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贵妃虽然表面上对皇后恭敬小心,但是说话间神色自如,外加一身鲜艳华丽的红色衣裙,其中气势竟然比皇后还要飞扬肆意。
此时此刻的岳贵妃正处在女子最为娇艳妩媚的时候,因此这身新作的大红衣裙将她原本酒国色天香的容貌衬托得更是光彩夺目。也因为岳贵妃头上凌云飞月髻上一支镶嵌了各色宝石的累丝金凤钗和旁边一对灿烂辉煌的牡丹流苏金钗而熠熠生辉,也使得坐在皇后下首的她居然成了重华宫的焦点。与此同时,岳贵妃谈话间,她头上牡丹流苏金钗下垂的红宝石流苏和她长长垂下的红宝石耳坠微微颤动,闪烁着瑰丽且迷离的红色光芒,昭示她一直以来盛大昂扬的宠爱。
当然岳贵妃和皇后之间早已经无话可说,故而岳贵妃和她下首的文贤妃在窃窃私语,二人饶有兴致地谈论着珠宝以及儿子们在上书房中的表现。而文贤妃身后的大宫女书文,书雅则静静地立在主子身后轻轻地为文贤妃摇扇。
此时文贤妃,正穿着一身碧色衣裳,灵巧的灵蛇髻上插着几根没有任何流苏的羊脂白玉钗。其中羊脂玉钗晶莹剔透,竟没有一丝瑕疵,竟将贤妃如画的容貌衬托的沉静内敛,颇有一种含而不露的书卷气息。
文贤妃虽然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但是比起皇后和岳贵妃这种世家之女,文贤妃的家世就差了很多,也因为她是皇帝身边最早的几个女人之一,再加上文贤妃聪慧秀雅,之前经常帮皇帝处理案牍之事,对于皇帝的大业也是功不可没,因此才封了贤妃。
只可惜贤妃无子,皇帝怜悯她,就让她收养了宫里过世魏美人所生的七皇子世璜。
也因为文贤妃对于刚刚入宫的岳贵妃极为照顾,如今岳贵妃和贤妃交好,贤妃所养的七皇子和岳贵妃所生的六皇子,十皇子关系极好。由于文贤妃这个后宫旧人坚定地站在岳贵妃一党,使得岳贵妃在后宫更是根基深厚。
皇后右下首则是元淑妃,淑妃身后则是她的丫鬟明玉,□□。淑妃因为没有生育的缘故虽然年纪和岳贵妃差不多大,但是却比岳贵妃更要年轻些。虽然元淑妃也临近中年,但她穿着粉色衣裳,素白长裙,披着红色披帛的打扮非但没有不庄重之感,反而将她的花容月貌衬托地更是清新脱俗。
为了和她如今的打扮相衬托,淑妃只带了一对精巧玲珑的芙蓉玉牡丹玉钗,却越发衬得她高贵出尘。只是再华贵的首饰却也挽回不了淑妃发自内心的欢悦,一直以来淑妃的眉宇之中总是带着淡淡的愁绪。
这位淑妃正是前朝公主,虽然她不是前朝任何一位前朝皇帝的龙裔,但也是近枝亲王之女,因为前朝太后喜欢她故而特意册封为公主。但是淑妃有前朝皇室血脉,虽然淑妃曾经有国一胎,但是才三个月就小产了,之后也没再怀过孕。毕竟是前朝公主,落魄凤凰不如鸡,淑妃在宫中一直郁郁寡欢。但是皇帝为了表示仁慈,日常对于淑妃也是以礼相待,来表示对于前朝一干人的礼遇。只要淑妃不犯什么大错,皇帝皇后岳贵妃他们也对愿意她宽容有加。由于淑妃的前朝公主,也没有子女,因此如今的夺嫡也和她没什么关系,故而元淑妃一直是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
如今淑妃能来也是因为今日和顺阳公夫人以及她的几个女儿见面。
顺阳公是前朝末帝,性格柔弱,本来他能当皇帝就是为了将皇位禅让给今上,换句话说此人就是今生之前所立的傀儡,如今他退位之后每日闲散无事之余钻研书画倒也自得其乐。虽然淑妃和前朝末帝在前朝因为藩禁的缘故并不熟悉,但是新朝建立,前朝的一切陋规都被废除,再加上淑妃和顺阳公同是天涯沦落人,在淑妃父亲故去之后,淑妃就和顺阳公一家来往频繁,彼此关系日益亲厚。
此次宴会上除了后宫妃嫔当然还有一些当今的勋贵和重臣以及他们的家眷。
淑妃下首则是德妃孙氏,她身后则立着贴身宫女红云,红霞。孙氏兄长燕国公也是朝廷现在的柱石,连带着孙氏所生的五皇子世璋也是夺嫡的一个可能。只是燕国公和其父是前朝流民帅出身,现在燕国公驻守北疆东部,雄兵在握。虽然有一定势力,但是皇帝虽然愿意给孙氏和五皇子尊重,却不想把皇位传给五皇子,怕他被母家挟持。
孙氏虽然身份尊贵,但是孙氏却穿着一件紫色半臂出现在宴会之上,显得很是干练俏丽。此时此刻孙氏正和身边的苏昭仪一起谈论着什么,二人似乎很亲密的样子。
苏昭仪是苏贵妃之妹,只可惜苏贵妃死后,苏昭仪就不复往日风光了,如今她生育了十一皇子世璟,因为有了孩子,苏昭仪索性看开了这宫廷的是是非非。因为苏昭仪性格活泼,很得孙德妃欢喜,再加上其姐苏贵妃再世颇得今上宠爱,因此和皇后,元淑妃,文贤妃有隙。因此二人在宫中相互扶持,也自成一派。
苏昭仪下首则是刘修媛,刘修媛虽然是今上第一个女人,因为她是丫鬟出身,身份为人诟病,母族势力几乎为零,虽然她生的四皇子世玮在如今活着的皇子中年纪最长,但皇帝也没有考虑他继承皇位一事。
而文贤妃下首则是安修仪和刘修容二位生育了子女的新宠。只可惜安修仪生育了皇长女雅安公主,,刘修容生育了皇二女雅云公主。
至于下面出挑的妃嫔中则是金充仪和金充容两个双胞胎姐妹和凌波充媛,因金充仪和金充容是高丽贡女出身且没有子女如今能得九嫔高位也是因为他二人容貌出色,竟然宛如一对玉立的璧人。凌波充媛则是东瀛女子,生有皇三女雅宁公主,因此皇后才让皇帝把她有列入九嫔之中。
之后就是一群花团锦簇的婕妤,美人,才人们。因为宝林,采女,御女们地位低人数多,这种帝王大寿的场合是不允许这些人去的。其中就属生育了皇四女雅若公主的周婕妤最为张扬。虽然周婕妤手持团扇微笑,但是她眉梢眼角中的得意却掩盖不住。
只可惜生育了七皇子世璜的魏美人和生育了八皇子世瑶的陈才人早早过世,因此享受不了帝王大寿这种热闹喧嚣的场面。
第3章 第三章圣寿(一)
就在众人等得不耐烦之际,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个身穿墨色九龙金色的英俊男子就带着一大群身着红袍蓝袍绿袍的太监们走了进来。男子已过中年,但因为执掌天下的崇高权势却让其更是风华绝代。只可惜其少年时候异于常人的果决和缜密,在人到中年之后也变成了一代帝王的冷酷和心机,而这也是他之前做元氏皇族臣子时候颇为鄙夷的天子品行。
此人就是是大秦帝国符氏王朝的开国之主符烈均。符烈均是前朝元氏的臣子,只因为前朝倒数第三个皇帝在位时候北狄入侵,居然将都城攻破。就在北狄可汗打算反客为主时候,被身为朝廷重臣的符烈均击败,符烈均凭此大功在朝廷上开始拥有凌驾于皇室的声望地位。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斗之后,符烈均最后取代了元氏,建立了大秦王朝。如今新朝百废待兴,皇帝也不得不费心于朝政之事,连生辰也顾不得过。
皇帝身后则立着一个清瘦无须的太监,只是他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和身上这鲜艳的红色蟒衣一衬,眉宇间更是有一种异样的死灰之色。梅阶此时束着一根犀角蓝宝石的腰带,带着太监特有的乌纱善翼冠,不看脸面的死灰之色倒是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潇洒自如。
此人名唤梅阶,是皇帝最为信任的太监之一。自称之前深受重伤,甚至连那命根子都没了,机缘巧合之下被皇帝所救,便一直效忠当今圣上。虽然他在皇帝身边屡立大功,只是因为身体残缺而不得不在新朝建立之后入宫做了太监。加上这梅阶智谋过人,深通兵法,即使今上登基之后对于他的重用一如往昔。这梅阶在宫中除了管理宫中内侍宫女之外,也偶尔帮皇帝参谋一下朝政军务。
梅阶身后也立着两个红衣太监,一个又矮又胖,脸色雪白,另一个又高又瘦,脸色蜡黄。其中胖太监名为如团儿,瘦太监名为法重珍。这两个太监是今上特意提拔起来帮助梅阶管理宫禁的,只可惜二人基本上是依靠谄媚皇帝和岳贵妃上来的,本身能力相当有限也不得人心,虽然这二位也和梅阶争夺宫廷大权,但是梅阶却并不担心这二人会如何。
见到皇帝来了,上到皇后下到宫女纷纷俯身跪拜,一边跪拜一边用婉转柔美地音色说出:“臣妾(奴婢)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众多如花的美人儿对自己俯首帖耳,也是极为畅悦,挥挥手便说道:“既然如此,众爱妃平身。”说完皇帝便坐到了皇后顾氏身边。
征得皇帝允许之后,皇后便命人安排设宴。平心而论,这种礼仪性质的大宴重点并不是吃饭,主要还是欣赏歌舞,感受帝国崇高的礼仪氛围,从而树立效忠皇室的理想。因为今日是皇帝生辰,因此宴会安排的歌舞音乐都是那种极为欢喜热闹的。对于第一次看这些歌舞的人这样的歌舞也不错,只是皇帝却有些腻烦了。就在皇后察觉皇帝漆黑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不耐烦的样子时,她就明白今上对于自己精心安排的歌舞有些厌倦,因此才说道:“启禀陛下,为了您的寿辰,臣妾和皇子们特意为您准备了一些礼物,还望陛下笑纳。”
一听有礼物可收,皇帝自然大为感兴趣。因此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快些拿出来吧!”
首先送礼物的是皇后,皇后之礼自然是那副绚丽多彩的《五色梅花图》。虽然皇帝对于绘画之美并不感兴趣,但是一看这副《五色梅花图》中所绣梅花栩栩如生,就连他也是大为赞叹。
其次是岳贵妃所献的七彩琉璃茶具,这一套这七彩琉璃茶具一共有七种颜色,分别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本来这七色就已经足够艳丽多彩,更兼琉璃晶莹剔透,使得这一套茶具仿佛浓缩了天边霓虹一般瑰丽。岳贵妃历来慧黠,她的礼物虽然不是最为贵重的,但是一直都是最为别出心裁的。
因此皇帝连声称赞:“好!好!好!琉璃澈映水波里,凝来天上一抹虹。贵妃之礼可谓别处心裁啊!”
然后元淑妃小心翼翼地上前呈上一方用黄绸制成的小小锦盒,皇帝见状随即问道:“嫣儿,你这是何意?”
元淑妃小名为一个嫣字,皇帝见元淑妃这般粉妆玉琢的容貌,突然对她多了一丝柔情。
“皇上,您打开看看。礼物无论贵贱也都是臣妾的一番心意。”元淑妃柔柔说道,似有少女娇柔的意蕴,只可惜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前朝娇贵天真的公主了。
“既然嫣儿这么说那朕就打开看看。”皇帝也知道元嫣语气的哀怨,因此便说道。
元淑妃小心翼翼地打开黄绸锦盒,顿时里面便露出一对晶莹剔透的玉,其中一块是淡黄色,一块则是淡淡的月白色。
元淑妃将那块淡黄色的玉递给自己的贴身宫女明玉,明玉会意就递到皇帝身边的如团儿前面。
如团儿握了一会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就又小心翼翼地递给皇帝。皇帝一握就发现手心突然传来一阵淡淡的温热。
“这是一块暖玉?”皇帝问道。
“对。”元淑妃回答道,“另外一枚月白色的玉则是一块寒玉。这暖玉寒玉都不易得,臣妾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得到的。”
元淑妃说话柔柔地,因此颇让皇帝怜惜,想到她一人无子孤独,本来皇帝要劝诫她不要如此奢靡,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嫣儿,你真是有心了。”
然后就是文贤妃送了一卷书画,虽然皇帝对书画并不在意,但是也知道文贤妃颇精此道,她能送的想必都是好的,因此也就随意夸赞了几句不提。
之后就是孙德妃送了一柄镶金缀玉的九龙宝剑,皇帝是开国之主,自然对于开疆拓土比别人热衷些许,如今得了这柄宝剑自然是喜笑颜开。虽然皇帝武功不算高,但是却也当众舞了几个剑花以示老当益壮。
如今能看到皇帝亲自舞剑,更将整个宴会气氛推向高潮。年纪大一些的高位妃嫔持扇微笑不语,而年纪小一些的妃嫔们居然忍不住欢呼起来。
按照规矩,御前无故喧哗可是大不敬。但是如今皇帝兴致高,也就宽容了这些妃嫔偶尔出格的举动。之后苏昭仪等人送的各式各样的礼物也很精妙,只是皇帝和众人反而有些疲惫,等到众妃嫔礼物送完了。接下来就是几位皇子们开始为父皇贺寿。
第4章 第四章圣寿(二)
皇后所生的皇长子和皇三子,早逝的苏贵妃所生的皇二子均已夭折,如今皇子中最大的还是刘修媛所生的四皇子世玮,因为皇子们年纪比较小,都没有封爵,皇帝也不喜欢皇子们早婚早育,因此有些较小皇子们都随母亲住在宫里,由其母严格管束。有些年纪较大的皇子们住在宫中偏远地方,以防有什么闲言碎语。
世玮容颜古朴,因为他生母地位较低低,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未来注定和皇位没有一分钱的关系,因此他余生只能老老实实地读书做学问。在这次圣寿上世玮特意画了一副兰花给父皇贺寿。皇帝看世玮所绘兰花碧叶纤长,花茎直立,颇有几分文人风致,因此颇为不喜,只是皇帝也知道世玮无心皇位再加上身份尴尬,因此勉强忍住了他的不悦,也就随口称赞他了他几句。
因为母亲献了宝剑,因此五皇子世璋献给了皇帝一弯宝弓。弓体缠金缀玉,和孙德妃的宝剑一样富丽堂皇,一看就不是凡物。只是皇帝打江山也不是靠了自己的个人武力如何,因此虽然心中满意五皇子的英武,却也只能略略赞赏。
因为六皇子世琪和十皇子世璂是一母所生,再加上他们的生母都是岳贵妃,因此皇帝特意让六皇子世琪和十皇子世璂一块献礼。
六皇子世琪写了一篇文章,十皇子年纪小,也就写了一首祝寿诗。
虽然其诗不算好,但是这么小的孩子能这样的诗也还算可以了。
其诗如下:
东风送暖桃花笑,古树婆娑掩破楼。
春到人间燕鹊舞,君临茅舍喜兼愁。
雄鹰展翅冲霄汉,老鹫凌云荡九州。
醉赏夕晖松柏笑,福如东海寿千秋。
皇帝看了六皇子文章和十皇子诗篇的时候,自然对于六皇子和十皇子的寿礼赞不绝口,并且说这二子最孝顺,而他们的寿礼也最合他心意云云。
众人读完十皇子祝寿诗候也是纷纷赞叹岳贵妃和六皇子十皇子的聪慧。只是和皇帝坐在高台至上的皇后自然是一脸淡淡的阴霾。
一看六皇子世琪写文章获得了赞誉,七皇子世璜也喜滋滋地拿起了自己的文章给父皇看,也希望得到父皇的称赞。七皇子文采斐然,下笔如神,外加仪容俊美,风采卓绝,因此颇得上书房中那些文人先生的赞誉。
只是七皇子还不懂事,他以为父皇也如上书房中的那些先生们一样对他的文采和风度赞誉有加。可惜皇帝却发现七皇子文章中修辞藻饰太多,虽然整篇文章看起来比六皇子世琪的文章文采飞扬许多,但是里面真正要说的内容却极为有限,似乎要用外在的修饰来遮蔽内心的不足一般。因此皇帝对他印象反而不如六皇子世琪那么好。但是也是自己儿子,况且他的养母还是文贤妃,皇帝也就不得不随意夸赞了七皇子几句。