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改嫁后——李闲庭
时间:2022-05-05 08:12:38

傅玉书头也不抬:“殿下怕他在庸野瞎折腾,便要送他去休宁那里的老房子待上一段时间,等钦州那边安定了,再送他去钦州。”
门外的苏还已经被押送上了马车,足足有十个士兵看管他,得了傅玉书的死命令,吃住全在马车上,除非到了休宁,不然绝不能下车半步。
苏还痛哭流涕,不止骂傅玉书了,连着苏迟一起骂,骂完之后,还像个孩子一样大声喊娘,可惜,远在天边的阮氏是救不了这个小儿了。
苏迟带着任熙回了钦州的宁王府,万家里那里的事男人布置好后,隔十日才会去看一眼,只因复定河南边聚集的秦、余二州十万大军已经全部撤军了,看来皇上做足打算,暂时不会对北地动武。
可这也只是一时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说不准再过几年,皇上就改主意,指刀北地了,要是再立一个继承人,那就要为这个继承人清理门户。
苏迟带着任熙回钦州城是已值十月,北边冷得快,到了十月天黑得快,一到天黑,任熙就忍不住捂嘴打哈欠,苏迟见她困极,哄着人上了床榻让她入睡,女人调整了一个合适的姿势,窝在了男人怀中,可即使自己太累,她也忘不了提醒苏迟,明日下雪时要叫她,她要起来玩雪。
只因苏迟说过,钦州马上就要下大雪了。
她每日问他三回什么时候会下,男人只说等两日。
苏迟的怀抱是最温暖的炉子,才吩咐完,女人就睡了过去,男人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轻轻应了声好。
第二日,任熙还窝在床里,她喜欢极了北地的冬日,每日吃完,窝在暖和的被里睡得天昏地暗。
这段日子好睡极了,哈欠打也打不完,眼皮子总是耷拉着,总是想躺着就不动,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冬困,蛇要冬眠,她也要冬眠。
还闭着眼睛时,便能感觉到一边脸颊凉凉的,她轻轻嘟囔一声,没想到那凉意更重了,甚至能感觉有一股凉水顺着脸颊流到了肩窝里,她睁开眼睛,便见一团白白的雪球布满了视野,她眼神也越来越清明了,只伸出手,用指尖小心摸了摸那雪球,一碰,果然是凉的。
女人的嘴角越来越弯,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她跪在床上,两只手合拢,小心翼翼地接过苏迟递来的雪球,男人怕她手受凉,还在上面垫了块手绢。
像捧着一只小兔子一样,她又轻轻摸了摸那雪球,抬头惊喜道:“外面下雪了?真下雪了?”
一连问了两遍,男人把她手上的雪球拿了过来,将人抱在窗边,笑道:“打开窗子看看?”
任熙看了他一眼,慢慢把窗子打开,接着便是一声惊呼,竟直接从苏迟手上跳了下来。
她露出半个身子,欢喜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昨夜雪下得很大,地上已经积满了厚厚的一层来,屋顶、土地、树叶,全穿上了一层白衣,窗外的世界只露出了一个轮廓来,其他的全被白色涂满了。
任熙转身,赤脚跑到了屋外,她站在台阶处,下面就是白雪。
女人轻轻伸出脚来,想踩下去又不敢,她咬咬唇,终于尝试着一脚踩在地上,一瞬间的寒意包裹住了全身,可也奇怪,明明是冷极了,可偏偏在雪地中待上那么一会儿,冷到尽头了尚不能感受到这寒意。
苏迟拿着她的鞋子追了出来,却见任熙已经在空旷的雪地里玩起来了。
原本平坦无痕的雪地现在被人踩满了脚印,雪不算深,一脚下去能到脚腕,她像在棉花上跳着,一直跳到一棵枇杷树下,这树也不大,甚至偏小,任熙使劲摇动那树干,哗啦哗啦声后叶子枝丫上的雪落了一大半下来,打在了地上,打在了脸上,有的还顺着肩窝进了温暖的衣服里。
苏迟见不得了,只把人抱了起来:“不怕长冻疮吗,换了衣服再来玩!”
任熙一只手搂着男人的颈,一只手拉着枇杷树树干,不让他走,苏迟还想再说,不妨女人突然又摇起树干,又有细雪落了下来,连二人的头发都沾了不少的白雪。
她轻轻摸着男人头上的细雪,突然轻轻说了一句白头到老。
苏迟一怔,与她相视,眼瞳里都是对方的倒影。
“好!白头到老。”
他把人抱回了屋里,屋子里烧着炭,进了里面才感觉到身上真是冷,任熙搓着手,想要去炭火旁边烤烤身子,男人拍拍她的手,把那炭盆移开了。
苏迟拖了把小椅子坐在上面,把任熙脚上的雪水擦干净后套上了袜子,才捂到了被窝里,突然冷突然热最容易长冻疮了。
任熙激动说道:“我真没有想到雪竟然可以下得这么大,等会儿我要去堆雪人,堆一大个的那种。”
“也不知檐下有没有冰棱,要是有了,你扯下一个来,我得尝尝是什么味道。
苏迟好好好地应着,等人差不多暖和了,才让她起来穿好衣服鞋子,冬天天冷,穿的衣服也多,苏迟又怕人冷了,生生多加了几件里衣,趁着换衣服时,他捏了捏任熙腰上的肉,打趣道:“小猪,可以杀了吃肉了。”
任熙听了,双颊布满红霞,明明以前腰肢细得两只手就能握住,现在随便一捏就是一层肉,她承认自己这段时间只吃了睡睡了吃,怨不得长成这样。
女人在外面玩了好长时间的雪,寂静的院子被她搅得翻天,四处皆是零零散散的白雪——全是她捏着雪团到处扔出来的。
白天玩得太累,到了晚上,她吃完饭就去睡了,苏迟去办公事,没有去陪她,等男人回来时,却见任熙埋在被子里抖着身子,偶尔还哼哼两声。
男人心里一急,前些日子她发烧不止的事吓到了他,生怕又是因为今日在外面玩得太长,又冷到了,男人赶紧往她头上一摸,还好没有发热,可是全身怎么冷飕飕的,还发着抖呢?
他把被子拉了下来,却见任熙起来,半个身子露在床外,一口呕了出来,晚上的东西没有消化多少,现在全吐出来了。
她一吐就是没完,苏迟赶忙拍着她的背,让她先舒舒服服吐完,直到最后只能吐出些酸水来才停下。
她倒在床上,呼呼喘着气,眼角上还沾着泪珠,看来刚刚太难受了。
苏迟脸色冷厉,让人请大夫过来,又命人将厨房的人抓住,要好好查查今日的饭菜。
任熙又起身来,她又想吐了,等口腔里都是苦意才罢休,苏迟拿着杯子让她漱了口后女人才睡下。
大夫被连夜请来,等把脉完了,又细细问了苏迟病人这几日吃的睡的如何。
过了一会儿,老大夫开了一张方子,交给苏迟,笑道:“恭喜殿下,娘娘有喜了,依这脉象看,已有两月了。”
手里的药单没有拿稳,从手上飘落在了地面,苏迟没有注意,耳边还回荡着大夫的话,过了好久好久,男人颤抖着声音,道:“可是真的?她有孩子了?”
“是真的,我已经多次号脉,再加上娘娘这几日的吃食同怀有身孕的妇人无异,是有孕无疑了。”
得了大夫的肯定,苏迟一下子看向任熙,小娘亲还不知道自己有娃娃了,吐干净了便在被子里睡得酣甜。
送走了大夫,苏迟便一直坐在床边看着任熙,他久久没有动,只把手放在被窝里与她交握,窗外大雪纷飞,炭火烧起来偶尔发出嘶嘶响声,一室的温情流淌着。
被父母忽略长大的男人此时像个孩子一样,静静俯在女人小腹上,这里面是他的孩子,他终于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第76章
 
任熙五个月的时候,肚子好像是一下子就鼓起来的,晚上睡觉时,她连翻身都是小心翼翼的,偶尔自己一个人翻开衣服,看着肚皮上布满的青筋,那都是被肚里的娃娃撑大的。
苏迟已经把公务放在王府处置,虽说还有十个月,可他总是不放心,还是要时刻看着人才行。
这一天,女人吃了饭就要睡去,孕妇需要充足的消息,苏迟从来不在这个时候打扰她。
可偏偏今天,他将她喊了起来,说是有客人来了。
任熙揉揉眼睛,猜想会是什么客人,才穿好衣服出去,便见大厅里坐着许久不见的老熟人。
见她撑着腰走来,成湘笑道:“真是来了钦州就忘了故人,连封信也舍不得送来。”
许是怀孕的原因,任熙情绪敏感很多,当下喜极而泣:“哪有没送过,我写了好些过去,都没收到回信。”
站在后面的任思元走上来,爱惜地摸了摸任熙的脑袋,他低头扫了一眼妹妹的肚子,笑道:“可有告诉爹娘你的事?”
任熙看了一眼苏迟,害羞地摇摇头。
还是不要说的好,说了的话免不了他们的担心,遥遥千里,又不能做些什么,干脆等他生产完了,再一同告知爹娘就行。
任思元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直到这时,女人才看了四周,疑惑道:“庄大哥呢,怎么没见他?”
成湘有些不自然地看了一眼苏迟,咳咳嗓子,终于道:“他啊,去收银子了,我们在钦州也有些老顾客,这趟来就是收他们钱的。”
话说完,她又道:“我来这里就是想看看你,现在看到了,我也要走了,只留子杉一个人他恐怕忙不过来。”
明明才来不过这么一会儿,怎么就要走了呢,任熙着急,要留她在府里玩玩。
成湘连连拒绝,又笑道:“等做完事了我们晚上再聚,总之我和子杉要在钦州待上一段日子呢!总有时间玩的。”
任熙听了,这才放心下来,只是她依旧拉着成湘的手,一直不肯放开。
任思元过去,劝道:“好啦,哥哥来了你也当作看不见,真是只小白眼狼!”
说着,他就拉着任熙,要她带自己去王府逛逛,任思元上次走的突然,任熙有好多话想问他都没机会,听他这么说,当然同意了。
兄妹二人在府里慢慢散步。钦州这处的王府原是钦州首富贾拟的宅子,此地成为苏迟的封地后,贾拟便主动将自己的宅子献上,一番修建后成了宁王府。
苏迟和任熙都不是对住的要求极高的人,再加上贾拟原本就是个会玩的,是以这宅子布局宏大,亭台楼榭皆是精致,不需要再添减些什么了。
任思元看了这处还是冬日之景,叹道:“我是从信安过来的,那里现在已有艳阳高照,只是有些时候春风打了些。”
可现下他们周边有一层厚厚的积雪,树上,草上,房屋上都是,唯独脚下的小径被仆人时常扫着,倒是干净。
听苏迟说,这里的雪到三月都不会化,他又担心地面滑湿,很少让任熙出来走走,要是出来,也得要他在旁边陪着才行。
任熙轻轻抚着肚子,低声道:“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些,我在信安那么久,难道还不知道那里的天气如何吗?”
“爹娘都很想你,家里也很好,你不用担心。只是现在因为宁王一事,殿下对任家戒备颇深。”
“爹向皇帝称病,不再入朝参政,和娘在家里闭门不出,也不见外人了。大哥还好,还在神机营做事,不过他说等春天过了,就去请陛下将他调去西南,那边现下需要不少士兵呢!”
“还有心宜,她嫁人了!”
任熙惊道:“嫁给谁了?”这个姐姐向来心比天高,是谁会入了她和二婶的眼睛?
说起这事,任思元夜不由笑道:“你绝对想不到她嫁的是谁?”
“是个普通的读书人,身家清白,可家里虽是信安人,也难免贫穷了些。去年心宜和二婶去外头上香,不想马车坏了,又被这读书人相助,这才看对了眼。”
任熙听愣了眼,喃喃道:“这……二婶如何能同意?”
“当然不同意了,听大嫂说她还把心宜关在屋里。可这姑娘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钻出任府去见情郎,事情闹大后,二婶为了连面不得已才点头,这才作罢!”
任熙笑着摇摇头:“等我回去了,定要送她大大的一份礼去。”
“来之前我看过她去,娘和二嫂给她置办的那些嫁妆够她好好过一辈子了,再者那书生前些年爹娘就没在了,又无兄弟姐妹,孤身一人,心宜嫁给他,倒是不用面对那些繁杂的关系,只一人独掌家中大权。我想这才是二婶最终同意点头的原因吧!”
他们谈起了家中的事,气氛轻松愉悦,任熙十分盼望着能回信安看一看,可想到哥哥现下来了钦州,她终于问出了藏在心里很长时间的疑问。
“哥哥,前些日子我坐你的船来钦州,我见你押送的东西了。”她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只停在了这里。
任思元一笑:“原来是这事啊!”
他十几岁的时候便从任家出来,抛弃了荣华富贵,抛弃了功名利禄,漂泊在四海之上,学习经商之道。
那些人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混口饭的穷小子,谁又知道他是信安世家任家之人呢!
他才不在乎,任家势大,可对他来说,要继续待在那里,就成了烧毁家族的一把火,皇上已经不能容许任家的人继续参政入军了,他要再去掺和一脚,恐怕任家就要倒了。
于是,他逼着自己去刻意喜欢这份自由的空气,没想到最后真的适应下来了,广阔天地,他把天下变为了自己的家。
爹欣赏他的执着和勇气,将任家在江南的产业全部托付于他,他也成了任家的一条命脉。
“我是在苏迟带领军队南下攻打信安时认识他的。我知道他的身份,可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只以为我是个商人。他不知从哪里知道我手中有一批武器,要出银子买,我也不管,就卖给了他。”
任熙摇摇头:“你真是厉害,要是被先皇抓到,恐怕要治我们叛国罪呢!”
她提起了先皇,那个昏庸好色的皇帝,任思元心中生起一股厌恶来,败光了国库,败光了皇室家业,竟想把手伸到任家,想要夺取任家家产,还有妹妹,他曾无意中见到任熙脸上起皮,当时还以为是天气炎热,皮肤干燥,他想把它撕下来,可才撕了轻轻一层,就觉着不对。
少女被吓得捂着脸跑了,他还记得她惊恐的眼神。
后来,他请好友来家中做客,那好友专擅长易容化脸之术,一眼就看出了真相。
年轻气盛的男人质问父母,见他知道了真相,这才把过去的事告诉了他。
对皇帝的恨意更深了,等那个西北来的将军找他买兵器火药时,他当然同意了,因为他知道,给不给兵器,苏迟都会赢的,他下了一个赌注,赌任家在新皇登基时必不可少,赌苏家需要任家。
后来,苏迟又找上了他,他要他替自己运送兵器。那时他已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任思元点点头:“好啊,有生意为什么不做?”
他们的交易又一次达成。
任思元把过去的事三言两语说了清楚,生怕妹妹胡思乱想,他到底没有说得太仔细。
任熙也知道哥哥不想让自己担心,所以没有多问,突然,她轻轻“啊”了一声,任思元吓得转头看她,还以为孕妇动了胎气,却听到妹妹问道:“还有成姐姐,这次她来王府,不就知道苏迟的身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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