置,给贺嘉佑领路。
期间还不忘瞪了一眼那个阿阮。
躬身给他父皇指路,态度相当谦卑。
不过一炷香时间的路,引的贺嘉佑频频侧目观看他。
待到了门口,贺嘉佑拦下王舟,自己轻轻敲门,还询问了贺拂明‘李清辰’的情况。
“辰王还好?伤的哪里?”
贺拂明躬身,言辞和婉,实话实说。
“辰王殿下伤在腹部,被歹人刺了一刀,都怪儿臣出手稍微晚了些。”
细若无声的将太子在场出手慢给掩盖过去,自己将自己顶出来。
贺嘉佑看了他一眼。
看贺拂明的意思是,觉得自己不能与太子对抗,故意不言谈他,自己拦下罪责。
贺嘉佑鼻息一哼,成全你。
直接下旨:“王舟,去传旨,太子护辰王不利,破坏邦交,罚他五板!贺拂明救护不及,罚俸一个月。”
贺拂明规规矩矩跪在了贺嘉佑余光里,只要他视线有浮动,必能看见身着素衣的贺拂明跪在风力。
然后叩门,声音突然语气平和起来。
“清辰,睡下了吗?朕让御医替你看看。”
简直不是同一人一般。
贺拂明嘴角不由自主的轻微抿了抿,含着相当深意的笑了一下。
贺嘉佑叩了半响门,里面都没有声音。
与王舟一个对视,两两都觉得不太好,可能出事了?
遂即,王舟一脚就踹开了门。
贺嘉佑一眼都看见躺在里间的辰王。
一动不动。
快步走过去。
闭着眼睛,气息微弱,面色惨白,唇色也泛着白,还起了皮。
一眼就觉得这情况好似有些不好。
连忙招手,御医还没等贺嘉佑张嘴喊,人就已经凑上来。
给辰王一搭脉,细细的放慢呼吸。
这脉
他动手将呦呦的衣裳由下往上掀开一点,露出刀伤部位,绷带打的好好的。
只是白色绷带的地方有些淡淡的黄色晕染开。
不似新伤能流出来的东西。
他朝着陛下行了一个礼:“臣要冒犯一下辰王殿下。”
贺嘉佑点头允许。
他转过身,俯身嗅了嗅辰王伤口处,再给她重新把脉。
然后突然浑身颤栗起来,转过身,对着贺嘉佑叩拜。
“陛下饶命——”这话说出来,第一时间贺嘉佑并未反应过来,脑子一片空白的呢喃。
“你说什么?”
突然面相狰狞,指着御医眉心。
语气凌厉,“你再说一遍?”
似有爆发之相。
贺嘉佑额角的青筋若现。
王舟心里爽快,因为能蛊惑帝心的少了一人,尤其是曲是欢的儿子!
在王舟心里,凡事与曲是欢沾边的人事物,都不是好的!
所以,他应该是今日听到此话,心里最为雀跃的一人。
面上却露了一分急,一分忧,一分愿,和七分悲。
御医指着床上的呦呦颤音说到。
“辰王殿下伤口有毒,且是包扎好了之后被人化了毒倒在伤口处。此药名腐药,是让伤口更加溃败腐烂之用……如若是明日来,只怕辰王殿下不消七日,便会殒命于此。今日来…尚有一线生机,只是,只有五成机会……请陛下饶命……”
宫里宫外,这几日谁人不知国君对东唐辰王有多爱护。
又是九方阁,又是出宫令牌,这几日还送这送那,辰王却不甚领情,直接堆积在九方阁的私库里,看也不看。
都以为陛下会生气,结果倒是让人大跌眼镜,陛下送的更勤了。
但是辰王却喜爱宫外,日日都出去玩,不下钥不回宫……
现在突然要死了,谁知道陛下会如何。
还是两国交换的质子,这下子如何和东唐交代?
一时间床前众人嗟叹,怕是不好了。
辰王这个时候哪里能死。
贺嘉佑心道,五成?那就是还有得救。
但是要小心谨慎。
谨重严毅,道:“王舟,御医院给朕搬过来,务必救活辰王,不然,朕就将你们统统送往东唐。”
然后坐在床边,看了一眼‘李清辰’。
多灵秀的孩子,这才相认不过四五日,怎得突然就成这样了?
御医带的好几位,身下的接连上前给辰王把脉,然后将腰腹的伤口给拆开。
皇子们的身体不是皇子本人褪衣,御医们一般只查看患处。
因为南息历来男风成好,所以御医院便有了这一条规矩。
虽同为男子,也不得褪去全衣。
平民亦是如此。
若伤在胸口也只褪到包扎范围,剩下的用布遮挡。
所以御医们只是掀开了腹部,其他地方均是盖好。
拆了伤口绷带后,老御医们给她洗着伤口,看能不能将腐药洗去一些。
伤口洗了数遍,才扶起来,重新包扎。
熬了药,给辰王服下。
贺嘉佑一直在房间里,不言不语,坐在一旁看着呦呦。
那张小脸,闭上眼睛,这样看,倒是少了曲是欢的味道。
但是嘴还是像的。
贺嘉佑突然皱着眉心,目不转睛的看着床榻之人。
问道身边的王舟,“今日贼人可有抓到?”
王舟回,“太子将所有歹人尸首早早运到刑部,说去验验。目前尚未出结论……还待天明尚书司职后再验好送来给陛下一阅。”
贺嘉佑一拍桌子,低沉怒吼,指着呦呦。
“还等他司职?这泼天大案等他司职?那哪一日朕出了事儿是不是还要等侍卫轮班司职才来?”
王舟赶紧喊人,“快去喊刑部尚书验尸呈报!”
贺嘉佑握拳指节捏着,咔擦响了一声。
“是在什么酒楼?谁的?抓来审问了没有。”
王舟道:“天兴酒楼。”
贺嘉佑面目森然,“抓!”
王舟异常为难,陛下不长出宫,他哪里会知道天兴酒楼是谁的,面上有些为难。
贺嘉佑见状,冷哼一声,带着些许杀气,森森然的骇人。
“怎么,这酒楼背后是多大的靠山?与朕说说,竟让你如此为难?朕要他死,他还会到得了明日?”
王舟神色难掩,别别扭扭,曰:“是大长公主……”
贺嘉佑自然是没想到会是她,突然脸色柔和了一些,没了些许杀气。
疑问王舟。
“皇姐?”
王舟点头哈腰。
“是,是大长公主名下的产业,都好些年了,一直没事。怎的今日突然就有歹人伤了辰王。”
王舟声音慢慢小了。
贺嘉佑张开嘴,正要说什么,又不言了。
大长公主,他的姐姐,这可就难抓了。
正值此时,御医们有人跪倒在贺嘉佑身前,大呼不好。
“辰王殿下开始发烧,出汗,这是伤口开始要溃败的迹象了,如若连续这两日烧退不了,怕是……”
贺嘉佑不想听这些话,站起来一脚就踹在这五十来岁御医的胸口上。
勃然大怒。
“用任何法子,你们也得治,他若是殒命在此,别怪朕屠你们全族!”
然后跨步上前,御医纷纷跪开,给陛下让路。
贺嘉佑看着呦呦的小脸。
心里到,这才是年华刚开始,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